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出了院子,许黛君这才从芭蕉后走出来。
许黛君觉得这姨甥俩哪儿怪怪地,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此地不宜久留,便也出了这院子,在花丛里,找到香汗濛濛的宛雨程,把刚才的所见所闻跟她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宛雨程见四顾无人,当下就禁不住道:“我只记得鸿胪寺丞杜轩的大女儿名叫杜韫琼,小女儿叫杜韫琪。那个杜轩的夫人与当今陈皇后是姐妹俩。陈皇后还有一个庶妹,年轻时便守寡,因为经常在后宫走动,被封为舒国夫人。”
“舒国夫人?”许黛君想到方才那般严肃的口齿,不觉哑然失笑:“是去宫里教公主们读书的么?”
“自然不是的。”宛雨程愣了下,又抽了抽嘴角,微微凑过头去,“听说这位舒国夫人品貌俱佳,在御前很是得脸。”
嚯,这关系,真让人想笑一笑。
许黛君一脸懂得的表情:“我听那舒国夫人的口气,仿佛胤世子妃非杜家姐妹莫属。”
“她那样说的话,还像是长公主牵的线。”宛雨程低头思索了半晌,心情便不好了:“今日这牡丹宴,咱们竟是被邀来赏花的了。”
许黛君对陪标倒没什么异议,于是笑了一笑:“既然如此,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好好逛逛园子吧。”
“瞧你这态度,”宛雨程盯着她瞅了半天道,恨铁不成钢地道:“你这就放弃了?”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许黛君假意失落。一阵轻风吹过,许黛君拂去宛雨程香肩上的海棠花瓣,“既然人家从小青梅竹马,而且双方父母都已认可了,我又何必再自讨没趣?横刀夺爱可不是我的风格。”
“你若不介意,我再帮你试试。”宛雨程想着许黛君以前那种殷切期盼的样子,断定她在说谎,“我琢磨着杜韫琪话里的意思,也不见得胤世子喜欢那个杜韫琼。”
许黛君一把拉住宛雨程:“你做什么?皇后娘娘可是能随随便便得罪的么?那可是人家外甥女。”
宛雨程眉尖微蹙,计上心头:“不如咱们寻个机会,直接找胤世子去。”
许黛君惊讶了,看不出这丫头胆子倒不小。
“别,万一那位胤世子跟胤王妃是一条心的呢?”
宛雨程一时裹足不前,迟疑地反问道:“可万一不是呢?”
“小宛宛,你莫要忘了,咱们的闺誉可比什么都重要。”许黛君无奈,亮出杀手锏。
果然,宛雨程眨了眨桃花眼,不抬杠了。
许黛君有些得瑟。
只不过,许黛君低估了宛雨程的智商和韧劲。重视闺誉不假,可宛雨程一直是个迎难而上的人。
宛雨程进京之前,父兄已帮她细细梳理过京城权贵的人脉关系,教她辨认过皇室及京城一些重臣相关人等的画像,那些重臣的家眷也是逐一交代说的明白。还特意送她到恩赐回乡的女官家中两载,学习宫中礼仪。
因此,宛雨程对京城勋贵们的情况还是比较有谱的。
眼下退缩还是早了点。
许黛君急急将话题一转,想起关心闺蜜来:“小宛宛,你心下中意哪个?”
思绪被打乱,宛雨程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道:“没有。”
许黛君吃不准她是赌气呢还是真没有,当下微微一笑道:“不说算了。”
然而宛雨程对许黛君的漠不关心倒不是特别灰心,真的是有一说一:“除了豫世子,嫁哪一个不一样是嫁?”
“你的心可真够宽的。”许黛君一脸嫌弃地看着宛雨程。其他人先不管,就三皇子那种面相,绝不可嫁的。
宛雨程也不是不忐忑,不过是不愿多想罢了,当下便默不作声起来。
“假如你哪天看上了谁,定要告诉我,我必全力帮你。”许黛君想了想,好歹人家也是真心相待,也算是朋友了。
“咦,你不帮我还帮谁去?”剜了她一眼,宛雨程抬腿悻悻地走了。
许黛君“哧”地笑了出来,这丫头还真不见外。
宛雨程是有点懵的。因为之前见过画像,她对几个皇子和世子并不好奇。刚才除了胤世子,她并没有仔细观察其他人。那胤世子春山如笑、落落大方的样子,比画像上更加出色,她还暗暗替许黛君高兴。真是的!难为她一片热忱。现在许黛君反过来问她对哪个上了心,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让她说什么好?
二人走得远了,原先站立的海棠花后,有一株古香樟,从树后走出来两个锦衣少年。
“恭喜胤世子。”说话的玄衣少年没有半点喜色,倒是一脸的揶揄。正是长公主的养子百里佑玦。
他身旁的白袍少年看着许黛君和宛雨程远去的背影,也不说话,一低头却看见落英之中静卧着一枚花钿,遂弯腰捡起,拈着那花钿若有所思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