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阅心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是芊芊的案子由检察院向法院提起了诉讼,公安通知可以把芊芊尸体带回去火化的时候。
刘阅心到达的时候,吴强和蒋玫瑰已经在门口了。见到了刘阅心,吴强向前迎了几步,但是刘阅心的眼光丝毫没有看向早已经在门口的两个人。杨麦和叶弦在刘阅心后面,两人并肩走着,眼光都在刘阅心和吴强之间来回快速的扫视着。有些担心刘阅心会因为吴强和蒋玫瑰某些不当的举动而崩溃。
但刘阅心不仅没有情绪失控,反而对另外两个人视若无物,坦然地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按照规定,芊芊的遗体直接送去殡仪馆,来这里,只是办理一下手续。一切顺利得不得了,虽然吴强也是芊芊的父亲,但因为和刘阅心离婚后,芊芊的抚养权在刘阅心手里,因此,一切的过程只要有刘阅心确认就可以顺利完成。
当刘阅心走出大门的时候,吴强还是开口叫住了刘阅心。刘阅心站定,没有回头。
“阅心,”吴强喏喏开口,“我……”
“想说对不起就算了吧。”刘阅心冰冷又平静的声音让吴强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刘阅心转身,看着吴强和蒋玫瑰此时正一前一后站在自己不远处,脸上的表情沉重,也能看见他们眼中的愧疚和懊悔,可是,自己的芊芊却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此刻他们的内心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情绪是一致的,只是这些都没有意义。
“你们的对不起用不着对我说。”刘阅心看了蒋玫瑰一眼,她这几天消瘦得明显,眼神中早已不复往日的神采,不管是精明算计或者张扬自信,刘阅心知道,那日蒋玫瑰能给自己打直播电话,就说明她真的过得不好,不然,谁愿意在自己的情敌面前低头,尤其是她这样性子的女人。
刘阅心又看看这几天一下子就变得畏畏缩缩的吴强,刘阅心冷笑一下,“我不会原谅你们。”
吴强和蒋玫瑰闻言愣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刘阅心,刘阅心冷笑噙在嘴角,“我不原谅你们。我可以不去记恨你们,但是我不会原谅你们,我连自己都不能原谅,又怎么会原谅你们。想获得原谅,去问老天爷是不是能原谅你们,问问芊芊是不是会原谅你们。”
刘阅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呢,以后,我们的生活连最后一丝联系都不存在了,就别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不然我们都难过。”
刘阅心说完话,转身离去。
杨麦转头看看吴强和蒋玫瑰,两人对刘阅心的表现明显是不敢相信,这个女人,是它们以前认识的刘阅心?
杨麦心下稍安,快走几步,跟上刘阅心。
转眼间刘阅心乘着车子离开,吴强还在原地一动不动。蒋玫瑰看着这样的吴强,心里很是难过,走到吴强身边:“我们先回家吧,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你怎么也得去,不是吗?”
吴强安静点点头,向自己的车子走去,被蒋玫瑰拦住,“我来开吧,你这样还是别开车了。”吴强眼神复杂地看着蒋玫瑰,蒋玫瑰一时竟被吴强看得发了毛,“怎,怎么了?”
吴强摇摇头,将钥匙递给蒋玫瑰,自己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一言不发坐上车子的吴强,蒋玫瑰抿了抿嘴,走向另一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后扭头看看吴强,想说什么,终是忍住没有开口,发动了车子。
芊芊的告别仪式虽然简单没有什么隆重活动,但是认识芊芊的人几乎都来了,来送这个孩子最后一程。考虑到刘阅心的情况,吴强没有让蒋玫瑰来,蒋玫瑰也没有什么异议。
其实说是告别仪式,也并没有什么特别仪式,只是大家带着花,来见芊芊最后一面,包括从外市赶来的刘阅心的爸妈。两位老人最初也是怎么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可是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此时比任何人都难过,两位老人硬是挺了过来。
刘阅心一开始并不打算要两人来,但是老人不依,“平日里你和芊芊就回来得少,现在最后一面,我们怎么能不去看看那孩子啊……”刘阅心妈妈在电话缓缓说出来这一句,刘阅心就没有理由不让两位老人来了。
吴强的父母也来了,一见到刘阅心父母,两人就禁不住流着泪道歉。刘阅心的老爸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刘阅心的妈妈只摇摇头说:“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们也别多想了,大家心里哪有好受的。”
过了一会儿,刘阅心妈妈又喃喃说:“你们还好,没有芊芊还有念儿,儿子也还在,可我们呢,芊芊没有了,阅心就她自己了,我们放下了芊芊,还放不下阅心呐……”
吴强父亲深深叹气:“是我们做孽啊,怨我们,以后,信得过我们,有事也让我们尽一份力。虽然有念儿,可是芊芊是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芊芊姓吴,这一点我一直都记得,她是我们老吴家的孙女啊!”
刘阅心妈妈哽咽着说:“知道她姓吴,怎么还能发生这样的事啊……”
吴强妈妈一边流泪一边点头:“亲家,怨我,怨我啊……”
刘阅心的父亲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是阅心的命,过去的就算了,算了,……”平日里风度文雅的老人别过头,默默擦去眼角的泪水。
这是多么痛的感受,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怎么小的一个孩子,这世界还有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她都没有经历过,还有那么多她好奇的事没有了解,而如今,那一方棺木里,她安静躺着,就算收拾好遗容,大家也仍旧会记得她生前死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那么小,却经历了那么黑暗的事情,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这个世界对她有些过于残忍了。
见过遗体最后一面,芊芊的遗体就要被送去火化,看着运送遗体的车子消失在走廊那扇门后,刘阅心的眼睛红了起来,几位老人开始哭泣着,她却在拼命忍耐着,忍耐着,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杨麦在一边,默默扶住刘阅心的妈妈,担心老人太过激动。
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抱着一只粉色的盒子走了出来。因为芊芊最喜欢粉色,刘阅心没有选择那些木质的骨灰盒,而是按照芊芊生前的喜好,买了一只粉色的盒子。
“这是逝者骨灰。请节哀。”工作人员因为芊芊还是一个小孩子,因而说话语气多了几分温柔,刘阅心小心地接过箱子,点点头,“谢谢。”
刘阅心的父母看着自己女儿手里的箱子,更是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芊芊,姥姥来了,一会儿不要怕,不要怕……”刘阅心的母亲抱过盒子,摸了又摸,“芊芊一直都瘦啊,现在居然这么轻,芊芊,你不管姥姥了,你说你要给我买大房子的,你不是说,以后我不能动了,你就给我做饭吃,就像姥姥小时候照顾你那样吗,你说说,你这个小骗子,你在骗姥姥啊……”
刘阅心拍拍自己妈妈的后背,“妈,别这样,别哭了,……”
吴强和吴强的父母也走过来,看着自己亲家哭得成了一个泪人,也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吴强的父亲一直都不苟言笑的人,哽咽得说不出一句话,像个孩子一样,一直盯着粉色的骨灰盒看着。吴强的妈妈来到刘阅心跟前,“阅心啊,对不起,都怨我啊,怨我,我答应你答应得好好的,我害了芊芊啊,芊芊,奶奶对不起你……”
刘阅心看着曾经自己的公婆,难过得说不出话,背过身子流泪。
自己不怨吗?怨,怨他们明明答应过自己要照顾好芊芊的,结果最信任的人,却亲手铸就了自己最心爱女儿的悲剧。可是,这就是他们希望的吗?他们也难过,那是他们的亲孙女,那是吴强的亲女儿。
刘阅心仰起头,眼泪顺着眼角因痛苦而皱起的细纹流向发际,芊芊,其实如果可以,妈妈想重来一次,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可是,你能活过来,让我们重来一次吗?
杨麦伸手揽住刘阅心的肩膀,“姐姐,我们走吧。”
刘阅心点头,先行向外走去。
后面几位老人在吴强的照顾下向外走去,洛承书、叶安然等人都自发组成车队,一路向公募行驶着。坐在洛承书车上的刘阅心紧紧抱着芊芊的骨灰盒,两位老人坐在她身边,都默不作声,偶尔听见不知谁的低低的抽泣的声音。
杨麦不时回头看着他们几个人,虽然悲伤,但是情绪尚且稳定。杨麦稍微安下心来。
……
芊芊的骨灰被安置进那一方墓穴中。刘阅心亲手放置进去的。
当一众人在墓碑前站好,静静看着,墓碑上芊芊的照片上,是她明朗的笑容,这样鲜活的生命,就这样长眠在黑色的泥土中。
好久,刘阅心蹲下身子,抚着墓碑和墓碑上的照片:“芊芊,我们要走了,别害怕,妈妈会常回来看你,你要是想我了,就给妈妈托个梦,和妈妈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