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八十六节

    凄厉尖锐的叫声把走廊震荡得摇摇欲坠，香柚努力克服这种地震一般左右摇晃的感觉，冲进了忆老先生的套房。因为忆老先生的情况还算稳定，又加上最近这些不和谐因素冲击，所以就在她们忙着明月的时候，忆老先生的身边只有一位护士和两个女仆在看护。而现在，梅主任握着血淋淋的水果刀茫然站在病床边，呆愣愣的，眼睛空洞无一物护士和一个女仆则蹲在墙边，紧密拥挤在一起。

    香柚一冲进来后，看见这样的情形，她下意识就想过去靠近看看忆老先生怎么样了。但是发现她们进来的梅主任摇摇摆摆晃动着手里的水果刀，虽然软弱但依然透露出了恐吓：“不许过来，我要他死！走开，走开！！”在香柚身后紧张得浑身瑟瑟发抖的忆桃华带着哭腔叫喊起来：“救救我哥哥，求求你，你要什么都行。”喊完之后似乎力量用尽，身体顿时绵软无力几乎要滑落到地板上，只是借着靠在香柚背上才没有瘫倒下去。

    梅主任往时油光发亮的圆脸现在看起来又干又涩，到处都写满一个苦字，他哆嗦着嘴唇，说话的声音像被鞭打的惨叫：“谁救我？救他，救他，谁来救我呀！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我怎么活下去哇！死！一起死！”

    “你过来杀我呀！罪魁祸首是我！来呀！”一进来便站到了最前面的忆太太昂首挺胸，声音是难得的高亢。梅主任空洞的眼睛好像找到了焦距，慢慢聚焦在忆太太身上：“对！就是你！你生出来的好儿子！”忆太太无畏无惧地更往前了一步：“是我！你来杀我呀！不是要一起死吗？来呀！”梅主任的秃头上都是晶晶亮的汗水，咧开嘴巴忽然疯狂、恶毒地笑了：“一起死！”就在他举起刀猛冲过来的时候，忆桃华惨叫了一声，晕倒在何嫂的身上。

    香柚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她无意识地扑了出去，猛力一撞，把毫无防备的梅主任撞得跌倒一边，连水果刀也几乎松脱掉。可就算他再度握紧水果刀也没用了，忆太太在他跌倒的时候就大声喊了一句：“压住他！”那些已经进入房间的男人们迅猛地扑上来，把他牢牢压在地上，几乎要把他的圆脸压扁。梅主任只能在地上像一条搁浅的鱼，用尽最后的力量挣扎、呼喊：“一起死，一起死！”

    有点发晕倒在地上的香柚看见忆太太飞奔到病床前，脸色发白地大喊：“护士，救人！”蜷缩在墙边的护士勉强挣扎起来，捂住胳膊上的伤口冲到病床前，忍着痛喊：“叫医生，按伤口！”香柚听到她喊按伤口，顿时想起那时蓝太平的伤口要她按住止血的时候。她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冲到病床前，稍微失措了一下，便果断按住胸口上还看得见冒血的伤口，滑滑腻腻的鲜血依然在往外冒出来，而香柚分明感觉到忆老先生的身体开始发冷了。一刹那，她想起了冰冷僵硬的菲菲，不由抬眼看了一眼忆太太。

    忆太太的眼睛碰触到了香柚的眼光后，瞳孔明显猛然一缩，似乎有一枝针骤然刺进了她的眼睛，她竟然偏了头来避开香柚的眼光。

    纷乱嘈杂的声音盘旋在香柚的脑袋里，她知道医生来了，也知道医生要她放开手，离开病床前。她麻木地挪动开身躯，握紧拳头，在众人的避让下走到墙边，靠着凉丝丝的墙壁大口大口吸气。何嫂蹲坐在墙角，抱着一直昏迷不醒的忆桃华，胆怯地颤巍巍地叫唤她：“香柚，香柚！”过了好久，香柚才听到她的叫唤，便蹲下来，靠近她：“没事了，没事！”何嫂害怕得浑身像筛糠似的颤抖，声音也是抖抖索索：“她怎么办？”香柚看了看忆桃华，本来想伸手拍拍她的脸，忽然发现自己还满手鲜血，在半空中停住了手：“她也没事，吓的。”何嫂盯着她满手鲜血，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嘴唇又青又黄：“你的手，哎呦！”

    知道她的恐惧，香柚站起来走到外面走廊上。她看见远远站在大厅那边的白峰一看到她满手的鲜血，便扭头闪避，伸手按住眼角，似乎要捂住眼睛。而走廊另一头贴在门边惶恐张望的明月，等到香柚发现时，明月已经被她的满手鲜血吓得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