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秋高气爽。
小小的落叶村里,四下已是亮起点点烛火。
穷家炊烟迟,富贵自不知。
这边雪奶奶忙着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那边的张仁家已是酒过三巡,高朋满座喧哗不已。
只那天空一轮玉盘似的圆月不分高低贵贱,一如往昔,将如水的月光处处照之。
喧闹不歇的张家大院,融悦趁着大家猜拳尽兴不注意,悄悄自堂间大桌上装了一布口袋水果和月饼。轻手轻脚出了里院,刚走到外院的大门口,却被那身后追来的念恩给拦住了去路,那念恩有些明知故问:“悦儿!这黑灯瞎火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管我去哪里!”融悦将手中布袋藏于身后一脸不快愤愤地说。
“你那背后是什么?”
“管是什么!”
“嘿嘿!以为我不知!都是些水果月饼罢了!”
“知道还问!”
“那是,却不知你拿着这些东西送给谁去!哈哈!”
“你!”融悦气的一时无语。
那念恩见悦儿被问得哑口,更是一副自命不凡起来,背着两手将大脸凑过来:“一定是给那个小乞丐送的!是不是?”
融悦一看自知是没办法摆脱这念恩的纠缠了,不如索性教训一下这个自作聪明的赖皮出口恶气。于是转变口气一笑:“你且看看我送到哪里去!”说完,直直走到门前石狮下栓着的猎犬前,扬起布袋一股脑全倒在地上,然后拍拍空空如也的布袋,甩放到呆立一旁的念恩手里,抿嘴一笑说道:“看到了吧!喂狗的!哼!”说完一扭头跑回了院子。
念恩站在那里一脸没趣,抬脚踢了地上的水果发泄,不料却惹恼了那正吃的入味的猎犬,嗷的一声冲念恩吼叫起来,吓得念恩直接抱头鼠窜。
累了一天的爷爷吃过晚饭,早早去里间睡了。
小不忍和雪奶奶在烛光下才开始忙了起来。
雪奶奶先将葵花籽仁、花生仁、核桃仁、在锅中小火炒熟,指点小不忍将熟葵花子仁、花生仁、核桃仁、大杏仁用擀杖碾碎,又加入熟的黑白芝麻米粉、麦芽糖,混合在一起揉成馅料放于大碗中备用。
雪奶奶取来早先备好的饼皮轻轻擀开,小心包入馅捏紧。让小不忍放入檀木月饼模板压好,翻过模板在案板上轻轻扣几下,一个精美的月饼就出现在眼前了。
一连做了九个月饼,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明早大锅烘烤了。天色已晚,雪奶奶便叫不停揉眼睛的小不忍先去睡了。自己收拾停当,这才轻步出来院中。
清风明月,银发如霜。端立于月下的雪奶奶望月轻叹,十年了,每年逢此夜,她自是难免思念一番那无端丢失的宝儿,不知此时此刻他是否还在人世间,若是活着今年也是整整十七岁了,他会不会也正在这洁白月光下思念于她,想到此处,雪奶奶心间不禁连声呼唤,宝儿,我的宝儿,你在哪里啊!奶奶想念你!你快回来吧!回来看看奶奶,再不回来,奶奶怕是等不到见你的那一天了!悲呛间自是已泪流满面。
雪奶奶真是不知,确在此时此刻,就在眼前咫尺处的屋檐瓦间,她日思夜想的宝儿正静静地伏身与那里,也与她同在这片院落间的月光里,和她一样心已痛碎却只能无声流泪。
宝儿早已几番挣扎,数次差点就要纵身飞到院中奶奶的膝下,跪在那里扯掉面纱让奶奶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抱头和奶奶大哭一场,但这一次次的冲动都被理智最终战胜。
十年前在中秋之夜被黑衣紫金军擼去,宝儿便一直跟随于巫首左右,从那时背上便被植入了一团蛛纹,自是被那巫首牢牢控制,一旦有所不从,巫首施法间便生不如死疼痛难持!这紫金军组织严密人数众多,宝儿自是知道,或许此时此刻就在不远处的黑暗角落正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他若下去与奶奶相见倒是容易,只怕万一给那巫首知道,别说自己,就是奶奶和这一家人也是难逃杀身之祸了。
思想再三,宝儿只将儿时挂于胸前的玉佩取下来,小心放进钱袋间,一并从房上抛进院中。自己则迅速起身跃入茫茫夜色之中。
待雪奶奶捡起那钱袋急急开了大门左右张望的时候,那宝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雪奶奶回到屋内,在烛光下打开那钱袋,一眼看到那宝儿自小戴的玉佩,立刻捧在心口轻声抽泣起来。
宝儿伤心,马儿自快,顿首间已经回到了那真武堂门外。宝儿方才仔细擦干净眼角泪痕,稍作整理后拍马进了大门。
进得大院,四下漆黑一片,除了竹台上的锦旗随风飞舞,四周出奇的安静。
从马上下来,又到处走了一趟也空无一人。宝儿不禁警觉起来,缓缓取出腰间盘龙剑在手,正待进屋查看一番却听到大门外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
宝儿听那马蹄声便已知正是巫首与黑衣紫金军士回来。
只见巫首带着两个黑衣紫金军士快马冲进院中,宝儿疾步上前见过巫首。
“宝儿回来了!探得如何?”巫首在马上问道。
“回巫爹爹,无异可究,不过一般乡村人家!”宝儿深躬回话。
那巫首听了沉默了片刻,心中自是疑惑,乡村人家?却能轻易吸取我真气?哼!想必你自是没好好细探其根底!
“也罢!来日方长,慢慢探之!宝儿,且将那口袋锁于食堂内,明日再做打算!”首巫说着话从身后提起半人长一口袋轻轻抛了过来。
宝儿抬手接过在手,手间便已感觉到袋子里装的是个人了。
进了食堂,宝儿放下手中布袋,燃了烛火,伏身解开布袋口角,摇曳的烛光下,一个昏睡不醒的小孩露出了圆圆的脑袋。
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小孩,想到自己也是这样被那巫首装在口袋,也是这般大小,吸入了紫金迷迭香昏睡不醒,无缘无故永远地离开了奶奶!一时间,感同身受,心中自是万千感慨!伤心之余,拔剑而立,胸中的怒气已是按耐不住似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