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灵惜歇了一会,攒足了力气,高声说道:“皇上,为什么你的天下跟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女人不能共存?不管是你的天下,还是以后是太子的天下,我从来就不构成任何威胁。说到底,你不过是心肠狭隘,容不得我这种人,你又何必冠上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你对我有多厌恶,而我就对你有多讨厌,我对你的态度如同你对我的看法。你不高兴,马上杀了我吧!”
皇上怒道:“大胆,死到临头了,还口出狂言,朕岂是你可以妄加评判的!你如此张狂,越张狂只会死得越早。来人,去把太子传过来!”
皇上真下令把君东篱传过来,姬灵惜心里反倒不安了,此时的她,衣衫破烂,容貌脏乱,浑身脏臭,这个样貌只怕让他更鄙弃她了。那日,他让袭香将她送走,而她又落到了刘紫熏的手里,当真的是他授意的?他为何不直接杀她了,反让她受尽折磨、痛楚,姬灵惜想不通了,如今有机会了,她想亲口问问他。君东篱再次出现在姬灵惜眼前时,已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神采不再。几日不见,他变得更消瘦了,脸色发白,几乎没有了血色,形容疲惫、落魄,他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慢慢走近,完全没了往日如风的气势。见到姬灵惜的那瞬间,君东篱的眼睛里突然现出欣喜的光彩来,飞奔过来,将姬灵惜抱入怀中。从前他的怀抱很结实,现在姬灵惜的肩膀却撞到了他的棱角分明的肋骨,压得她疼出声来。
君东篱脸上抑制不住开心,他心爱之人失而复得,他高兴得要疯了,他捧着她的脸,激动万分道:“姬灵惜,我终于找到你了,幸好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姬灵惜疼得直咧嘴,哼出声来,君东篱见状马上放开姬灵惜来,检查她的身体,他看到她肩上的伤口,脸色变得铁青,手上青筋凸显,无法克制心里的愤怒,头转向皇上,逼问道:“父皇,这是你做的吗?你是我的父亲,我尊你、敬你,你为何要三番两次来伤害我的人?父皇,难道你我之间就没有一点父子亲情?你对我这个儿子就没有一点疼爱?”
“不是他,我的伤是你最宠爱的太子妃做的,你还会为我讨回公道吗?如果是她,你还会这样生气么?”姬灵惜忍痛直视他,目光如冰,一寸一寸刺入他的眼睛里。君东篱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突然沉默了,没有给姬灵惜任何回答。
他的冷漠让姬灵惜彻底发狂,她声嘶力竭道:“君东篱,你放开我!你到底要怎样!我与你君氏家族的结下的孽债应该有个尽头了!你说过给我自由,你是骗我?”姬灵惜忍着剧痛用力推开君东篱,她在渴望他给她回答,他却连骗骗她都不愿意做了,如果他骗她,她会信的,可他没有。
君东篱没料到姬灵惜的情绪会如此激动,抱住她虚弱到站不稳的身子,自责道:“姬灵惜,对不起。”姬灵惜被圈在君东篱的抱里,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对她片刻的温情让她无法割舍,心想若是此刻就这么死在他怀里就好了,一了百了。她看着他,眼睛里有伤心、失望,嘴里喃喃道:“我有没有害过你,你心里有数,我什么都没做啊,为何你、你的父亲、你的正妻通通不肯放过我?君东篱,你已经休了我,我们早就情义已尽了,我与你君氏家族已无干系了,不是吗?”
皇上冷眼旁观两人的相聚,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不会给两人太多时间诉说,这两人对他熟视无睹,当众搂搂抱抱,皇上看着早已怒火中烧了,他表情逐渐震怒,大发雷霆就在顷刻之间。果不其然,下一秒皇上勃然大怒,怒吼道:“太子,你当着朕的面,与这女子行为不检,你置朕于何地?”
君东篱将姬灵惜护在身后,凛然道:“父皇,今日儿臣多留不便,先行告退,明日儿臣再向您请罪。”说完,他将她轻轻抱起,让她身体靠在他身上休息,不惧任何人,向外走去。
身后,皇上震怒的声音传来:“太子,你休想带她离开这道宫门!朕和你父子亲情,全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你还护着她?”
君东篱脚步坚定,没有回头,掷地有声道:“父皇,您饶了姬灵惜,咱们父子之情还在,而您想伤了她,那也就是伤了我。”
“来人,将天阳宫给朕围起来,把太子给朕拦下来。”皇上站起来,大喝一声。
转瞬之间,大批皇宫禁军以雷霆万钧之势顷刻而至,层层包围住天阳宫,严到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姬灵惜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阵势,有些骇住了,君东篱将她的头轻轻按进怀里,示意她不要看,在她耳边轻声道:“姬灵惜,别怕,你有我。”
姬灵惜被君东篱大手护在他的怀里,她突然心软了,她没机会了,他还有机会,她突然不想拉着他去死了,他不是个大坏人,他罪不至死,要死就让她一个人死好了。他的手强劲有力,姬灵惜动弹不得,她心生一计,狠狠地咬了他手掌一口,装得很愤恨,大叫道:“君东篱,你放开我,红颜祸水的罪名我背不起也不想背,我不受这罪名。”
君东篱强忍着心痛万分,没有放开姬灵惜,更加用力将她抱在他的怀里,眼中柔意婉转,温柔一笑,哄道:“姬灵惜,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每次我放开你,你都伤痕累累,只有把你放在我身边,我才会安心。”
姬灵惜头埋在他怀里,痛苦不堪,喃喃道:“君东篱,你已经把我休了,你斩断了我对你的一切念想,你不该对我再有感情了,因为我会越陷越深。”
君东篱在她耳边,霸道说道:“姬灵惜,在我心里并没有休掉你,你还是我的人,一纸休书休不掉我对你的感情,你没必要把那一纸休书当真。”
听了他这番话,姬灵惜心中并不好受,死不该是两人的结局,今日她是无法活着走出这宫墙了,那君东篱呢?她不愿意他受她牵连,也不愿他绝情地将她撇弃,她其实很世俗,是个胆小之人,对死亡充满了恐惧,她很怕死,她拼命地想抓住一线生机,可是··如果是让他一起死?她做不到。
姬灵惜双手抱住君东篱的脖子,头从他的大掌下费劲地逃脱出来,向他的脸靠近,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好好活着,等着我来找你。”
君东篱看着她,浅浅一笑,笑得释然,很是欣慰,他突然解脱了,浑身轻松,笑道:“姬灵惜,如果你不来找我,那我怎么办?我等不了你那么久时间,我等不到你投胎转世,下世为人,所以,我跟你一起死,岂不好?你不是很恨我,你随时可以找我报仇。”这不是玩笑话,话真的不能再真了,是他的誓言。君东篱话一出口,皇上脸色大变,怒吼道:“太子,朕的天下都比不上这个女子么?她有什么好?天下女子何其多,你怎么就非她不可?你宁愿与朕作对,舍弃朕的天下,也要保全她?太子,朕悉心栽培你,你却屡次让朕失望,你就不怕朕废掉你的太子之位么?”
君东篱幽幽道:“父皇,这太子之位您随时可以拿走,儿臣不会留恋!自儿臣被立为太子以来,儿臣自问尽职尽责,无愧于天下人。”
皇上狂笑一声,讽道:“无愧于天下?好!好!朕想看看,朝中重臣对你此事作何看法。”
君东篱突然怒了,急道:“父皇,这是君家家事,您怎么可以召集群臣?”
皇上冷笑几声,呵斥道:“怎么?你怕被天下人耻笑?原来你太子还讲点脸面,知道这事不光彩!不过朕意已定,李公公,即刻传旨召集群臣,商讨要事。”
那公公得旨匆匆而去,没多久,朝臣纷纷赶来,恭恭敬敬跪于天阳宫大殿上之,面面相觑,噤如寒蝉。姬灵惜看着满地跪着的大臣,眼下这景颇是壮观,果然这皇家威严不容冒犯,她突然后悔不该藐视皇家威严了,忽觉自己行为不妥,挣扎着跳下君东篱的怀抱,拒绝了他的帮扶,缓缓跪在地上没有吱声。为了君东篱免受非议,别说是跪皇帝,她跪任何人都行。
时间彷如静止一般,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君瀚弦才姗姗来迟,穿过群臣,他见姬灵惜也跪在天阳宫内,心里惊讶不已,脸色却是毫无表情,对皇上行完礼,挨着姬灵惜也跪伏在地,眼光斜视姬灵惜,打量她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