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祝文颐万分吃惊。
舞台上的那个人在演讲过程中自爆姓名,说自己叫“李双全”,面庞坚毅,但还能隐约看出小学时候的棱角。
这真的是李双全吗?自己认识的李双全吗?
祝文颐下意识看了贺林奈一眼,向贺林奈求证道:“这真的是李双全吗?”
“不知道,”贺林奈迟疑地摇了摇头,说:“待会他下来之后去问一问。”
高教授好奇道:“你认识?”
祝文颐歪了歪头,也不是很确定:“有点像小学同学,但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高梅笑了笑,说:“长得像,名字也一样,那肯定就是了吧。时间能改变一个人,但没办法改变本质。”
祝文颐点了点头,说:“待会儿等他致辞完毕,我就去认亲。”
于是李双全接下来的致辞祝文颐都没怎么认真听,思绪回到了小学的时候。
仔细说起来,她跟李双全也并不算熟识,一起打过架,一起进到派出所被教育过,蹲在李双全门口守过人,单独聊过一次天。李双全跟贺林奈关系不错,成绩不行,家里很多弟弟妹妹,父母对他不好,小学没毕业就去学修车了。真正说起来,她也就知道这些而已。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李双全带着一种熟悉的亲近呢?祝文颐的眼角瞟到贺林奈,有些了然:大概是因为,跟李双全有关的记忆全部都有贺林奈参与,而贺林奈就站在自己身边吧。
李双全甫一下台,贺林奈和祝文颐便闻风而动,到了李双全身边。
老友相见,总该配上一些迷茫,一些风霜,一些回忆,一些微笑。李双全的眼睛里短暂地流转过至少四样情绪,然后伸出食指,虚着点了几下祝文颐,语气激动道:“啊,祝,祝,祝文颐!”
青年才俊李双全率先认亲了,祝文颐也就不再扭捏,道:“李双全,好久不见!”
李双全乐呵了一下,想给一个拥抱,双手都张开了反而停住了,他对一旁的秘书说:“去跟副总说,我这边遇到了熟人,待会再过去。”
秘书点了点头,安静地走了。李双全又看向祝文颐,说:“祝文颐,你是来……?”
祝文颐笑了笑,解释道:“我导师要致辞,就把我叫过来撑场子了。贺林奈是代表她公司来的……”
李双全这才把视线投向贺林奈,说:“欢迎欢迎。”
贺林奈笑了笑,率先给了李双全一个拥抱,她拍了拍李双全的背,说:“好久不见。”
比起从前,李双全变了很多,相貌、气度,已经完全看不出以前那个小混混的影子了。他夸赞了两位女士的打扮,又礼貌地询问了近况,最后在有人过来寻他的时候礼貌退场,表示以后可以再聚。
祝文颐一直盯着李双全离开的背影看,直到李双全消失在重重的背影之后,才转过身对贺林奈感慨道:“没想到啊,李双全完全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带着笑,完全是在为老朋友高兴。可是贺林奈却盯着她,语气不善:“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祝文颐的表情顿时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贺林奈,说:“你在想什么呢?!”
李双全小时候跟谁关系好,某人不知道,祝文颐记得清楚地很。人刚离开没五分钟,不为了人家的成就高兴不说,还用这种眼光看待人家……
贺林奈你是不是有病?
祝文颐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了,谁知贺林奈下一秒眼神一边,变得软趴趴又可怜兮兮的。
“我也是这种类型的,我能比他更有钱,你不能考虑一下我吗?”
心中的怒火奇异地消失了,贺林奈的这种表情总是能让自己无可奈何。祝文颐无奈地摇了摇头,似笑非笑问她:“不管什么话题,你都可以往这个上面扯对吧?”
贺林奈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祝文颐索性转身,不再理会贺林奈了。
既然贺林奈把这件事看作一件不需要严肃对待的“日常”,那自己也不需要严肃地“考虑”了。
祝武凯按照两个姐姐的建议结合自己的偏好填了志愿,父母在这方面上没有干涉太多。
孩子都乖,有自己的想法,家长按着头让他们学也不是个事情。在放养祝文颐并且取得成功之后,贺爸爸和祝妈妈干脆由着祝武凯自己去了。
祝武凯最终报了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录取的专业名称绕口,祝妈妈念了好几遍都没有闹清楚到底是干什么的。最后还是祝武凯简单明了大白话解释:“就是造飞机导弹飞行器的,你看酒泉中心倒数三二一的,那就是我了。”
祝妈妈一听脸色有些变了,说:“以后不会上太空吧?”
祝武凯颇为遗憾,说:“我倒是想,不过身体条件不过关,只能梦想着去地面指挥中心了。”
祝妈妈松了一口气,大腿一拍说:“那就行!通知书也来了,可以通知亲戚朋友们收礼金了!”
祝武凯:“妈,你把我养到大学,就是为了收礼金吗?”
祝妈妈对这句话充耳不闻,转头就去跟贺爸爸合计:“哎,你说,得请哪些人来?”
贺爸爸眉头一皱,愣了两秒钟,突然站起来朝书房走去,过一会儿翻出来一个记账本,叨叨:“老张家跟我们礼金没结清;老李家早八辈子就不走动了,请了估计也不来,算了吧;老乔家……老乔家要考虑一下,前几年跟老乔闹别扭了,还没找着机会和好呢……”
祝妈妈盯着记账本,不一会儿抬头看向贺林奈,说:“林林,你妈妈过来不?”
贺林奈盯着电视机,一向很捧祝妈妈场的她突然变得有点冷漠,说:“不用叫她了,她的礼金我给出了。”
“不是为了要礼金,你这孩子……都这么多年了……”祝妈妈停顿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算了,你们母女的事情我也不插手了。”
听这说法,贺林奈跟梅伊岭吵架了?而且自己妈妈也知道内情?
祝文颐闻言悄悄抬头看了贺林奈一眼,却发现贺林奈抱着膝盖缩着脖子,下巴的线条被埋在手臂和膝盖之间,看不太分明。
应该是坚硬且决绝的吧……祝文颐没来由地这么想。
贺爸爸祝妈妈两人吵吵嚷嚷地决定了最后的邀请名单。贺林奈提议加入李双全的名字,理由是“小时候他还请小武上网吃糖呢,现在庆祝一下也不为过”,祝文颐想了想觉得不太好,自那次偶遇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当时连个联系方式都要得匆匆忙忙,看人太忙也没敢打扰,现在拿这事去当开场白,感觉太过分了点。
贺林奈摊了摊手,表示“一切随你”。
谢师宴过后便是开学了。研究生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开学,祝武凯开学比祝文颐早,父母又各自有事情要忙,因此祝文颐便顶替了父母,送祝武凯报道。
当然,还有贺林奈这条小尾巴。
祝文颐给祝武凯“当牛做马”惯了,早就能适应了。不过她对贺林奈掺和一脚的事情表示非常不满:“你来干嘛的?”
贺林奈摸了祝武凯的脸一把,说:“送弟弟上学啊,你能送我不能?”
祝武凯在一旁嚷嚷:“要是你不吃我豆腐就更好了。”
作为一个大男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人轻佻摸脸,让他有些微的不自在。
贺林奈嗤嗤地笑了笑,说:“你姐姐的豆腐我都吃得,你的吃不得?小时候是谁抱着我大腿,说要跟我一块儿出去玩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说的话,贺林奈自然而然地在祝文颐脸上揩油了一把。
换来祝文颐怒目而视。
贺林奈便哈哈笑着,帮祝武凯搬行李。
祝武凯自觉力气比较大,不至于要姐姐帮忙做力气活,于是连忙抢自个儿的箱子。谁知贺林奈就是不放手,说:“好久没有体会过做姐姐的感受了,这点小事你不要跟我抢,不然我抽你!”
祝武凯:“……哦。”
祝文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不由得回忆起小时候他们三人一块儿溜出去玩耍的时候,但凡遇见水坑,贺林奈都要强行抱着祝武凯淌过去,都不让祝武凯沾地的,比自己还有姐姐的样子。
贺林奈一定是非常希望有个弟弟的吧。
从家里出发到到达宿舍,贺林奈全权包揽了所有活计,比谁都卖力。祝武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林林姐,我比你力气大,我来吧。”
贺林奈抹了抹额头的汗,说:“我要是不帮你把所有的东西搞好,你姐姐就要亲自动手了,反正是轮不到你。你是不知道,小时候你姐姐帮我打理好一切,那样子比老妈子还老妈子,叨叨起来比你妈现在还招人烦,我这是在救你于水火,你知道不?”
祝武凯朝祝文颐看了一眼,不知道响起来了什么,笑了:“对对对,看来林林姐也是深受我姐的害啊!”
贺林奈笑得意味深长:“可我乐意。”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塞到祝武凯的手里,说:“这张卡你拿着,额度一万,刷了记得还,密码我待会微信发给你。我不会查账的,你安心用。”
祝文颐连忙阻止,道:“你给他信用卡干嘛?零花钱够用了!”
贺林奈说:“男孩子嘛,总会有钱不够用的时候。我又不是给他钱,只是一个额度而已,还钱还得自己来。你读书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不方便跟长辈说,但是又非常缺钱的时候?我还特意开了一张小额度的,不要担心这个。”
祝文颐想到自己的学生生涯,倒也的确捡出了几件因为金钱困窘的事情。加上这一幕让她想起每一年开学的时候祝妈妈都要额外塞给她一些零花钱,也就释然了。
也是,祝武凯都成年了,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贺林奈恶狠狠地指着祝武凯,说:“你小子不准给我搞欠费啊,影响信用以后不能买房的话,我就打断你第三条腿!”
祝武凯没来由地跨下一痛,他哭丧着脸说:“我肯定不会的!”
贺林奈这才满足了,她将宿舍打量一番,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跟你姐姐就先走了?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祝武凯点了点头。
祝文颐依依不舍地跟弟弟告别,然后跟着贺林奈出了宿舍楼。
“你对小武挺好的,喜欢弟弟?”祝文颐问。
贺林奈说:“小时候还是个小肉团子嘛,谁不喜欢?”
“那……你自己的弟弟呢?听说梅阿姨生的是个儿子。”祝文颐说着,眼神紧紧地盯着贺林奈,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从重逢之后,贺林奈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家庭。小时候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对祝武凯这么好,说不定是母爱泛滥无处抒发,可……她自己还有个弟弟,还有个妈,不是么?
贺林奈表情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说:“跟他妈一起过呢,跟我不熟,哪有祝武凯跟我亲啊。”
说完这句话,她看了祝文颐一眼,迅速更换为一个邪笑的表情,饶有兴味地说:“再说了,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跟小武亲,才这么疼他的吗?”
“那是因为什么?”
贺林奈靠近了祝文颐,在祝文颐耳边说:“我把他疼够了,你就没人可疼了,只能疼我。”
声音很低,气流只顾着往耳蜗里钻,完全忽视了祝文颐僵硬的脸庞和半边身体。
贺林奈说完这句话就迅速拉开了距离,也不管祝文颐的反馈,掏出钥匙开车门去了。
祝文颐愣在原地,看着贺林奈的背影。对方刚刚吐出的温热气息似乎还在耳边盘旋,祝文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觉似乎有点……麻。
祝武凯送到学校军训之后,祝文颐也正是开学了。
祝妈妈比较忧愁,俩孩子都离开了家,让她有一种空巢老人的忧虑感。贺林奈就安慰她说:“我会在这儿陪您,他们两个不孝顺的!”
祝妈妈便笑开了怀:“对头,对头!叫他们陪我去跳个广场舞,没有一个人愿意去的!302室的张妈妈,她儿子都二十多了,还老陪着她跳广场舞,我们都羡慕死了。”
贺林奈看了看手机,为难道:“哎呀,我这阵子是真忙。刚签了一个大单子,天天都要开会开会开会呢,不然就陪您去了。”
祝妈妈就笑骂:“一个两个三个都没有良心,一听广场舞跑得比谁都快!”
贺林奈笑嘻嘻地应付过去了,说着要送祝文颐去学校报道。祝文颐神情很复杂,说:“能耐还是你大,都是不去跳广场舞,你就能把我妈哄得开开心心的。”
贺林奈一边开车一边说:“老人嘛,又不是真的要带儿女去炫耀,有这个态度就很高兴了。”说着贺林奈瞥了祝文颐一眼,说:“这还是你教我的,‘爷爷不是真的罚我,只是想听我认错’,自己教的东西怎么忘记了?”
祝文颐一下子便想起祝武凯走丢的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找回来之后爷爷却罚贺林奈跪下了,自己去灵堂里教贺林奈心口不一来着……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贺林奈正跪在爸爸亡灵面前,怎么可能说谎呢?
祝文颐牵强地笑了笑,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呗。话说我觉得你都像我们家专职司机了,听我妈说,那天你还送她去菜市场买菜了?”
“嗯,不算太忙。”贺林奈回答。
贺林奈秉持着体贴体谅的原则,将祝文颐送到了宿舍门口,又从后备箱里拎出大包小包,分了一半给祝文颐:“喏,拿着。”
祝文颐觉得很奇妙,祝武凯那么多箱子贺林奈全给承包了,自己这么几袋子轻轻巧巧的衣服,反而要分自己一半了……
“这次怎么不大‘男’子主义了,不是会疼人吗?”
贺林奈看着祝文颐说:“我疼你,你难道不疼我?两个人疼来疼去,最后结果还是一人一半,何必呢对不对?”
一席话把祝文颐噎回来了,要是贺林奈强行拎走所有包,自己还真不乐意……
而这时候贺林奈已经踏进了宿舍楼,回头问:“几楼?”
祝文颐只能跟上去,“五楼。”
“你们宿舍怎么这么破啊?能住人不?”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人咯……”
……
辛辛苦苦爬到五楼,发现马杏杏已经躺在床上玩手机了。研究生宿舍两人一间,马杏杏终于等来了自己唯一的室友,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蚊子你回来了!”
待看清祝文颐身后的贺林奈之后,马杏杏愣了一下,问:“小贺姐姐?”
马杏杏病早就好了,听说后来继续在医院实习,开学了才回学校。
贺林奈笑了笑,说:“给祝文颐当苦力来的。”说着扬了扬手上的衣服包裹。
马杏杏了然地点了点头,拉长了声音说:“哦~幸福的苦力~”语调里满满都是调侃。
祝文颐有些难为情,道:“你们俩说什么哑语呢,贺林奈把东西都给我,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我自己收拾。”
语带命令,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贺林奈却没听她的,拆开自己手上提的包,拆出来一套床单被套,便自觉主动地走到了床边,将卷作一团的棉絮摊开来。
马杏杏也从床上爬了下来,自觉主动地将自己的化妆品和瓢盆收拾整齐,给祝文颐留了一半的空间。
刚刚还不知道在说什么哑语的两个人突然变得这么乖巧了……祝文颐觉得自己可能需要重新进一次宿舍才行。
马杏杏将晾在阳台的衣服全部取进来,拆衣架的时候忍不住道:“蚊子,听说这学期课程内容就是去医院实习,你找好医院了吗?没找到的话我可以跟主任说一下。”
祝文颐惊讶说:“我怎么不知道?”
“文件还没下来,不过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去年是下半学期才开始,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小道消息,还挺准确的。”
祝文颐想了想,说:“我还没找好,不过应该不急吧,等真到了那时候再说。”
马杏杏点了点头,说:“行,你有需要跟我说就可以了。”
贺林奈已经把床上都整理好了,她拍了拍手说:“整理衣服你肯定没问题的,我就先走了。多给父母打电话,不要让他们担心。实习要找医院的话,就提前开始准备,别事到临头才开始急。”
祝文颐:“……”
贺林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她震惊地看着贺林奈,对方趾高气扬地扬长而去,走出寝室门的时候还回头对马杏杏招了招手,道:“再见。”
那一回头真是无限风情,笑得千娇百媚。
祝文颐顿时变得很生气,眉毛眼睛都要飞起来了。
待贺林奈完完全全地离开宿舍之后,拆衣架拆到一半的马杏杏挤了过来,悄悄对祝文颐说:“你们俩,住到一起了?”
眉眼间猥琐尽显,像是每一个八卦的女青年。
祝文颐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含糊道:“她认识我爸爸……”
“哟嗬!都见家长了啊!”马杏杏兴奋道:“原来你还真的是弯的啊?果然像你这种不清不楚又没有谈过男朋友的,肯定就是嘛!”
“我谈过!”不知道为什么,祝文颐第一个反驳的竟然是这个。
“初中的那个?得了吧那算什么谈恋爱,我跟网友撩骚都比那尺度大!”马杏杏说。
祝文颐觉得自己不该在“自己是否是弯的”这件事情上解释太多,反而应该说一下别的东西。
可……别的什么东西?否认自己跟贺林奈是一对吗?
马杏杏继续说:“我就知道小贺姐姐对你有意思,还以为你能多坚持一下。没想到小贺姐姐好手段,在糖衣炮弹的攻势下,你这么快就被攻陷了,哎,怎么对得起我以前叫你那么多声‘直女’啊!”
祝文颐看着马杏杏眉飞色舞地八卦,眨了眨眼睛,突然说:“我以为你喜欢‘小贺姐姐’。”
马杏杏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祝文颐,说:“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祝文颐咬了咬下唇,说:“你老夸她,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
马杏杏呆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说:“她就是长得好看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一个姬佬夸另一个姬佬有什么不对?刚跟你同寝的时候我还老夸你呢……至于眼神……我只能说你会错意了。”
马杏杏斩钉截铁证明完自己无辜之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完了完了,祝文颐你这疑神疑鬼的样子,该不是吃醋了吧!上天作证我对小贺姐姐只有单纯的仰慕,你不要多想!……呃,你没对小贺姐姐说过吧?万一她对我心生敌意怎么办?我才不要跟漂亮的小姐姐作对。”
祝文颐有些脸红了,她常常八卦,但很少拿自己的猜想去向本人求证。好不容易胸有成竹了一回,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个乌龙……
她信马杏杏,更重要的是对马杏杏的演技非常有信心——要是马杏杏真的喜欢贺林奈,被自己指出来之后绝对不可能这样大咧咧地哈哈大笑。
自己真的猜错了吗……
祝文颐被马杏杏嘲笑着,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来。
不过在怀疑自己的判断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澄清。祝文颐看着马杏杏的眼睛,说:“我跟贺林奈不是一对,她只是住到我们家来而已……”
马杏杏的笑容凝固了,变得疑惑又茫然:“啊?”
祝文颐重复了一遍:“我真不是贺林奈女朋友,这个你可以去问她。”
只不过我们之间暂时存在着某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而已……
“真的?”
“煮的。”
马杏杏顿了一下,严肃地说:“你这样说的话,就是说我去追小贺姐姐也可以咯?”
“……”你前一秒还说不喜欢贺林奈来着!
祝文颐被梗了一下,说:“可以啊。”
马杏杏又哈哈大笑道:“骗你的啦,看你紧张的!你是没看见你刚刚小脸惨白的……我肯定不会去追小贺姐姐的。我发誓。”马杏杏举起了四根手指,“不过你们俩有鬼,这事情我也可以确定了。”
马杏杏笃定道。
啊!马杏杏同学,一个大写的炮灰,一个伟大的助攻!
渴望的早晨
星新一
由于他在号称一流的大学毕业,又在一流的官府里身居要职,因此锦绣前程,无限宽广。何况他有一副愁眉不展的容貌,谁见了都觉得他是个美男子。他又从往日的浓重烦恼中解脱了出来,而且年轻,尚未成亲。他的内心深处还稳藏着一段美好而又哀伤的恋爱史。不仅如此,有一天清晨他睁眼一看,一大群纯真的姑娘蜂拥而至,走进他的家门,七吵八闹地喊叫道:“是要和我结婚吧?”
身为男子汉,不论是谁,哪一个不盼望今生能有这样的艳遇,哪怕只一次。当然世上也还有些人是个犟脾气,所以会有人说:“我呀,你讲的那套下流勾当,我连想都不曾想过。”于是他再也不理睬。不过即使这号人,对下述事实也要侧耳倾听的。
洋一郎万事都沉浸在这样的如意状态中,是个走红运的男子。毋须说,能够碰上这样的好运气是要靠天赋的。但如不加上后天的努力与机运,也就不可能实现。
他生来就得天独厚,长得漂亮。尽管他具有这种对学习不利的条件,却仍能在一流的大学毕业,就因为他是个非凡勤奋的人。通常,既被称为美男子,一经引诱就要走下道的、学校的功课也该荒废了。然而,他却一心用功,终于有了好结果,竟能在一流的官府里任职。
下一步便是运气如何了。不过他在几个星期前,丝毫也没有意识到美妙的境遇会来临,还在怀着极大的烦恼打发着日子。
洋一郎走下“私铁”车站,急忙忙大步走向自己的家。许多女人都回过头来瞧看他那分外引人注目的容貌。近邻不论是有夫之妇,还是少女,有的低下头,有的表现出含笑欲语,有的已经开口讲话了。然而,他对这一切都装做没看见。回家吧!哪有工夫闲扯。
洋一郎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自家门口,用响亮的声音喊道:
“我回来啦!”
屋里没有好腔地回答了一句,话里带刺儿。
“怎么回事?这不是比平常晚了十五分钟吗?你解释一下好吗?”说话的是她的老婆,名叫道子。
“可以、立刻……”洋一郎胆怯地回答,把脱了的鞋归拢好,一面擦汗,一面进了老婆的房间。
“喂!出了什么事吗?”
道子大约比他大五岁,懒散地倒在室中心的一张长椅子上。气得满脸通红。这并非由于她感到羞耻,而是吃酒醉了。
身旁小小的桌子上杂乱地堆放着酒杯和洋酒瓶子。也许是他不在家时有什么人来过,也许是她曾自斟自饮。
“说真的,我是回来时在电车里遇见了大学时期的好朋友……”洋一郎有意把话说得媚里媚气。
“大声些!讲清楚好不好?”
洋一郎想要干脆一些说。可是,放大音量的电视机正在演出□□的场面,他被怪腔怪调的台词所吸引。道子明明知道,却不肯站起身来去关闭电视机的开关。
“我是在电车里遇见了朋友,在车站上站着说了几句话呀。”
“即使这是真的,我不是要等你来个电活吗?”
“不过仅仅是站着谈几句,我还以为没有那种必要呢。”
“你擅自做主可不行。咱俩不是约定:若是回来得晚,一定要打个电话来吗?而且即使把交通不便估计在内,充其量有十分钟足够了。这样算来你还是迟了五分钟呢。这总该无话可说了吧!”道子的嘴,无懈可击的话滔滔不绝。当然,即使话说得荒谬,洋一郎也绝不能反驳。
“你说得很对,今后注意。”
“但愿如此。”
洋一郎以为完事了。他换上衣服,刚要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声断喝,又从背后飞来。
“今天应该是开支的日子呀!”
“啊!是。”
“那就交出来吧!”
他唯命是从,从衣袋里掏出工薪袋。道子接过去,把明细表和金额核对一遍,扔了过去。
“把它放到那个抽屉里去!”
洋一郎遵命,要走出屋去。但是,圣旨怎么肯就此罢休?
“你换上衣服,到这儿来给我揉揉肩膀!因为一直看电视,肩膀可酸痛呢。”
“是、是!”他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衣服。当然不会是慢慢腾腾地换衣服。若是磨磨蹭蹭,立刻会有她那讨厌的语声传了过来。为了哪怕减少一点点麻烦,也是快些去叩拜才算聪明。
“嗯,使点劲儿,别揉得叫我痛!”
道子面向电视机,身子坐到长椅子上。洋一郎战战兢兢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开始揉搓。电视节目改换为歌谣。他不时地看看电视节目,照例继续干他那叫人厌恶的工作。
道子的脖颈不知什么地方很象个猪。洋一郎看着看着,就象病态发作似的,真想把她掐死。然而,洋一郎不是个疯子,是个理智正常的人,能够抑制住这种冲动。干这种事儿,是要问杀人罪的。
按他的想法,这样的生活和监狱相差无几。不,也许监狱倒更清洁,空气也更新鲜些。不过,若是弄成杀人罪,就要被判死刑或无期徒刑。洋一郎不想死,也不愿在监狱里过一辈子。并且,男人对本单位的工作总是难于忘怀的,何况目前的生活的确没有兴趣。但是,只要时来运转,他就会从这种烦恼中解脱出来,就有希望获得自由。
那一天将何时来临呢……
“再小心点揉,我都累啦。”道子回过头去,横眉怒目地说。一股酒精的气味,从道子的嘴里喷了出来。即使洋一郎,也不免美丽的面上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电视节目换成了纯情故事的场面洋一郎偶然地一瞥,登时恍然大悟。
“你怎么啦?别停下呀!”
突然大喝一声。他的指尖又开始活动起来。刹那间,洋一郎又停住手,这是因为电视画面上的女郎和他心爱过的姑娘非常相似。他若有所思似地叹了一口气,回忆二年前结束的那一段梦一般时光。
那是他大学毕业后来到现职上任一年左右的时候,洋一郎在某次集会上认识了一个年轻姑娘,开始对她产生了爱情。这情意,女方也都领会。年轻、纯真而又美丽的姑娘怀着好感欢迎池。一切都向着美满的结局顺利发展。
包围着洋一郎的世界是蔷薇色的云雾。
她父亲所服务的公司,稍一失算,竟一再地出现赤字,陷于经济萧条。于是,她被迫和客户的家属结了婚。洋一郎对于含着眼泪、边啜泣边告诉他这件事的姑娘,当然不肯断念。
话是这么说,他毫无可能替她还清债务。不过,虽然没有钱,却不至于束手无策。洋一郎知道只要利用他自己的地位,给那个公司发放个许可证,就能够使他们出现重振家业的新局面。
那种许可证,本来是不准发给欠债公司的。但是,洋一郎闭上眼睛硬是给办了。这丝毫也不会出问题,因为洋一郎很真诚,官府里的上级和同寅们都很信任他。当然,他也曾十分担扰。不过,那个公司不久就恢复了营业,一切问题似乎都已平息。
然而,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
不多久,洋一郎接待了一名造访的女客。这个女人不曾相识,毫无题力,是个貌不压众的人,似乎尽可能不多嘴多舌。但是,她说:
“有一番话,对你非常有利。”她说得意味深长,一来就没想走。洋一郎没有办法,只得听她说下去。那女人拿出来的似乎是个文件,她开始讲了起来。
这当儿,洋一郎已经知道自己被一个奇怕的敌手盯住了。她是洋一郎非法给了许可证那个公司的女职员,她带来的,正是有关这件事的文稿。
“你拿来这些东西,想干什么?”洋一郎满脸煞白地问道。关于滥用职权这件事若是被泄露出去,他的前程就算全完。
“有求于你呀。”
“请讲。如果力所能及,就依从谈判。”
“太高兴了。你能和我结婚吗?”
“不,那……”话说得太过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你若是不高兴,我可要把这个送到报社等等的地方去。”
“等等!让我稍微想想。”
“可以。不过,你不要忘记刚才说的事。”
洋一郎一度考虑打发她走,此外,怎么也想不出别的好主意来。这件事若是发表出去,不只是他一个人将要垮台,而且也有损于衙门的声誉,对于女方的父亲也给惹下了乱子。洋一郎除了牺牲自己,别无他策了。
洋一郎惟有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任何理由也讲不出口。
他只得表面上故做镇静地告别了自己心爱的姑娘。随后他又不得不和一个比自己大几岁、一无是处、品质恶劣的女人结了婚。
她名叫道子,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不难受吗?”道子吼叫起来。洋一郎这才注意到他的手已经掐住了道子的脖子。
“是我不好,有点含糊了,以后注意!”他急忙赔礼。隔了一会儿,道子换了个腔调搭起话来:
“你快乐吗?”
“快乐呀!”
他连忙回答。但是,所谓快乐,早已飞向遥远的昔日了。
“咱俩结婚多么美满呀。你不这么想?”
“是这么想的。”
是她觉得这桩婚事美满。而洋一郎,则觉得这场婚事没有半点好处。这一点,道于是明知故问,是为了捉弄他开心才故意这么说的。
“你是想和我离婚吧?”
“没有影的话,怎么能想到那儿去呢。”
他几次地央求她说:“离婚吧!”然而,如今已经彻底绝望。越央求,她越感兴趣,越是吐出恶言恶语。既然叫他抓任了尾巴,洋一郎也都不敢顶嘴。
“真的?”
“啊!”
这个节骨眼儿,回答一声“啊”,还是回答一声“嗯”,反正都一样。因为她要说的话,总不会中断的。
“我决不和你离婚。你想逃走也是妄费心机。明白吧?因为我手里的文件立刻就会作证。那样一来,估计一下你会怎么样?你会被捕!会被从社会上清除出去!”
“明白。”洋一郎以一般人难于做到的耐心爽朗地回答。
电视节目换为犯罪心理了。故事是:文大对妻子不满,蓄意杀害她。
“哎呀,到底被杀了。真糊涂。”
“啊,可不是吗。”洋一郎自动自觉地给她帮腔。
“你也想杀我吧?”
“喔,不!连想都没有想过。”
捧臭脚,有时候也会惹得她不高兴。
“你爱怎么想都行。可是,真干可就不妙哟。文件已经封好,存在一位律师那里。并且我已经托靠他,只要我一死,首先要怀疑你。
“明白。”
已经多次忠告过,他心里是一清二楚的,即使不进行忠告,怎奈她是个办事滴水不漏的女人,一定会做好那些准备的。
若是杀了道子,当然要怀疑到洋一郎的头上,恐怕不会不被察觉的。假如她因病正常死亡,那倒还好,但她却是个连疾病都不肯贴近的女人。国此,这个希望实在是渺茫得很。
洋一郎一直给她揉肩,手指有些累了。
“立刻准备晚饭吧?”
“今晚算了。我想吃点新鲜东西,立刻出去用餐。
洋一郎知道今晚不做饭也满行,有些轻松了。
“那赶情好。我不换衣服就好了。”
不过,这股兴头,又立刻被她的另一番话打得云消雾散。
“你看家。我今晚和一个男人参加夜间舞会去。你若是跟去,那有多么碍眼!”
道子对于洋一郎有了外心是要瞪眼睛的。但是她自己去卖风流,可就万分高兴。她已经有了几个男朋友。她虽然缺乏魅力,但却能够任意挥霍她的金钱,也许就是由于金钱的力量吧。
道子一面化妆,一面对洋一郎吩咐道:
“你把这个房间收拾整齐,打扫打扫。另外,不准你外出,我会时时挂来电话的。你若是出去,我立刻就会知道。”
“啊,没事儿。”说完,他又倍加小心,试探着说;
“我出去一个小时左右,可以吗?”
“你想到哪儿去?”道子责难一般地问道。
“我想去找大夫看看病,近来总是睡不好觉。大约由于这个缘故,我一到衙门。头就昏沉沉的,总是遭到上级的训斥。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被降职的。”
洋一郎告诉她说:“近来工作不大顺手,提拔的事可能要推迟。”这是洋一郎打好了的主意,进行一次绝望的抵抗。万一道子看透了他没有出息,也许会离开他的。这方法虽然希望渺茫,但是,总比无所作为好些。不过,方法终归是方法,而事实上,洋一郎在官府里是积极工作的。他为了发泄在家里的一肚子闷气,尽管觉察到有人在嫉妒他,工作效率也还是直线上升的。
不错,失眠倒是属实。过着如此家庭生活却能酣然大睡的人怕是没有的。他的失眠症很严重。
“可以,一个小时,不要再多哟!”
好不容易才批准了。道子天南海北地胡说了一通,然而,不久就安静了下来,因为她已经外出了。
洋一郎将就那点现成饭,用完了可悲的晚餐,就出发去医院。
“大夫!我总是睡不好觉,很发愁。”
“怎么啦?看样子好象疲啦。”那位女大夫用热情的目光注视着洋一郎,温柔地问道。
“能不能给配一付安眠药。”
“特效药可没有多大用处啊。应该查清失眠的原因,不把原因除掉是不行的。”
“不,那是无论如何也除不掉的。老实说……”他说开了。怎样在官府里任职,怎样和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结婚,落到什么样的悲惨境地……他都坦白了。当然,关于怎样被抓住了小辫子这是不好说出口的。
“好厉害个太太呀!”
“恨不得她死了才好呢。”
“您确实可怜。象您这位先生,过着那样的家庭生活……”女大夫用充满了同情的语调说。
“实在倒霉。除了盼着自己快些死掉,再也没有办法了。”
女大夫同情,洋一郎的心诸多少快活些。女大夫睁大了眼睛,对他低声耳语。
“只要你下定决心。若是不肯下手,你的命运永远不会好。”
“干什么?”
“我帮你的忙,我会种种方法,叫人只以为是病故了。不过,还没干过……”
“那么……”洋一郎的目光开始亮了,他点点头。既然是女大夫,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好办法的。那样一来,就可以摆脱这可憎的生活,获得自由,真是不胜向往。盼望已久的自由就要到来了。可是,他正点头,却又突然中止,因为医生更加热情的眸子里,流露出恐怖的光亮。不错,也许会从现状中解放出来,但是能否获得自由,却很难保证。
一旦成功,这位女大夫一定要提出条件来要和他结婚。既然是同谋犯,也就无法拒绝。于是,又不得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新婚生活了。“我想要的爱人,是最天真而又心地善良的纯朴姑娘。”
洋一郎左搪古塞,走出了医院。
他想依靠药力睡上一觉,归途中顺脚到了药房。然而,那里的女营业员红着脸说:
“为什么事烦恼?若是我能帮上忙……”由于她娇里娇气地搭了腔,弄得洋一郎只呆板地说明来意,便拿着药回家了。假如在这里和谁亲密地说话,一旦风声传进道子的耳朵,又得惹出她的一顿折磨,也就越发地要失眠了。
他刚想清扫道子房间时,门口似乎有客人来。洋一郎吓了一跳。若是不等清扫完毕她就重回来,就难免再忍受她的一场暴骂。
然而,来人不是道子,是洋一郎的朋友。
他说:
“哦,少见了。因为到近处来,顺便到家,马上就要走的。”
“啊!请进。机会正好,老婆外出了。若是她在家,就会下命令赶你出去。”
“是呀。略有耳闻。看样子是个好厉害的家伙呀。”
“是啊,厉害着哪……”洋一郎一面扫地,一面介绍了事情的梗概。照例隐瞒了被抓住小辫子的事,却把其后的一大段故事夸张了。朋友点点头,深表同情。
“哪里知道是这样。而且,她还不肯离婚?”
“不能想个什么办法吗?”洋一郎说出了发自内心的呐喊声。
“等等。不会没有办法的。我的朋友当中有好人。我想,求求他,也许能妥善地处理。”
“喂,等等。杀人等等可不行哟。”洋一郎慌神了。朋友给他打消顾虑说:
“谁说要杀人?我接触的人可没有刽子手。”
“那么,是什么办法?”
“是欺骗婚姻的惯犯。听他讲话就会知道,实际上是个好人呐。”
“不错!刊物上常常登载。巧妙得简直象神话,大概是天才吧!就是要委托他吗?”洋一郎探出身子问。
“是的。约定一位大财主,叫他接近你老婆,然后向她求婚。”
“能进行得顺利吗?咱家那个,可是个难缠的女人呀!”
“叫她无话可说,这才是胜败的关键哪。那个朋友也是绝不白给的天才。我可以打赌,保你成功。若不孤注一掷,就只能维持现状,有什么办法呢!”
“倒也是。设法求求他吧。这太对不住那位朋友了。能把那个女人弄到他的手心,这当然好;但是,可给朋友添了好大的麻烦哟。”
“那,你不必担心。他是欺骗结婚方面的权威人士嘛,他并没有财产。但是,不论什么样的女人,都一定能够弄到手,这一点很闻名。当然,道子若是再回来可就糟,因此你要及时地和另外女人结婚。这回可要找个正经人。”
“明白了,一定拜托,酬金事前没着落,事后一定付。”
“行嘛。对你,是相信的。我先替你垫上。”洋一郎心中早已消散的“蔷薇色希望的云雾”又升起来了。
洋一郎在期待中熬过几个星期,终于有了收效。
“你是想和我离婚吧?”道子照例提起这件事。
“哪里的话,连想都不曾想过。”他也照例地回答。
“我同意和你离婚。”她的态度稍有改变。但也不能疏忽大意。因此,洋一郎装做不知,说:
“别说那些刺耳的话。不是好不容易才过上了这么快乐的生活吗!”
“我想和你离婚。一则,你不能升级,二则,有了一个更富于希望的人。”
“别说那些话啦。”他始终非常慎重。
“我走。你在离婚书上盖上个章吧。你若是不听话,就把那份文件……”道于把惯用的绝招拿了出来。这时,洋一郎试探地说:
“不论到了哪步天地,我也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
“放了我吧!我把一切都给你。”
洋一郎内心里对于欺骗婚姻的老手和他搞假恋爱的本事佩服得瞠目咋舌。想不到这女人变得这样。他更加慎重地周旋,收回那份文件得到了成功。原以为她这样的女人,会不会要赡养费。然而,她连这笔钱也没要。洋一郎心想:也罢,就把这笔钱添到酬谢金里去吧。
于是,万事大吉了。
他收回那份可怕的文件,付之一炬。户口本上也注销了那个可怕的女人名字。
那一夜洋一郎并没有服药,美美地睡了一觉。充满着自由的夜晚!连梦都似乎抹上了蔷薇色。
接着,是个凉爽的翌晨。恰好赶上个礼拜夭,他很晚才醒。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一个不容轻松度过的一日。
不知为什么,来访女客接踵而来。有的是近处面熟的人;也有根本不认识的。不过,所有的女客共同之处,是手里都拿着一个大信筒。
洋一郎很奇怪,就问了一个女人:
“有什么事吗?”
“听说您和太太离婚了……”
“哦,是呀。那么……”
“坦率地说,是你前妻说的:‘只要拿着这个,就能够和你结婚。’是她叫我买的。”
“那是什么?”洋一郎收下信,若无其事地拆开一看,简直吓破了胆。昨夜烧掉的文件剩了一小堆最近不是普及了什么复印机吗?就是用它全部复制下来了。
那女人毕竟不含糊。她用复印机大量复制,卖给天真、纯朴的姑娘们,而且不只是一人,卖给了好多的人。
毕业于一流大学,又居于一流地位的洋一郎,灿烂的前途展开了。并且他这个愁美人如今从烦恼中解放出来,还很年轻,又是个单身汉。他内心深处还藏着美好而哀伤的往日恋情。不仅如此,有一天早晨他睁眼一看,很多纯朴的姑娘涌进他的寝室,七嘴八舌地喊;“跟我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