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防备，你欲擒故纵》 第七十九节

    香柚不是完全理解明月的话，可是不愿多问，因为此时明月的神色如夜色般墨黑苍凉，连娇俏的眼睛都沉沉往下坠，显出与她的年纪不相符的枯萎。她害怕明月这般模样，即使不能准确说出自己害怕些什么，还是惧怕得后背脊梁会冒出一道冷汗。所幸，这些话题没有继续下去，何嫂收拾完毕了也进来卧室，到了神雕侠侣开场的时间了。

    神雕侠侣在这几天内迅速成为了她们三人共同的渴盼和追求，时间一到，她们就会默契无比地守在电视机前，随着杨过的悲喜而悲喜。欢天喜地地开始，恋恋不舍地结束，每天晚上都会这样轮回，而看完之后的讨论可以保持一天的新鲜渴盼。

    电视剧散场，她们也散场，分别倒在床上各自回味。往常香柚都会比何嫂先睡着，但今晚不知为何迟迟总不能睡着，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些未明的期盼。等了许久也没闹懂自己在等什么的香柚终于在何嫂的鼾声中酝酿出薄薄的睡意时，内线电话清晰地响了起来，吓得香柚跳起来扑上去把听筒慌张地贴在耳朵边，是忆潇湘的声音，仿佛知道接电话的一定是她：“我想吃碗鸡蛋面。”没等她说话，电话就挂断了。香柚愣愣地握着听筒，直到何嫂因为听筒里发出的音波惊醒过来问她怎么了，她才慌忙把电话摆好，紧张地掩饰：“没什么，没什么。”何嫂倦意浓浓，没情绪理会真假，倒头又呼呼睡去。

    香柚定了定神，轻手轻脚地起床梳头、换衣服，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出去。出到门口才敢穿上鞋子，然后就往厨房摸去。大楼还是安静沉寂得如同万物俱睡，壁灯却撑起眼皮觑她，好像揶揄地冲她挤眉弄眼，闹得香柚脸上老是发烫。厨房里还是像上次那样，亮着一盏灯管，不明不暗。忆潇湘还是坐在流理台前，还是搁着一瓶红酒在旁边，端着一杯红酒在摇曳，但是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

    香柚轻轻地，生怕惊醒了大楼似的，轻轻地走过去。忆潇湘抬起疲惫的眼睛看她，脸上勉强但真挚地微微漾开了一个笑：“你来啦！”香柚羞涩地笑了笑，讪讪地搔了搔头发，迟疑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忙着张罗给他煮面条，打鸡蛋。

    忽然，张学友的歌声在静谧的空间里蓦然响起，把香柚骇了一跳。她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忆潇湘。忆潇湘用手指指着桌上不起眼的一个黑匣子，说：“我今天在我大女儿房间发现的这张d，所以我就拿来放了。”香柚惊喜地听着张学友深沉的情歌，“这首歌是”忆潇湘瞄了一眼盒子，“分手总要在雨天。”香柚侧着头聆听了一会儿，陶醉地说：“我喜欢。”

    张学友的歌伴随着水煮开，面条软，鸡蛋熟，变成了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忆潇湘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饿了！”香柚站在他的旁边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脸上早已笑眯眯地开了花：“慢点嘛，小心烫。”一下子又问：“够不够吃？要不要我再下一把面条？”忆潇湘头也不抬，含着面条回答：“够了。”忽然抬头问她：“你要不要也吃点？”香柚抿嘴一笑：“我有这么馋吗？刚才晚饭我可是吃了三碗了。”忆潇湘点点头，认真地说：“怪不得最近脸又比前面圆了一圈。”香柚赶紧摸了摸脸蛋，狐疑地说：“有吗？我没觉得啊。”想想又说：“不过，我觉得我的力气比以前更大了，瞧我的胳膊，粗了。”忆潇湘看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逗她：“是胖了，小心胖成个小猪。”香柚认真地想了想，高兴地点头：“嗯，那也不错，回家去可以吃少点，多干点活，有肉在身上不愁没力气。”忆潇湘好笑地用力捏了捏她肉肉的腮帮子，说：“现在城市里的女孩子都怕自己胖，你倒想变成猪。”

    香柚羞涩地揉着被捏得有点麻麻的脸蛋，有点惆怅地说：“我又不是城市里的女孩。”忆潇湘注视着她，浅浅一笑，诚恳地说：“你这样最好。”

    这句话着实让香柚开心，她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不疼，麻麻地，像被忆潇湘捏过的脸蛋，可比脸蛋上的麻要舒服得多，但说舒服好像又不全是，又似乎有点难受，真是古怪的感受，不过，香柚肯定地知道自己喜欢这种古怪的感受，喜欢得都羞赧不堪了。

    忆潇湘疲倦地舒服地倒在椅子的靠背上，嘘了一口长气，没有注意到香柚的古怪，慵懒地说：“饱了！”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后，忽然笑着对香柚说：“我肩膀酸得很，你给捏捏吧。”香柚本来羞赧得不敢看他，听他这般若无其事地说话，倒有点生气起来，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便沉默地使劲捏他的肩膀。忆潇湘舒服得直叹气：“对，对，就是这里，你的手劲可真大。”

    捏了一会儿，香柚有点气消了，忍不住问他：“你的肩膀好硬啊，怎么累的？”忆潇湘无奈地牵起嘴角：“都被拉到5325元一吨了，快到顶了，就差最后几艘船还浮在水面上而已了。”忽然想起香柚不懂这些的，自己倒失笑了：“我说这干嘛，不提它了。”没想到香柚说：“我喜欢听，你说啊。”忆潇湘扭头瞄了她一眼，迷惑地看着她温柔认真的笑脸，却是一怔。

    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忆潇湘发现自己真的忍不住开口说了：“后天如果开盘还涨，小万他们怕是要全军覆没了。别的不怕，就怕军心涣散。这旗开不得胜，以后再想拉起队伍干革命就难了。”香柚静静地听着他娓娓道来，明明不懂他到底说什么，可只要听着他这么说话，她心里就会有一条溪流淙淙淌着，绕过巨石，避开倒下的树枝，无畏无惧地往前流淌，一直向着梦中的大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