说罢,又抬起眼来,冲着胤王妃道:“胤娘娘,咱们走吧。”自顾自便朝前走去。
胤王妃拳了拳柔荑,却发现手是空的,她觉得今日的经历太过荒诞,忽然有种飙泪的冲动。这个时候再使人去沉香台喊敏忆,也已经太迟了。
面对如此霸道,软硬不吃,可又年幼的小不点儿公主,众人全都傻了眼。宫里传说清彤公主刁蛮任性,总爱搅局,可这也太会来事了!
舒国夫人原本认为杜家攀上胤王府这棵旱涝保收的参天巨树已无悬念,然而精明如她,现场才艺展示及诸人的各种反应却令她直觉对形势判断有出入。清彤这一记无赖耍得正当时,舒国夫人自然乐见其成,明面上却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唉哟,我的公主,你都点了名指派我了,姨妈替你跑个腿敢不答应吗?我也正好瞧瞧皇后姐姐去。”
说罢,众人只见华丽炫美的背影一闪,舒国夫人竟当真一个转身便出了门,众人呆呆地望着她衣裙上的金丝孔雀消失在水榭外。
徐老夫人和王夫人脸上的颜色跟心一样灰。
徐老夫人感觉自己要不好了。梁五月才华过人且懂事稳重,是几个孙女里最得她欢心的孩子,配得上这世上最好最尊贵的儿郎。
王夫人四肢发麻,袖子下的指尖都在颤抖。苏家在子嗣上一直单薄,如今只得三房,统共也只两位少爷四位小姐。内阁首辅苏昌鹤排行老二,膝下一子两女。整个苏家最出色的孩子苏旻芽,倾注了王夫人半生的心血,未来可能要担负起全族的荣耀。
然而一旦入宫成为公主的伴读,少则三载,多则五年,两个女孩子眼下正是十六七岁的妙龄,可再过三五年,哪里还会有适龄的好儿郎?
苏旻芽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水汪汪的一双妙目盯着清彤稚嫩的小脸,弱弱地道:“公主,你杜家表姐的行书写的十分俊秀,选她做你的伴读岂不亲上加亲么?”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全都向杜韫琪看去。杜韫琪倒是不甚紧张,只是一下子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总有些不自在,她心里也不甚高兴,轻轻嗤了一声微微别开秀脸,也不搭理。
清彤却理直气壮道:“小表姐经常进宫,与我常常见面的。我选她不选她,又有何分别呢?”
目光看定了苏旻芽,又道:“你们跟我进宫,我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言罢,冲着杜韫琪扬了扬那只满是糕渣的小手:“小表姐。”
苏旻芽一时间生无可恋。
当侍女们拱着清彤与杜韫琪一到隔间,众人才轰然惊乱了起来。
一辈子争强好胜,从无数大风大浪中安然走过的徐老夫人神经绷得过紧,终于架不住年迈与惊吓,失态地晕了过去。
王夫人内心几番剧烈起落,紧张得险些反胃,花容失色冷汗直挂,一张脸从青到红,再由红到白,若不是苏斐芽苏旻芽一力搀扶着,只怕抖得立不住了。碍着众人在场,王夫人眼争争看着苏旻芽,自己闷在心里恸哭:“我可怜的儿啊!”
胤王妃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千金易得好女难求。
永淳冷着一张脸,看了看走得雀跃的清彤,再回头扫了一眼花枝凌乱的现场,轻叹了一口气。这番打击也实在苦楚,无法面对也是正常的。
其余的众人也有同情的,也有隔岸观火好笑的,也有担心自家孩子万一又被看中的,也有趁火打劫在胤王妃跟前博眼缘的,一时间人心四动。
不一会儿,消息便传到沉香台。沉香台瞬间炸了。
三皇子佑然闻风而动,借口想过去看看清彤公主,被沉香台的小厮一叠声“使不得”,跪下拦住了。
敏怀与敏忆虽说好奇,也不敢夺门而出,就是直摇头,果然清彤走到哪儿,哪儿就得乱一阵子。
佑煦沉思半晌,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眼中一片迷雾。清彤这小丫头片子,不是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跟她说好只给他递消息的吗?怎么消息没给他递一个,倒是自己先下手要了两个伴读!
百里佑玦事不关已,只吩咐丫鬟再探消息,看看差不多了就宣布摆宴。
因此,当杜韫琪的姐姐杜韫琼被接到长公府的时候,这场风波刚刚过去。杜韫琼见过永淳、胤王妃与清彤,及各家女眷之后,看到众人神色不明,气氛不对,杜韫琼用询问的目光扫了一眼妹妹杜韫琪。
杜韫琪看向坐在主桌上,在永淳身旁的清彤。清彤的心情很好,吃东西也不挑剔,一个侍女正拿筷子与碟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杜韫琪半途借口洗手离桌,杜韫琼不一会儿便跟了出来。听杜韫琪略带好笑地将清彤做的促狭决定说了一遍,不知就里的杜韫琼不免替梁五月和苏旻芽好一通可惜。
这一顿饭便吃得规规矩矩,只有长公主府里的乐手演奏了几曲江南丝竹助兴,原本永淳亲自设计的几个小游戏也最终没有拿出来施展。
饭后妇人们提出打牙牌,小姐们便三五结伴聊着天,再不敢秀什么才艺。
清彤挨着杜韫琼有些眯瞪。杜韫琪心事重重,老想着再寻个机会,盼着能与百里佑玦说上话。而且许黛君与宛雨程一直没有出现,她们到底有没有撞上姨妈和自己说话?再看宛雨洛全然没有着急寻找的样子,不知道她们现在又在做什么?
因此当永淳满腹犹疑来到月阁的时候,许黛君与宛雨程也早在月阁用罢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