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长公主到底被事情兜住耽搁了。
由于本次海选,是替太子及皇子、世子选妃,流程上比为皇帝选后妃要灵活得多。五千秀女之中,谁家若是有看得入眼的,直接报备到司礼监勾去秀女姓名,然后各家自行礼聘即可。
胤王妃出身书香门第,此次为世子选妃,对外宣称并不在意出身,名门闺秀和小家碧玉皆可。胤王妃与永淳素有深交,明确表示更偏向门当户对的人家。一来婆媳之间至少有话可说,二来如需外出交际调教起来也不那么费神费事,三则胤王爷是个极度重视容貌的人,因此未来的胤世子妃相貌上需出众才行。
因此胤王妃早就心中先有了人选,才托了永淳,恰巧借着赏花的名义,邀请京中平时走的近的世家及重臣的女眷前来,也是互相再确认一下的样子。
原本胤王妃属意于吏部尚书梁晓的孙女梁五月,或者内阁首辅苏昌鹤苏家的四小姐苏旻芽。谁知舒国夫人突然横插一杠,非说动永淳跟胤王妃透个气,要将她妹妹家的小女儿杜韫琪许给胤世子。
皇后平民出身,长得美貌,且宽容和缓,又没什么强势的外戚,原先是极容易相处的。然而偏偏在太子的各种问题上,却总是一意孤行,要与太后和皇上较劲,渐行渐远,也便传出脾气怪癖的不好名声。
于是胤王妃大不乐意,却也不能当面拂了舒国夫人的面子。只因当今圣上的耳根子软和,舒国夫人又常在御前行走,胤王妃不能因为一个世子妃得罪了皇后一族,埋下对胤王府前程不利的祸根。
于是胤王妃与胤王爷权衡再三,便意欲令胤世子娶梁五月或者苏旻芽为正妃,再纳杜韫琪为侧妃。这也是不得已的两全之法。
然而巧不巧,今日二皇子带来了清彤公主。
二皇子的生母是方贵妃,方贵妃生的是清荣公主,可是年齿尚幼,带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二皇子心生一计,将皇后生的嫡女清彤公主哄了过来,并且事先关照,会宴上看见什么就立即过去告诉他。
清彤公主被永淳带到水榭时,几家女眷正在展示才艺。待齐齐上前参见,清彤年纪也不过十岁,起初眼前一片锦绣跪了一地,她虽然都不认得,却也并不怕生。她坐在原先胤王妃的位置上,手中捧了一块香糕,却难得地一本正经听着众女眷对着才艺考究评论,虽然不甚懂得,却也一语不发。
众人只当清彤是个不懂事任性的小女孩,因此也都没将她放在心上,才艺表演继续往下进行。
当下,梁五月与梁九月配合着一副诗画牡丹,梁九月绘画,梁五月题诗;苏斐芽才情不高,只咏了两首历代有名的牡丹诗,苏旻芽抚了一曲广陵散;接下来万苡修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万苡静抚筝伴奏,万苡思吹箫;杜韫琪写了一篇行书;都顺侯府的小姐张薇绣了一帕牡丹。
然后由永淳、胤王妃、吏部尚书府的徐老夫人、内阁首辅王夫人、都顺侯府高夫人、户部尚书府的宛夫人、工部郎中府古夫人、舒国夫人等一一列出名次先后。
清彤原本只是站在一旁细细地看着众人热闹,可是到末了,她目光闪了闪,忽然开口道:“姑妈,孩儿想要这两位姐姐入宫做孩儿的伴读。”她伸出小手,指了指梁五月和苏旻芽。
刚开始众夫人根本没听进去,各家的小姐们有的也未注意去听,即使听到的也都当稚子的笑话一般,也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清彤见大家都不理会她,竟耐下性子来,扯了扯永淳的袖子,又道:“姑妈,我刚才说的话您可听到了么?”
大家这才心下一愣。
永淳淡淡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清彤抬头看着永淳的眼睛,不慌不忙,认真地道:“孩儿想要这两位姐姐入宫做孩儿的伴读。”
说罢,她再次伸出小手,指了指梁五月和苏旻芽。
当下,众夫人的表情各异,徐老夫人有些惊讶,王夫人五雷轰顶,高夫人哑然失笑,宛夫人举起扇子微微一笑,古夫人皱了皱眉,舒国夫人脸上的表情极是丰富,既想笑又忍着。最难看的脸色当属胤王妃了,她横了一眼这个半路上杀出来的清彤公主,脸上的微笑一僵,差点挂不住。
小姐们的神色也是五花八门,梁五月倒还好,默默地看了一眼清彤,梁九月飞快的瞟了一眼梁五月和胤王妃,目光又在永淳的脸上打了一转,苏斐芽“咦”了一声觉得挺逗的,苏旻芽的脸色有些尴尬不乐,万苡修三姐妹的反应是有些疑惑,倒是最淡然,杜韫琪似笑非笑,张薇怔怔地看着清彤。
永淳无奈地道:“彤儿,不许胡闹。”
清彤低头想了想,又抬眼道:“孩儿并没有胡闹。”
“今儿这些姐姐,是姑母请来的客人,是来姑母府上赏牡丹的。”永淳说罢,招了招手,“来,带殿下去喝口茶。给殿下净一下手。”
清彤这才发觉自己一手的香糕渣粒,然后就看到一旁有四个侍女迅速围过来,有两个半跪着甜甜地哄她道:“清彤殿下,奴婢服侍您先去净一下手好吗?”
“不好。”清彤脆脆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