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浮》 第二十章 两军者，死敌，同命不同生

    两军者，冠绝前朝后朝史，一谓星尘，一谓夜羽，称奇，盖秘军，一战死敌，同命不同生。——《成雍志·将相》

    天下山河，河山万里，八方天地，十方万民，载于前朝后朝史的，唯两军称奇。一谓星尘，前朝皇军，帅者前朝公主。二谓夜羽，后朝王军，帅者后朝将臣。前者军唯败在后者军手里，一战折十万数，尸横遍野，积堆成山。后者军乃由公转私，却只忠将帅，不忠皇室。

    两军一战成死敌，同是惊天下之命却不同生。前朝军归了后朝作臣，后朝军只占虚名不占实，是为四国皇室惧。两军除惊天下外，还有一共通之处。前朝军，军中十帅，俱以面具遮容，千万万民无一晓其名无一晓其容。后朝军，秘之处相浅，帅者人人皆知，然同前朝军般，无战之时无人晓其所在。

    皇山一夜昭华翩飞，半真半假似醉非醉的少年公子抱着个空荡荡的酒壶从皇山上下来的时候，京都中已是一城微薄的早雾之色，巷子里的青灯似晃非晃，仿是惆怅。她自远处皇山而来，一路踉跄，怀中空酒却遭她如视珍宝。可就在新开的城门前，不知为何，她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城墙，一下便松开了怀抱，啪一声，酒壶砸在城外风沙里，响得如此，却没能惊醒任何一个人。

    五年的安逸，这样安稳得教人能放下戒心。昱阳未起，城墙之上尚在酣睡的兵士们何曾想大乱将至前，一身紫衫的少年公子对着两朝的都城砸了一壶酒，留下一地讽刺便就离去。又何曾想便就是她朦朦胧胧在早雾中时，那一地的讽刺之前还站了位一身素衣的仙人。仙人同前一位邂逅此地的少年公子一样，都对着高不可攀的城墙摇了摇头，遂是浅散在雾中。

    一东一西，颜玉两家府邸，自来都不肯建在同一方向。

    自城门到颜家别府并不是一段很远的距离，可颜揽音却走了很久很久。她没醉，却一路走得很是踉跄，仿佛那壶在怀中呆了一夜的酒便是寄托，离了它便是什么也办不成什么也不想办成了。

    等她兜兜转转，好不容易到了颜府时，早雾还未退，巷子里一盏连着一盏的青灯却是灭的差不多了。独剩下颜府门前一盏灯，还倔强地燃着。灯下难免惨淡，却隐隐约约多了座石像。颜揽音揉了揉眼睛，走近了一瞧，却是言怀。

    言怀比她大上几岁，刚过了及冠之年，却抵是被一帮人宠坏了，没个正经。唯有真正招惹到了她，才会有些余恭恭敬敬的时候。她瞧着他那一身寒气，便也知道他等久了，是以也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把他给喊醒了。

    出乎意料，这一向抓紧时机献殷勤的人也不知是等迷糊了还是睡迷糊了，遭她喊醒了也只揉了揉眼，迷茫地朝她来了一句：“公子。”

    “天都亮了，把灯熄了吧。”她道。

    言怀愣愣地抬起头，似是还未清醒，却还是站了起来，伸手够下了那灯。颜府门前的灯都挂得低，很是清奇，原也是想让在外的颜家人早些找到家门的缘故。

    “公子想必是饿了，属下这就去准备早膳。今日，公子是打算吃翡翠虾饺皇呢，还是合莲如意羹？”言怀抱着灯，转过身来问她。

    他鲜少有这般没精打采的时候，是以她也多瞧了他几眼。“言怀，你有心事。”

    言怀挠了挠头，很是迷茫地看着这一城的雾色。他自来是个极开朗到没心没肺的人，可但有静下来的时候，瞧着却比言宁还要冷淡些。半响，他皱着眉头，极苦极苦地问她，“公子，我以前也这样等过你吗？这样长长久久地等过你吗？”

    她微微一愣，看他的目光里又多出了些什么，可那到底是什么却又不曾遭任何一个人看清。雾里，她抽出腰间的紫玉扇对着言怀便是一敲，半作笑道：“你一贯没心没肺，这么多年不也就等了我这一回？怎么，还想邀什么赏赐不成？”

    “属下不敢。”言怀被她敲得疼了，捂着脑袋，又问她，“公子今日早膳想吃什么呢？”

    她收了扇子，望他一眼，却没了以往的挑剔。她在进府前甩下一句话，就寥寥六字：“一碗清粥就好。”

    若是往日，言怀必定早就惊得跳脚，宛若天塌了一般地看她。可今日，他许是累了，别说吐槽，便连身子都没转过来看她，只握紧了手中的笼灯，默默地道了一声：“好，属下这就去准备。”

    她点了一碗清粥，他便真就备了一碗清粥。可言怀自来是被她这个世上最挑剔之人培养出来的厨艺，纵是一碗清粥都让她挑不出半分的刺。不过也许是被她敲醒了，这厮又变得胆大得很，给她备了一碗清粥，同桌的什么虾饺皇如意羹啊都是他们两兄弟的，颜揽音吃了个哑巴亏，在旁左瞟一眼右瞟一眼硬是挨住了一口都没吃。

    方用完早膳，住在这府中的不速之客倒是掐着时辰来了。言宁给夜离殇画皮的那夜，微雨下着下着便成了厚雨，两兄弟都排外没心没肺地很，一个给另一个执伞，一个继续慢吞吞地描摹。苦了夜离殇这个倔强的，硬生生在雨里风里挨了两个多时辰，虽因着体质好没能得病，却也有些时日安安分分不曾来寻颜揽音了。

    今日，满满当当算下来应该是他赖在颜府的第四日了。这厮脸皮厚，却碍于阴晴不定的她，只好乖乖守着府里各项明眼人一看就是新定的规矩，这四日下来竟是一分错都不犯，叫言怀私下也对他有了些赏识。

    可这分赏识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当威风堂堂的夜王两手满满当当拎着好几坛子酒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言怀想，用阿谀奉承这四字来形容最合适不过。赏识一去，鄙夷也来的飞快。言怀一瞥眼，瞧见自家公子那一脸照常的淡漠样很是满意。

    “揽音，这都是我托人寻来的一等一的酒，你瞧瞧？”投其所好的夜王放下了那好几坛子酒，很是得意地道。

    可被直呼其名的少年公子捻了一枚棋子正旁若无事地在下棋，并不肯买账。“我近段时日该是不会沾酒了，是以你这酒还是搬回去吧。”

    “好。”他出乎意料应的痛快，又自袖中取出一物摆到了她跟前。“这个东西，我想姑且托你处。”

    夜羽骑上下有一号令之物，为令，玄色，上刻白虎，称黑曜。他交给她的，便是此黑曜令。

    一令代七万军。可她却照是个冷淡的主，只伸手摆弄了那令一会，没什么表情地只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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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章开头解释了一下言宁身为星尘骑十帅之一却没有一个人能认出他，至于言怀他其实不算在十帅之中。

    北疆五万星尘骑再加上云明山的五万其实都还在拂尘手里，归顺成雍之说其实跟假的紫阳公主是一个道理。

    男主人选看这几章的分量其实已经出来了哦，友情提示：站队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