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后,
每天夕阳西下,暑气渐消,街头巷尾便活跃了起来,
有铺面的商贩,纷纷撑开了铺面,没有铺面的商贩,都在地上画上一条白线,事先把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早早的就泼上了水,
然后摆上了八仙桌,小方桌,再铺上一块儿塑料布,摆上些杂货,当街叫卖,
在铁皮焊成的方形水槽里,有几尾鲜活的鲤鱼,在来回的摆动,
珠儿,叼着一只烟,从卖鱼的铺子前面经过,鱼贩子就随手从水里捞起一条,递到珠儿的面前说,
“你看我的鱼儿,尾巴翘的老高了,翻腾的厉害着,买一条吧!”
珠儿只是看热闹,闪到了一边,一会儿功夫就围了不少的人,鱼贩子手忙脚乱的从鱼槽里捞出来了一条鱼,拿刀子把鱼身上的鳞片一片片的刮下来,再把鱼丢进了一个干净的水槽里清洗。
“他在这儿!”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珠儿甩掉了嘴里的烟头,拔腿就跑,顺手就将鱼槽掀了个底朝天,一条光秃秃的鲤鱼冲上了天,
鱼贩子慌忙高高的举起了手,去接天上掉下来的鱼,
珠儿又抽起一个水槽,朝后面的人的身上淋去,像天降大雨了一样,人们叫骂着纷纷朝着两边避让开,珠儿趁机溜走了,
从身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追。”
做针线活的老女人,瞅了一眼喧嚣的集市,又拿起了那件褪了色的粗布衣服,手边上就有一根穿着黑线的针,把针插进去,一针一针的缝起来,
她扯平了衣服,看着缝出来的针脚,均匀又缜密的,自言自语的说,
“像这个样子,应该就不会再被扯开了,”
说完,又一针一线的缝下去。
突然间,裁缝铺被人掀的老远了,线还扯在手里,针深深的扎进了手指头上,鲜血如泉涌了,老女人吓得花容失色了,把针从手指头上拔了下来,颤颤巍巍的丢到了一边,手指头含在了嘴里,不停地喊着疼啊,
恐惧的眼神四处打量,寻找凶手,
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个老汉的双手,很是灵活,拿起一块泥巴,先揉成团,再轻轻的来来回回的揉搓,让泥巴更加的细腻柔滑,
又在上面动动手指,一个人的头,身子,腿就逐渐的显现了出来,引得围观的人,一片叫好声,
泥人被托在了左手上,右手在脚下面摆弄,
不一会儿泥人站了起来,脚上穿了一双长靴子,
有人刚要叫好,小方桌就被掀了个底朝天,桌面是活动的,落下来的时候,砸在了老汉的头上,一块块彩色的泥巴,摔在了地上,被人踩在了脚下,
老汉,气的大哭起来,拉住一个过路人的袖子,非要他赔,
过路人,陪着一副笑脸,指指前面,
“凶手已经跑了,你抓错人了,”
只听见耍猴的人,一声哨响,便把一个大皮球,抛向了空中,
一只小猴子,飞身跃起,稳稳的把球接住,刚才落地,又一个起跳,把球扣进了另一只小猴子,竖起来的球框里,
围观的人,连声喝彩,
精悍瘦小的耍猴人,不住的敲锣以示安静,
紧接着表演的是小孩子,立正,齐步走。
耍猴人甩起鞭子,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口令就发出去了,
两只小猴子乖乖的把手背在了身后,直立起来,眼睛还时不时的朝着四周张望,大大方方的向人群走了过来,
群众中,有一个,紧紧的皱着眉头,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直响,愤怒的眼睛里似乎喷出来火来,手掌摊开一看,买药的钱,一个子也没有了,又朝头顶上的大树上看去,凶手就躲在树上,用树枝叶挡住了身体,在为精彩绝伦的耍猴表演喝彩呢!
不远的花铺那边儿,仍然有一群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
他叫李更,带着买药的钱出门来,被珠儿横冲直闯,钱也弄丢了,家也不敢回了,
不过,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桀骜不驯的眼神,高挺的鼻梁,与珠儿颇有几分神似。
在花铺的周围,继续寻找珠儿的人,既有穷人也有富人,
因为珠儿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分成了两种,
穷人,只想保住项上的人头算了,
富人,却想一手遮天,
这就是,保人头,富人伞,
这次没有追上珠儿,不代表下一次还会让他跑了,穷人,给富人捶捶背,安慰了两句,
富人,指着珠儿逃跑的背影,气的差点吐血,说,
“治他,治他,”
“治他,治他,”被一些人传到了珠儿的耳朵里,
于是“治他,治他,”就成了珠儿记忆中最刻骨铭心的声音,
一锤一锤的重重的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同时,“治他,治他,”也深深的烙印在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脑海里。
李更来到了乡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色的油菜花。
它们随着微风,飘来飘去,好像在翩翩起舞,
李更又一溜烟儿的小跑到了田边的小道上,田野里的风景,更加的美丽。
盛开着一朵朵的菜花,香气扑鼻。
不经意间窜出来了一条健壮的大黄狗,跑到了李更的面前,摇头摆尾的,不住的发出了亲切友好的请吠声,
“这不是珠儿吗?”
一声声惊喜的声音,在李更的耳边咋响起,险些把李更吓了一跳,
“看来是我太像他了,”
李更的心里有些得意,
声音一听就是从身后传来的,要不要回过头来看看她呢?会不会是个相好的?惹的李更的心里痒痒的,
清脆的声音消失了,又响起了一个甜的发腻的声音,嗲嗲的说,
“珠儿,你已经在村里盖了房子,建了猪圈,养了猪了,怎么还要去县城呢?
现在你回来了,不会是想我们了吧?你打算娶我们其中哪一个为妻呀?”
说完,甜的发腻的声音,咯咯的笑了,
听闻此声,珠儿的头发都发麻了,还有这等好事在等着自己啊!真恨不得立马就答应了下来,免得她反悔,
李更,心头一喜,就转过了身来,见到她们了,立马欣喜若狂了,她们一共有好几个,全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手里端着盆子,洗好的衣服,准备回家去,
李更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险些把姑娘们给吞噬了,
姑娘们都冲着他笑了,
柔和的晨光,绚丽的云彩,横列在了不远处的群山上,
河对岸也是一簇簇依山而建的村落,一家家的房顶上,升起来袅袅的炊烟,
让人遐想万分,
姑娘们洗衣服的小河里,早已开满了大大小小的荷花,花瓣,白里透红,像眼前这群擦了胭脂的姑娘,
顺着荷花向下看,一眼就望见了碧绿的大荷叶,一个个,懒洋洋的卧在清澈见底的河流上,显得格外的清爽怡人,
姑娘们的笑容,被映衬的越发的好看了。
李更的眼睛都发直了,
站在最前面的姑娘,长着一双柳叶弯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张樱桃小口,就是李晚秋,
她吭了一声,生生的将李更的白日梦给打断了,
李更的脸,红通通的,像天边的晚霞,深呼一口气,向李晚秋打听到,
“我竟然都忘了,我都已经盖了房子,建了猪圈,养了猪了,就只差娶老婆了,”
李更使劲的朝脑门上一拍,苦着一张脸说,
“那么请问我的房子,猪圈,猪,都在哪儿呢?
我竟然都想不起来了?”
李晚秋一听,心里有点火了,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撇着小嘴说,
“还房子,猪圈,猪呢?”
李更听出话外音了,羞得满脸通红,在姑娘们的面前,更是不敢抬起头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李更一回到县城里,就找到了珠儿得罪过的富人,把珠儿的底细全都兜了出来,
望着被一群疯狗追逐的珠儿,穷人,富人,异口同声的说,
“我很好奇,他心目中的楼房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
穷人说,
“我们有的是土地,说完就在山中,又垒起一座山,取名山中山,”
富人说,
“我们有的是砖瓦,说完就在山中盖起了一座楼,取名楼上楼,”
身后有一群疯狗在穷追不舍,好像珠儿是块儿少见的大肥肉,
珠儿狼狈的逃窜,前面有个浑浊的河塘,来不及想,咕咚一声跳进了河塘里,灌了几口河塘的臭水,
可不能掉进了河塘里等着疯狗来咬,
疯狗想,到嘴的猎物可不能轻而易举的让他跑了,
糟糕了,干脆爬上前方的这座山上,等登上了山,珠儿又大开了眼界,这山上还隐藏了一座与世隔绝的小楼,去山中山,楼上楼,避一避,等疯狗跑远了再下山回家,
疯狗追到了山脚下,在山下面徘徊,喘气,就是不死心。
令珠儿,万万没有想到,山中山,楼上楼,看似简陋,却住着有钱人的妻女,
既然已经避开了凶神恶煞的疯狗,那么就在这里好好的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这是一座具有乡村风情的小楼房,坐落在苍翠的树木的掩映之中,远离了尘嚣,
白色的灰泥墙,结合着红砖,连续的拱门,映衬着曲折的回廊,
攀附在上面的藤蔓,与大自然相映成趣
茂密葱茏的竹子,沿着小路,错落有致的站成了两排。
翠绿的竹叶,搭成了一片,形成一个拱形的屋顶,把炎热的夏日,隔绝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