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迪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法阵技术再次回忆了一遍。
首先,是卷轴提取。那一段早已是滚瓜烂熟,潘迪甚至在卷轴上都秀起了花样,变着法地迅速提出卷轴符文。
但速度之后,潘迪马上面临了最重要的一步。
他只画过两次法阵,在单纯的熟练度支持下,流银师看出他慢了不少,头皮已经微皱了起来。
之后,那道画出法阵的东西,他仍然需要利用。流银师不慌不忙了,他已经看出来潘迪的不熟练,他只是记住法阵,不能将其立马放出,这也就证明了,他从来没有成功利用过这个最基本的法阵。因为但凡熟练得多的术士,都会逐渐放弃这些手画的方案,那些法阵也就立马在那被通过的熟练感觉下呈现在术士的脚下,如同一个随时拿得出手的装饰一样。
“我知道了。不用再麻烦了。这一道你确实不熟练,但是身为术士,可一定要练习这最关键的一关啊。一旦通过了这一步,后面就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分杰斯丝毫没有看凡可夫,仿佛潘迪是他的得意门生,而凡可夫不过像一个殿前服侍者一样可有可无,微不足道。
凡可夫和潘迪走出了这里。
“没机会了。明年又会是什么时候?我这个术士老师还”
潘迪只默默看着凡可夫的表情逐渐走向悲伤和无力,这个老家伙借着潘迪这个年轻人的肩膀,无力地哭了起来。
那似乎包含了凡可夫对潘迪如此勤学苦练的辜负,对潘迪生活所迫的可怜,对自己的深深怪罪。
潘迪不会安慰人,只是让老师神情激动之后,表情还是很是僵硬尴尬,他试图关心老师的表情传到凡可夫那,凡可夫微笑着哽咽着。
“老师一定会让你学会”
潘迪轻轻笑道。
“没关系,明年再做一次就好了。”
潘迪知道,纵使这一关多么恐怖和困难,他也终于得硬着头皮闯过这一关。而且,自己也不能辜负凡可夫的期望。
转过两个月之间,有不少找到潘迪要处理那个冰花陷阱的小人物,希望潘迪加入他们去鼓捣这些机关陷阱,潘迪都回绝了。他知道自己其实不能算是机巧,只是偶尔一下,很善于思考和想象,碰巧抓住了一个机会而已。
这次再也不能耽误自己的机会了。
潘迪自己算过,原本还要再打工四个多月,才能从药剂那边赢得足够的钱,来买些重要的东西。法杖四十现银,法袍不那样重要,只是防止药剂和技术误伤自己的高级型学徒服装。主要是防止死得太凄惨。看在法阵这么危险的份上,凡可夫不可能让自己不买。而法杖的质量更好,显然是一种提升。
“老师,我能不能学制作法杖我想省下”
“你疯了?这条线就算日夜不吃不睡地学,都要长达一年半之久,而且你是一个术士,那些精力应该在更有用的地方!我现在禁止你想东想西!”
“这些钱,你应该拿着。”
回身过去,凡可夫一下取出了六十现银。这已经相当于潘迪现在存款的两倍了。
买一套好一些的装备,刚刚六十现银。
“你在药剂这边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工资高了些,但还是应该节省。我是你的老师,这些钱你先不必还”
潘多用力推出去,可是看起来执拗的凡可夫,这时却比做过体力活的年轻小伙子力气还大,竟然硬把钱塞进了他的口袋,不给他辩驳的机会
经历过了那最伤人的寒冷,长达半年的洗礼,潘迪已经足够能应付这种艰难困苦的生活了。
半年多的工钱,三十现银,也足以在这里买下一个最简单的小地方了。凡可夫建议潘迪将他的积蓄都花出去,才能变成更好的未来。
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可是潘迪却一咬牙,果断说不。
凡可夫眉头一皱,故意装腔作势地说:
“还钱!”
寒冷既是挑战,又是蓄势待发的契机。接下来的一年,还要再经历一次寒冷。
术士的服装四季都通用,只是里面是否加厚的问题。这和法师比费用,已经是小了不少。
再加上那些比术士还厚出一半的课本,以及那些似乎不亚于法阵的艰深难题
潘迪突然感觉自己可能还碰巧选对了。他泄了气一样地偷笑一番,然后又鼓足勇气,在自己刚成功买下来的屋子里,不再需要每周每月交钱,可以自由生活开门的的如意简陋小帐篷里,看向那段自己已经背下来的法阵要领。
只是,实践要比知识困难得多。
“再演练一遍吧。”
现在,潘迪已经越来越接近真正的实验了。他现在已经照着步骤的方法训练着自己的反应能力,花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将法阵的每一步也模拟着,甚至连布置都已经差不多,只是法阵没有摆入。
他感觉自己愚钝的头脑好像最需要的就是这些训练。他感觉自己也变得敏锐了那么一点儿。
这还不够。潘迪仔细想了想,必须让敏锐成为自己的习惯。每时每刻都打起精神来做每件事。
“不能缺乏学习精神,但也不能缺乏精气神。”
凡可夫深夜造访,潘迪连忙将这几天的成果给凡可夫汇报展示着。他的思考记录仍然如常地记着,只是凡可夫能从他的笔端中看出,他在思路上更加敏捷透彻了。凡可夫似乎能更直接地读懂他的目的了。有些地方甚至都能写的一语中的,凡可夫从心底下替潘迪爽快。
“进步很快,而且最关键的是,进步到了点子上。你虽然不算有反应力,但是你还是很有眼光的。这个法阵的角落,需要将品质再提升,轮廓再通透,因为核心是最重要的。这些你在笔记中提到了,但具体应该这样做”
出于职业的需要,术士往往会在关键时刻干活到深夜。这是每个术士都会做到的。但是潘迪不仅仅是干活到深夜,他在平时的苦练也都通宵,甚至是直到清晨,却只睡到天明,犹如不睡一样。凡可夫提示过他的习惯,可是潘迪似乎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他偶尔还会在这件事上顶撞凡可夫,这件事似乎是不可调和的一样。
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休息机会。只不过,在最闲和最困的时候,他才会看似彻底地在晚上睡上稍微长的一段。那也往往只是七个小时,或者更少。
“你需要休息!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你的体力确实不够,法阵才没有接纳你。不要去想这是为什么,这几天你必须静养到神气充足为止。不然我就要关你禁闭了。不许在禁闭室里苦练!”
潘迪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但是凡可夫用非常手段让他尝到了。
这几天,潘迪每天都要睡出一整个上午去。这似乎大大耽误了他的练习时间和制药时间。紧凑的生物钟一旦打破,就容易导致虚弱。潘迪似乎感觉自己出神了,在多睡的第一天早上,他如同崩溃了一般,在禁闭室里拼命地折磨自己。凡可夫猜想,是多年积压的困意突然向他打了一场漂亮而恶狠狠的总攻。这一关,潘迪同样必须熬过去。
“老师我快疯了”
潘迪一个健壮小伙子,在禁闭室里如同几天没吃饭的病人一般突然气若游丝,紧接着就是一段长长的呻吟,
他的眼睛不愿意拼命闭上,但是却逐渐调动了身体的气机,变得更加沉重了起来。
这一觉,他终于睡到了中午。
“晚上再睡,起来!”
潘迪怎么可能还起得来,这一下,他又睡得像个意志不坚定的从没清醒过的人。
在凡可夫的毒打之下,他眼睛微微睁开,如同撕裂了一般。
“晚上再睡!你必须养成一个不那么极限的工作节律!你要坚持住,控制你自己!你很快就能成功!”
于是,潘迪在强烈的困意当中,又显著地逼迫自己站了起来。早饭不正点的空虚折磨着他的胃,他仿佛感觉自己在这次调整当中已经是个废人了。他有些沮丧和失落,但在凡可夫的催促下,他用无数的道具加诸于自己的神经和眼睛,最后几乎都看起来形成了依赖。
“潘迪啊潘迪,你怎么是这么脆弱的一个人?如果你没有听凡可夫的,你现在已经完成了前天的任务了。你应该去睡觉”
月亮到了。潘迪狂暴地扑向了床,但就在他遇到那些白色的柔软和木质的香气时,他又不想睡了。依赖变成了厌恶。很明显,他已经睡不着了。现在比之前还要难熬。
他很困,他想睡觉。他明知道在那个早上,他能够自然地睡下去,可是现在,他强行也睡不着了。
“你现在该知道,自己以前的那种工作有多疯狂。身体自然在抗拒你的调整。不过如果你的起居略微正常了,你会受益很多的。术士们也在折磨自己,可是没有人会像你这样的做法。”
这样过了十多天以后,潘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到晚上该睡觉的时间,他还是会突然地精神和失眠,可是现在,他已经劝自己能完美地睡下去了。他甚至感觉到一种自信,晚上说睡就睡,说醒就醒。这就是年轻的资本。
同样带来自信的,还有潘迪在白天的状态。
就在某一天,凡可夫突然发现,潘迪的眼中,自然地闪烁着某种别致的光彩。那是睡饱了,养足了,最为精壮的那种眼神。他左顾右盼,丝毫没有不适,反倒透露着快活的神气。
在那里面,凡可夫发现了一寸星光。
“准备好了吗?”
潘迪感到自己已经无畏于任何挑战。智慧、机敏和灵巧都在身上展现着,更关键的是,自己的体力前所未有地,能迎战一切困难。
他挥了挥双臂,纵身欢快地跳向那一个绿油油的区域。
他要站在,法阵的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