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二百一十七节

    等那些闹事的人一走，小程就出去迎了忆潇湘等几位交易所相关领导进灵堂。香柚看着他们上香，化纸，一一从他们手里接过仪封，低声说了些致谢的套话。忆潇湘也没有多言语，只是淡淡说了些“辛苦了，费心了”之类的闲话，就在其他人的围随下，由小程领到灵堂外喝杯清茶，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夜，香柚守在火盆边，耳听着师傅们热闹的敲打噪音，麻木机械地往火盆里送进一沓一沓黄纸钱。疲惫如同黑色的江潮，一浪追打着一浪袭来，厚厚压在她的眼皮盖上，三番两次要把她淹没。可是她不能被淹没，除了她就没有人可以替曾世文、李嫂他们做满这些事情了。她得咬牙撑着。

    总算捱过了难熬的一切，看着并排摆放的三个骨灰坛，香柚由衷感谢着所有给她帮助的人们。小程等她把一切都办理完了，才说：“我先送你回酒店去休息休息吧，你可累坏了。”香柚揉了揉发酸沉重的双肩，微微苦笑。“我倒希望能够尽快回东莞，把他们一家子和李嫂的骨灰一起安葬入土，那我就真的完成李嫂托付了。”小程拍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不用那么赶的，死人还等不起吗？”顿了顿又开口：“其实，老爷想单独见你，请你吃顿饭，只是他这两天还没抽得身，所以，要我留你多住两天。”

    香柚喉头发紧，口腔里好似火山沸腾般滚烫。“他那么忙，就不必这么麻烦了。要请也应该是我请，这次还是多得他和你的帮忙才那么顺当办妥事情的。只是我也请不起他，哪里还敢要他请我？”

    小程在等红绿灯的空档时，扭头看着后座的她，嘴里好像含着话，但又不能顺当吐出来，一张红润的圆脸膛都憋得有点暗淡。到底他还是没有说什么，沉默着把香柚送到酒店，叮咛她好好休息就走了。香柚目送着他的车子开远，盛夏烈日下的三角梅姹紫嫣红得令她只能用力眯缝起双眼。眼睛里的刺痛阵阵牵动着额头上的旧伤疤，仿佛那条蜈蚣似的伤疤又开始蠕动了，闹着要绽开已经冷却的皮肉。

    但是，香柚没有回东莞。她在酒店里老实呆了两天，除了睡觉就是发呆。电视也看不进，只是茫然瞪着画面的转变，从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即使电视台又重播神雕侠侣，也只是引得她一阵唏嘘，她对着杨过英俊逼人的笑脸也是木然发怔。

    第三日，她在坐立难安中勉强度日。这天是八一建军节，街市上锣鼓喧天，正在为了香港回归后的第一个八一建军节而大肆庆贺。随着夜幕渐渐落下，外面世界的热情愈发火热欢乐，香柚的心情却反其道而行之，越发消沉下去。到了晚上8点半的时候，她几乎就是绝望了。他那么忙的一个人，怎么会惦记着这么点芝麻大的事情呢？她轻轻作势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打你个老不灵醒的人，真是笨死没药医。

    8点45分，房间里的电话响了。香柚连滚带爬扑过去接的电话。“10分钟后，你到酒店外面来，直接上一辆黑色的车子，车牌号后面四个数是5566。”听完小程的吩咐，香柚一直在心里默念不休，生怕自己会忘了。手脚也不敢怠慢，忙着最后一遍整理头发和衣服。

    齐肩长的头发已经妥帖扎好一条辫子，顶上还端正别了一个选了两天才选定的紫红色缎带蝴蝶结发卡，跟身上的淡洋红色黑圆点的及膝连衣裙很般配。只是还有点缺陷。抚摸着自己无光华的脸庞，她有些懊恼自己没有把在李小冰的撺掇下买的口红带来，现在想修饰一下自己黯淡的嘴唇都不行了。转念一想，她偷偷啐了自己一口：你以为这是约会压马路吊膀子吗？臊不臊呀？怏怏地，她忐忑着下了楼，早早便在酒店门口外极力张望那辆5566的车子。

    她伸着脖子，像水边摆荡的芦苇摇晃着头四处看了半天，可是都没有瞧见任何车子的踪影。等待，等待，等到她脚都有点酸了才惊觉，10分钟不应该那么漫长的呀！她抬腕看表又发现自己并没有带手表下来，因为手表是忆潇湘的旧表，她怕被他看见。转回酒店大堂一看时间，9点50。原来，她已经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

    香柚跌坐到大堂角落的沙发里，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已经被刘海盖住的蜈蚣伤疤，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懒懒站起来打算回房间去。

    “我来晚了，你等累了吧？”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香柚背脊一麻，肩膀不由自主就抽搐了一下。她不敢就转身，虽然这样背对着人很不礼貌，但是，她的眼泪就要溢出来了，请等等，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