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这索额阿斤乃是契丹郡主,却为何不将之押送后方,反而将其留在身边,难道说,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
楚天豪闻说,不由色变,却见聂远当先已是跪在一旁,朗声说道。
“启禀亲王殿下,此时墨雅城战事方歇,不少辽人部族被我军打散,散布于附近山林之中,末将唯恐郡主在押送之时被劫,这才特命楚统领负责看管,楚统领不过听命行事罢了,末将也早已将此事上报给朝廷,还请亲王明察。”
佳亲王恍然的点了点头,和张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这才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想来本王错怪楚统领了,聂副都统还请快快起身,本王必定严查此事,不过,楚统领身为一军之统帅,却还是需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让家眷等随行出征,普通军士见了,却也是不妥,楚统领在此战之中劳苦功高,吾皇也有言明,要好好的嘉奖,我看,便功过相抵了吧。”
楚天豪此时哪里还不知,这佳亲王就是来整自己的,思来想去,唯有自己派忠叔回家里传信一事,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嘴上还是不漏分毫,起身跪在地上,口里还得大颂亲王宽宏云云,张将军见状这才说道。
“楚天豪,辎重营统领兼参事,私带家眷,有碍军威,念其墨雅城一战居功至伟,此次便予以警告,若有再犯,定斩不饶,军职不变,发回军部,等候听命。”
见聂远在旁似乎又有话说,张将军赶紧给其打手势,聂远姨父见了,终究是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楚天豪,你可有不服?”
“末将谢过将军,此事全凭将军发落,末将别无怨言。”
“恩,既如此,你便即刻领军,回京复命去吧。”
楚天豪退出议事厅,等候在门外的诸人赶紧围了上来,见其一脸阴郁,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没敢多问。
“走,回京。”
“回京?领赏?嘿,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着了,回去之后,我定要去遗香院好好逛逛,哈哈,得找小红姑娘耍耍才行。”
楚天豪此时本就是憋着一肚子气,此时闻听众人会错了意,居然还颇为高兴的模样,顿时就觉着气不打一处来。
“废什么话,赶紧走。王成,去府中把夫人寻来,把那郡主也带上,其他人,跟我回驻地。”
众人见楚天豪莫名其妙发火,都不知因为何事,张海峰稍稍想到了什么,赶紧招呼了诸人跟上,一行人这才刚回了城,却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驻军所在,一番整顿之后,却有人报说阿哈尔莫还在外边,楚天豪想了想,派了人去寻,只说让其随后跟上,便当先领了众人,大军开拨回京。
临行之时,楚天豪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日寻回的近三万马匹也给带上了,原本战后便已经将足额的五千之数凑齐,此时更是步兵变骑兵,浩浩荡荡一行顺着官道回京,城上守军似乎也得了消息,平日仅维持基本警戒的城楼之上,此时早已是挤满了人,想来,都是来给楚天豪送行的。
楚天豪人在马上抱拳为礼,心中五味杂陈,就此离了这墨雅城。
一路上,前方战报雪花般飞来,大汉军连战连捷,之前塞上诸地皆已收复,加之辽军此时可谓粮草尽失,早已无心恋战,大汉军近乎没有遇见丝毫抵抗,而这一切的幕后功臣,却是正在被发配回京的途中。
“老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这可都是俺们兄弟用命换来的啊。”
“你还想怎样?咱这是发配回京,没把你一削到底已经不错了。”
张海峰见着又有人来发牢骚,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这些人都是当初跟着楚天豪突袭辽军之人,其中除了原本就属于辎重营之外,剩下的一大半却是都愿意跟着楚天豪,战后便做了他的亲卫队,也算心腹。
当日被张将军勒令率军回京,众人也很快听说了事情的原委,有些人便不那么愿意了,牢骚不断。
楚天豪带着家眷出征,却把他们出生入死的功劳给抹去,换做任何人都不愿意,有人想离开,无奈此时尚在路上,这些楚天豪都知道,也没说什么,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愿意继续跟着楚天豪,一些是真心想跟着他,一些则是如张海峰之类的聪明人。
整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楚天豪不受待见了,这是被发配回京等候处置,可稍微一琢磨,这事情却没那么简单,私带家眷的确是违反了军规,可这个事儿可大可小,这么干的人也不只楚天豪一个,哪个将军没在军队里带上那么一两个小妾?大家都是男人,自然心照不宣,若是真就抓着这事儿不放,军中不知多少大人物得受牵连,所以,这只是借口,可重点也是这借口。
一次行动影响一场战役,这功劳,不说顶天了,能赶上的也没几人,真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理由就给人把功劳抹去了?那简直叫人不敢相信,除非军部的那些家伙都老糊涂了,否则这个口子一开,从此以后谁还愿意效死力,所以,这事情绝对有阴谋,有人琢磨着,楚统领这是太年轻,上边的大人物故意在敲打他,留他在京待几年,等他懂事了再放出来。
一时间各种猜测不断,这些楚天豪却只是一笑置之,愿意留下的,自然以后还跟着他,愿意走的,楚天豪也不拦着,等回了京替诸人写封推荐信,自己爱去哪儿去哪儿,自此以后两不相欠,如此一来,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些人总是不愿意的,瞧着这些人如此忘恩负义,便想找个由头收拾一下这些家伙,却都给楚天豪拦了下来。
“行了,都别嚷嚷了,他们要走让他们走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也留些情分,战场之上说不定就能救你一命。”
“老大,反正这事儿俺们不服,想当初立了功,这些家伙屁颠屁颠的跑来凑热乎,可如今出了事儿,就想一挑子撩干净,自己升官发财,这算哪门子道理。”
闹的最凶的自然就是张之栋这个粗人,认死理儿,三番两次要楚天豪给他些人手,让他去收拾那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说你这憨子,怎么就不明白呢,难不成,你还想和他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就想问问你,你敢再信他们吗?”
张海峰终于是再忍不住,一句话说了出来,把张之栋问的一愣,半天答不上话。
“怎样?不敢了吧,你既然不信他们,还留着他们做什么?赶紧打发了让他们走呗,也就你这猪脑子不明白。”
“海峰,够了,你也少说点,之前不是来消息了,有几个兄弟的家属想投奔咱们,这事儿你和王成商量一下,等到了京城给人回个话,把这事儿也给人说下,若不愿意的还是照旧,每户五十两抚恤,愿意的,就给接过来,总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具体的,你们两商量一下,拿个章程报给我,去吧。”
见着诸人都已经走了,许倩才从一旁转了出来,看楚天豪正皱眉捏着额头,一副苦思的样子,心疼的走到其身后。
楚天豪觉着一双葇荑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鼻尖嗅着熟悉的味道,也没睁眼,舒服的往后一靠,惬意的享受着那份温柔,却听身后传来一阵娇哼。
“这是军帐,莫让人看见了,没的叫人笑话。”
“笑话?笑话什么?这里我最大,谁敢笑话我就要谁好看。”
楚天豪伸手一把抱过身后之人,忍不住便是一吻,惹的许倩一阵娇羞,赶紧挣扎着脱身而出。
“是是是,你是大英雄,那大英雄,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要不,我给家里捎个信,也好有些准备。”
楚天豪一听,顿时也没了玩闹的心情,许倩见了,赶紧自觉的靠了上来。
“我也不是故意想说这些来烦相公,只是,这离着京城越近,我这心里边越是慌乱,也不知朝廷到底是何想法,相公明明乃有功之人,却没的被发落回京,倩儿这心里边真真是不明白。”
楚天豪揽过倩儿肩头,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也没说话,心中自也觉得一阵苦闷。
若说无由被发落,楚天豪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儿,可这事情牵扯实在太大,稍不注意不知多少人得人头落地,哪里还敢说给倩儿听。
通过自己这一次被发配,楚天豪知道,就连姨父聂远也被瞒在骨子里,之前家里发来了一封秘信,信中寥寥数笔,只说消息已经收到,一切听从安排,想来也是怕走漏了风声。
如此看来,自己这发落回京应该也是安排之一,只是楚天豪想不明白到底为何如此,眼看着马上就要到京城了,或许城中有人会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案,一切,也只能等回了京城才知道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