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日常》 第126章

    你道谢文庆的账本是怎么做的。上边到底写的些什么, 许泽谨要不是早就拿来看过了, 定是也不敢置信的。觉着自己大姐夫只是经商真是屈才了, 要不是读书不行，去当个官定是非常有前途的。

    账本子上写的明明白白，自谢文庆接手家里的产业便开始记载。上边仔仔细细地记载着谢家的田地有多少亩, 租给何人种, 几几分成。哪年发灾害，粮食欠收几何，镇上每年粮价和县上粮价对比。家中多余粮食出卖情况，赚钱几何，反正零零总总, 能想到的想不到的都记录在上边。

    也许谢父、谢母、谢文杰不懂得这些。可这里邀请的还有镇子上粮店的掌柜的，还有一些乡绅, 家里可都是有不少田地的，对于这些如何不知道的。

    “对的, 对的, 你看六年前，咱们可不是闹灾了嘛，那妖风，那大暴雨，直接把咱们这里给淹了。大家伙儿都逃到塘头亲戚家住着，才算是没有出事儿。可这庄稼是全被淹了。那年这里颗粒无收啊。幸好补种了红薯之类的，这才挨过去一年，没有人流离失所。”其中一位乡绅难免叹息一番。

    谢父似乎也记起了这次的事儿。

    许泽谨则是看着本子上的日子, 也想起来了那次的事儿，一家子把东西归置了一起放在了粮仓，可到底整个住的房子都被风刮倒了。这才起了现在的屋子。也幸好家里当时开了榨油作坊，建房的时候才能拿出钱来。

    “看看，这是十年前，这是丰收了呢，我记得我那些地的产量是近二十年最好的。多收了两斗呢。”另外一位乡绅跟着笑说道。

    “可不是，不过这丰收了，粮价可就降了，恨的我都不想卖了，可到底家里孩子要读书，家里的嚼用都靠着这些粮食卖掉的钱来用呢，只能无奈卖了。”蒋财主一脸可惜地说道。

    “嘿，你还可惜呢，也幸好卖了，否则啊，等北方的那批粮食过来，你这可是要砸在手里了。”这是镇上一位粮店掌柜的说的。一向以来，北方的粮食都是品质不错，颇受大户人家喜爱。粮店每年都会进一部分，桥头镇虽然是个小镇，可地处江南，有钱的人还是有的，买点好米吃还是可以的。

    几个人感慨了半天，谢文杰三个人也都听懂了，反正就是谢文庆没有贪墨家里田地的钱。反而是因为他们闹了出来，谢文庆忍无可忍这才请乡亲里有名望的一起出来做个见证。总之以后谢父谢母两个想要再闹那都没有人会帮着应和了，毕竟这是他们无理取闹。

    算无遗策，许泽谨很佩服大姐夫谢文庆，什么都算到了。心中有一个想法在萌芽，不过现在还早着呢。总要等中了进士之后才能做这个打算的。

    “行啊，文庆是个不错的，这账目做得真不错，还得我都想聘你当我们商行的掌柜的了。”方石斛笑呵呵地夸奖道。

    方石斛也是在坐的，看着谢文杰做的账本，就开口帮着撑腰。话中也有几分意思流露出来，谢文庆绝对能当好一个掌柜的。

    可惜谢文庆才从谢家挣脱出来，如今赚的银子都是自己的，妻贤子孝，日子何其自在。却是不会再甘心屈居别人麾下。更何况有一个秀才小舅子，心中总也有一个奢望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谢父和谢母还有谢文杰三个人完全说不出来什么话了。就是提到许家，许泽谨便笑了起来。

    “我许家家业开始旺盛起来的时候，你谢家还没有往我家提亲呢。那个时候我阿爷便把素油买到了沥县去了。等我大姐夫分家之后，更是在吴州府开了一家素油店，生意好的不得了。当然了，我这里没有说我大姐夫是靠着我们家，不是靠着媳妇娘家过日子的。而是我大姐夫的确是个人才，他走西北，赚下来的钱。至于做什么，我这里倒是不用细说了。”许泽谨笑眯眯地对大家说道。

    在座的人听了许泽谨的话，都是感慨佩服万分。这走西北可不是随便哪个人敢的，弄不好，可是要丢了性命在那儿的。

    谢家出了一个好儿郎，这简直是白手起家，虽说有岳家帮忙，可这到底是谢文庆自己闯出来的。

    “老谢啊，你这真有福气啊，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不愁家业被不肖子孙败掉了。我真是羡慕啊，家里那几个不省心的，只知道伸手要银子，都不知道出去赚钱的。”一个跟谢父有过节的人，满脸羡慕地说道。可听在大多数人的耳朵里，哪里会不知道这说的是反话。

    谢父被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也在怪大儿子大费周章请了这么多人来。既然有这账本在，说清楚也就是了，非得让自己在乡亲面前出丑才行吗？

    谢文庆若是知道谢父心中想的，那也不会改变主意。当初净身出户，谢家有多少家产，难道这谢父一点都不知道，这次因为谢母和谢文杰的煽动，就去吴州府欺负自己的妻儿，哪里有这样做父亲的。谢文庆这回请这么多人过来见证，就是要把这个事儿钉死，以后谢文杰就不能拿这个事儿说是。自家也能太平下来，自己专心赚钱，供儿子跟着他大舅读书，以后能改换门庭。

    这样子被人挤兑，谢父犹如鹌鹑般缩着不说话。谢文杰聪明，知道这会儿不是自己说话的份儿。家里那么多钱以后都是他的，这会儿要是再说出什么不满的话来，恐怕这镇子上谢家不用过了。就是想要考功名，恐怕明年也不会有廪生帮自己担保了。谁会给人品有问题的读书人担保，嫌干吃饭不舒服了，想着被人撸了功名下去吗？

    这里能开口的还有直接谢母，在场的人都是男人，不跟女人一般见识。再说，父母怎么对待谢文庆，可这到底是生养的亲妈，再怎么样说都不为过，顶多被人在背后说句不慈罢了。

    “哼，有什么福气，这一个一个的讨债呢。我拉巴大的一个孩子，人还没有孝敬呢，这可倒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一点点小事就闹着分家，这是哪家的理儿。我看就是他许家撺掇的，要不我好好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不孝的事儿来吗？”谢母张口就给谢文庆扣帽子。要是说不好，恐怕谢文庆的名声会差了，还要带累许家。

    许泽谨听了这话，眼睛都瞪起来了，这老婆子真是口不择言，什么话都敢说。这是打算让谢许两家断了吗？

    谢文庆听着这话，也是生气非常。

    “姆妈，您说话要讲良心，我净身出户，每年给你们养老钱。难道这还是不孝吗？那我要如何做您才满意。又或者让我一家三口都饿着，把一切银子都给你小儿子才行吗？哼我看他干收这银子吗？也不怕绝了这科举之路？”

    这话说中了谢母心中的点儿，小儿子是自己的命根子，是自己将来受封诰命的保障。如何能让谢文庆如此说。

    “呸，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阿杰绝对能金榜题名。有你这样做大哥的人吗？你阿杰好了，你不是也有好处吗？”谢母指着谢文庆的鼻子骂道。

    许泽谨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能对谢文杰说道：“谢文杰，我知道你妈也就你能劝的。你也不希望两败俱伤吧？该说明的咱们也说明了。你难道真的为了那么谢银子，就不准备考科举了吗？要知道，只要有人举，有个谋夺兄弟家产的名声，恐怕还真的没人帮你担保了。你真的愿意如此吗？况且，县里出具的证明也要身家清白才行，你到时候说得清吗？我大姐和大姐夫也不过就那个素油店，值得了多少钱，用得着你如此大费周章吗？”

    许泽谨的话，谢文杰听进去了，这里边的威胁也听出来了。恐怕这举的人，就是许泽谨吧。可谁叫许泽谨是秀才，是廪生呢。如此让谢文杰憋屈，可到底还是上来制止谢母的胡搅蛮缠。

    “姆妈，好了，那些钱到底是大哥赚来的。我们也不好拿这些钱的，大哥，当初来问您，也是怕你被人愚弄了。既然那些都是你赚的钱，爹妈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真的，爹妈和我都是盼着你一家子过的好。你是不知道，自从分家之后，阿爹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的，就怕你们日子不好过。姆妈也是，你别看姆妈现在说话不好听，可心里还是关心你们的。还叫人去打听过你们。见着你们日子好过，这才放下心来。上次那事儿闹的，也是我们没有顾虑好。大嫂说话也有不对，我们不过是关心你们罢了。”谢文杰一口咬住关心谢文庆一家生活。

    谢文庆听了气笑了。

    “文杰，想不到到了这会儿你还是这么狡辩。我是说不过你。可你大嫂一身伤，你侄子如今还受着惊喝着药呢。有这样的关心，要不是有我岳家，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可不就成了你口中的过不下去呢嘛。你出去瞧瞧哪一家的大儿子是净身出户的。可我为了断个干净，这才做出让步，但我也不是好惹的。姆妈糊涂，难道你是个糊涂的吗？你说一句话姆妈可听了，怎么就到了我家油铺闹腾的地步了？还不是你撺掇的。你也不好说什么怪话，我只盼着咱们没有什么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