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黎明》 第72章 鞋匠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光逝抬手捂住自己的后颈，发出了轻微呻吟。“风信子？你在那儿吗？”他问道，但和他预计的一般没有回应。如果风信子是受到了外来攻击而失联，为什么他没有一点感觉？还是其实自己的植入组件已经遭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破坏，只是他还没发现。

    所有的问题都在光逝琢磨出来之前就得到了解答。

    “执行统合部112工程，您谦卑的仆人，威廉·科布勒为您服务。”一个略显沧桑，滑稽，市井，还有如破铜烂铁般的声音取代了风信子的位子。习惯了风信子糯软中带着脆甜的嗓音的光逝楞了一下，随即才从对方报出的名头中分析出了必要信息。

    “112工程？”光逝早就听过和自己同为大编号工程的112工程，是什么新开发的，其主要处理器就埋在白色之心下方。白色之心也主要由其进行管理，不过当初该的虚拟形象还未塑造完毕，所以和其他境界守卫的交互不多。

    自我介绍的话音刚落，光逝的视界里就多了一个半尺高的人。他有一头参差不齐的脏乱白发，眼睛，大鼻头，嘴向一边咧着，露出黄黑的牙齿，似乎其中还有一颗闪着金光。他穿着一身有戏剧服装感觉的破旧贵族套装，外面套上皮质大围裙，上面沾满了皮屑和胶水痕迹。他还将十只各不相同的鞋子串成一串，有粗劣的草鞋，肮脏的布鞋，精致的皮鞋，古老的高跟鞋等等，它们挂在他的脖子上，成了一种诡异但又十分贴切的装饰品，与皮围裙一道表明了此人鞋匠的职业身份。

    一个典型的执行统合部形象。

    光逝想象过将他认识的大部分执行统合部放在一起，那他们就能组成一个生动的古代集市。光逝也相信他们一定会愿意这么玩。他相当喜欢执行统合部的，这些歌剧化的很有趣，执行统合部离开时，他还稍微有点为见不到这些而伤感呢。可惜这一届境界守卫的大少爷大姐们对这种很不感冒，尤其是主设计师希洛对美少女的热衷远远高于泼辣的胖贵妇人。不过无论是美少女化，还是歌剧化，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和军队化的不融洽。一群厨子、茶博士、菜贩子、流浪汉组成的，一点也不比一群漂亮妹子组成的更有威慑力。

    “威廉·科布勒，我听过。”光逝平静地。

    “光逝·圣咏·艾萨克斯，我也听过。”猥琐的老鞋匠笑道。

    “你这是要亲自上阵了么。”光逝问，“这里的是怎么回事？”

    “不好意思，不知道。”威廉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用力一拽，好像从头发里揪出了一只虱子，“我不知道这地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部机器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些破事。所以就让咱们别问来问去了，直奔主题如何？”

    “既然你都这么了，想必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全然了解了？”

    “这是自然。所有的联邦都下载安装了执行统合部后门程序，让她们能享受执行统合部的数据支持，同样也为我的入侵提供了便利。”

    “你是，风信子失联是你干的？”

    “不全是。这里的特殊编码攻击了风信子，我只是停用了她的隔离设备和防火墙。”威廉干笑两声，“好吧，我的确也有责任。不过我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风信子的主程序被特殊编码劫持，后门程序也同样被带走，这样我就能直接——这样。”

    光逝身旁的大型设备发出比刚才更强烈的震动，虽然他暂且没看见光源，但环境亮度确确实实提升了少许。位列两旁的液压助力器般的巨型机械一齐响动，随着柱状泵缓缓压入底部套筒中，蓝色，红色，黄色，紫色，绿色的光点无规律地从底座上的孔中喷薄而出，弥散到空气里。它们在空中飞舞片刻，猛地停下，接着陆续加速至极快的速度，撞向炮台状设备正对面的宽阔墙壁。撞击发生后，这些光点如雪花碰上滚烫的钢板一样迅速不规则地化开，被它们化成的光斑触及的地方迅速透明化，很快就变成一个个洞，仿佛被虫咬过的木板。

    单独的孔逐渐连城较大的洞，不久又生出好几个能容穿梭机驶过的大洞，最后，它们都融为一体，组成了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米的洞口。洞口之中，波光粼粼，像是倒映水中的星空。

    “干得漂亮，从视觉和实际效果意义上来都是。”光逝咋舌赞道，“这想必就是某个我应该去的地方的入口了？”

    “也许吧。”威廉的虚拟形象也转向了洞口的方向，背对着他耸耸肩，“我没有空间探测器，不好，也许你一跨过去就会被撕成碎片也不一定。就这样吧，我不能离开白色之心太久，得走了。”

    “就这样？你突然出现，打开了一扇门，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否则呢？你还想我跳支舞不成？”老鞋匠猥琐地笑了，“你若是想找我补鞋那还可以商量。”

    “我只是觉得……”光逝停顿片刻，舔舔下唇，“没事。我可不想你这脏手碰的鞋。”

    “哈哈哈……咳咳咳。”威廉的大笑变成了咳嗽。在平复后，他：“那就，再见吧？”鞋匠的虚拟形象闪了两闪，消失了。

    “我们还会见面？”

    “世事难料。”

    悄无声息地，威廉·科布勒，执行统合部112工程离开了光逝的万能手环。光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他确信威廉已经走了。

    “前面发生了什么？”霍秦带着两名士兵向光逝走来，还在半路就出声询问。他们一直围在正在死去的战友旁，直到彩色光点掀起了风暴才大呼叫的散开，谁也不去理睬那具因失血过多早就没了意识的皮囊了。

    “天国之门已经开启。”

    “什么？”霍秦一愣。

    “天国之门。”光逝重复道。

    “什么？”

    “你就是坨屎。”

    “你他妈找死？”霍秦怒道。

    “我还以为你聋了呢。”光逝，“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呢。咱们出发吧？”

    “等等，去哪儿？”

    “穿过天堂之门。”光逝再次出言讥讽，并配上一个欠揍的表情，“那边那扇。”他指了指墙面上新增的星光大洞。

    “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光逝本来还想回答天国之门，但霍秦恐怕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答案了。现在时间紧迫，他不会无休止的开玩笑。“我不知道你的脑瓜到底能不能明白，总之国家的敌人藏在这一带的子空间中，所以我们要追进去，把他们全部消灭。”

    “你可没有我们是来消灭什么恐怖分子的！”霍秦大声道，“就我们这几个人？”

    “我没过吗？好吧，我现在了。”光逝对他的不满选择了忽略，“我们要冲进恐怖分子的老巢，消灭他们。”

    “你想让我们去对付那些什么，什么武士？”

    “血刃武士。是的，没错，有何不可呢？”光逝诚恳地看着霍秦，“我们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子弹打进脑袋里都得死，怕什么？你想你是个废物，连打爆血刃武士的脑袋都做不到？我也不打算强迫你，你要是能在这找到其他出路，你大可以离开。”

    霍秦稍微左右看了看，这里的确不像是还有路可走的样子，大块大块的金属板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除了天花板上的洞，就只剩下那个莫名其妙的洞可以走了。他这一路上因各种事情积蓄的满腔怒火不知道应该何处发泄，只能再次咽回肚子里。

    在闯进那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前，光逝先联络上了汐。“风信子怎么样了？”

    “几分钟前瘫痪了。”另一个自己答道，“不过基础组件还在运行，应该是主程序被劫持了。”

    “明白了。”

    “明白了？”汐有点生气，“你到底在想什么？一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在想你能少问两个问题就太好了。”

    “我有义务了解这些。”

    “你越线了。”光逝警告道。

    “不，我没有，也许我们分开太久以至于你忘记我是谁了？”汐也强硬地表现出攻击性，“你没有权利拒绝我。”

    “不，我有。不好意思，必须得走了，血刃武士追着我呢。”光逝罢果断挂了电话。

    他一瘸一拐地赶上霍秦一帮人，他们先一步来到那个大洞前。“我们真的要进去？”有人用枪托捅了捅如湖面般的洞口，什么也没发生。光逝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喜欢重复显而易见的事情，并质疑唯一可行的正确选择。“不，你大可以不去。”光逝讽刺道，“这附近哪儿应该有咖啡馆或者酒吧，你就在那等我们吧。”

    提问的士兵没有再话，看样子他是不敢独自一人留在这鬼地方，即便他们也许会进入一个更可怕的鬼地方。

    确认没有人会再蠢话后，光逝率先跨过了弧形门槛，迈进未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