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八十七节

    看着明月软绵绵地往地下溜，香柚慌忙拦住一个匆忙赶来的医生：“你快点看看她，她是孕妇。”医生不敢怠慢，立刻带着一个护士跑过去给明月做检查：“估计是受到了惊吓晕倒，身体表征没有异常，加强监护吧。”招手叫来男护士，把明月抱回卧室了才用力揿她的人中，把她弄醒过来。

    醒过来的明月稀里糊涂地四处瞄了瞄，看见医生、护士都围在旁边，一时还没记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医生一面检查一面询问她的感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会不会感到恶心想吐？”明月还不是很清醒，努力感受了一下，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

    香柚习惯性地上前想要扶她一把，明月一看见是她，顿时大惊失色，惨叫连声：“你走开！别碰我！”香柚立即把手往后缩起来，闪身让何嫂过来扶明月。明月使劲抱住何嫂的胳膊一直叫唤着：“叫她走开，走开！”何嫂过意不去地注视着香柚，微微扬头示意她离开。香柚把已经洗干净的双手背在身后，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窃窃私语不止的走廊上，香柚一阵强烈的茫然，不懂自己现在能做什么，能去哪里，只好贴着墙壁站好，看人们拥挤在忆老先生的套房门外，看人们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往里面探头窥看。然后，忆老先生被推出房间，急急忙忙往楼下送。紧接着，忆太太自己走了出来，踽踽而行，身边好像有一堵环绕的墙挡住了所有人的靠近。她还是那么秀美高傲，像女王俯视卑微的蚁民，不屑一顾。经过白峰的身边时，她没有停顿，更没有言语，安静冷淡如同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人群的窃窃私语停止了那么一刻，尔后像骤雨降临，密集的雨箭开始疯狂扫射。香柚无法忍受这些声响，正打算捂住耳朵，忆桃华从自己的房间踉跄着走了出来。香柚自然地上前想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可是想起明月嫌恶惧怕的样子，她又怯怯地停在半空中，不懂伸缩进退。

    忆桃华却像洪流中快要溺毙的人遇到了一根芦苇，一把死死抓住：“我哥哥怎么样了？”香柚感觉到她的不稳，便用力撑住她，告诉她：“刚送到楼下去，忆太太也跟下去了。”忆桃华紧紧靠在她身上，泫然欲泣：“我的心好乱，我好怕！”香柚用自己的胳膊环抱住这个浑身战栗不止的老太太，像哄慰自己的奶奶：“不怕不怕，大家都在呢。”忆桃华握住嘴巴，无声哭泣了一下，用力捏住她的手，乞求地注视着她，说：“你陪我下去，好不好？”香柚心里微微一酸，赶紧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撑开嘴角，尽量让脸上没有垮落的地方：“我们慢慢走。”

    她们两人互相支撑着彼此，缓慢走过走廊，经过那些窃窃私语的人们时，就像收割机收割田野，她们所到之处把所有的耳语都收割了，只剩下满田野的风在幽幽乱窜。她们挪到电梯前，白峰先她们一步已经在电梯里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从电梯里又率先走出来，把电梯让给她们。忆桃华没有看白峰，但是小声说了一句：“谢谢！”香柚在电梯门没有关上之前，看见白峰背过身去，那件黑白相间的西装原来真的不合身，背后空荡荡的。

    抢救室前的走廊漫长空阔，脚步声冷冰冰盘旋在其中，久久不散。忆太太一个人坐在离抢救室最近的长凳上，跟她的人都站在五步以外，不懂是不敢还是不愿靠近。忆桃华扶着香柚的手慢慢挪过去，还没走到跟前，身后已经响起慌乱匆忙的脚步声。香柚扭头一看：头发有些凌乱的忆潇湘往这边奋力奔过来，脸上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滑过脸颊的时候还以为看到的是眼泪。

    忆潇湘径直从她们面前经过，奔到忆太太跟前，喘着气蹲下来，握住忆太太的手，干巴巴叫了一声：“妈妈！”忆太太勉强苦笑着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摸了摸他的脸颊，把他拉起来，让他在身边坐下，一句话也没有说。

    抢救室的红灯像沸腾的鲜血，一直灼痛着香柚的眼睛，可是她愿意靠近，她热切希望更靠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