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向黎明》 第71章 接触

    “你看见我看见的了吗？”

    光逝在那台似曾相识的装置前停下，歪着身子抬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又绕着它顺时针踱步。

    “看见了。”风信子回答，“它怎么了？”

    “你不认识它？你的主炮干掉了它在誓言绿洲星上的同胞兄弟呢。”光逝平稳地叙述，好像不曾被这种装置威胁到生命一样，“只是那个不少。”

    风信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磨磨蹭蹭地哦了一声。

    “这不是巧合。”光逝绕至设备后方时停下脚步，喃喃自语。当然不是，种种迹象表明，誓言绿洲星上的那台这个模样的装置是从这里复制过去的。搞不清楚其中原由也没关系，但他一定得明白这玩意儿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能想出点什么吗？”光逝问沉默不语的风信子。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台机器是耗电的。”

    “它是用电的，那就意味着它的功能是可以靠电力来驱动的，也就意味着它的功能并未跳出物理常识。既然旧党的人都能搞清楚它是怎么运作的，我们也可以。”

    “或许是这样没错，但我们之中没有真正的物理学家呀。”风信子提醒道。

    “它有什么特征？”光逝继续。

    “呃，很大？金属材质？有点像一座炮塔？”

    “你是在提问还是在回答？”

    “回答？”风信子猛然醒悟，咳嗽了两声，改口道，“回答，当然是回答。”

    光逝又绕着它走了版权，重新回到它正前方的位置，仰头打量这台设备的上层部分。万能手环用红，绿，蓝三种不同颜色的微光线条勾勒出他眼睛盯住的部分，并且在旁边显示出只有光逝能看见的分解图像。因为这设备结构精密，万能手环的结构解析功能还不够强大，不能确定最佳拆分方案，于是列举出了四个不同的方案。风信子帮光逝毙掉了其中两个，还对剩下的两个方案用虚线修补了一下。

    “有贴心棉袄在就是方便。”光逝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地。他念头一动，便将左侧的剖析图拉近，屏蔽了其余外部组件，将红光勾勒部分摘出来。“这部分是做什么用的？”他自然是在问风信子。

    风信子不需要真的通过光逝的眼睛来看他摘出来的部分的模样，直接读取它的投影建模数据能给她更精确的结果。“按照常识判断，这属于某种定向粒子发射组件。由于侦测不到任何辐射残留物，该种粒子属于某种非常规低能级状态粒子。但是如果将该反射轨道两旁交错排列的晶片视作某种搅拌器而非定向辅助设备的话，就无法准确的得知这部机器发射的是什么物质了。”风信子自觉已经用最简单易懂的语言叙述了所有可能性，给出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案。

    然而她面对的是光逝。

    “你是头蠢猪。”不久之前才夸风信子贴心棉袄的他此刻就翻了脸，一句蠢猪骂得风信子愣神了。“我需要你来这些显而易见且毫无用处的事情么？动动脑子。”光逝，“你在誓言绿洲星上砸出坑之前发生的事情你都忘了吗？还有去伟大风暴酒店的事情。”

    “去伟大风暴酒店的事情？”风信子疑惑不解。

    “是啊。”

    “可是我没去过伟大风暴酒店。”

    “我们遭到了袭击，你忘了吗？我还救了你一命呢。”

    “啊？嗯……咕唔……”风信子混乱了，她实在是没有那部分记忆。换做旁人她一定当对方是个疯子；但当一个疯子如此笃定地对她这么时，她却觉得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我们是在所乘坐的飞船扫描到一个引力异常点后才遭到的攻击。引力读数非常高，能造成严重的时空扭曲，更别提行星轨道紊乱。但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群菜鸟飞行员驾着老式战斗机来攻击我们，上述影响都没发生。酒店飞船的驾驶员告诉我们，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甚至有一些天学家来调查过几次，可都没结果。这事只能不了了之，反正也没出现什么实质上的危害。”

    “你是这台机器引起了那种现象？”

    “没错。誓言绿洲星上，那个僵尸脸试图在地下室里干掉我时，你不是侦测到宇宙中强烈的时空扰动和诡异的信息大爆炸么？不管它究竟发射的是何种粒子，其效用之一就是对干扰时空。”

    “哦。”

    “‘哦’？只是‘哦’？干涉时空！那些物理学家能把自己老婆孩子卖了来换取接触这项科技的机会。我们站在诸神的宝藏面前！”光逝在心中提高了嗓门，风信子也能很好的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动，“僵尸脸提到了超模通道和稳定子空间。你感受到巨量无法解释的信息流出的时候，应该就是僵尸脸试图用它开启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中的超膜通道。这个理论几百年前就被提出来了，其含义一直在变化，但无外乎就是在沟通两个不同宇宙或者同一个宇宙的不同宏观维度世界的通道之间摇摆不定。我不认为那个僵尸脸是来自高维度的神仙一般的人物，那只剩下沟通两个不同宇宙这一选项了。”

    “你是在讲平行宇宙？”

    “我不知道。”光逝笑道，“我也不确定有没有听清僵尸脸当时的话。他在地底时一个劲儿的嚎，像要死的猪一样。如果真有另外一个世界，并且他们能打开一个超膜通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入侵我们？”

    “或许他们只是想给自己的宇宙降熵？”风信子胡乱猜测。

    “量子隧穿效应么……不，能孕育出那种僵尸脸的社会绝对不是什么和平的进步社会。”光逝，“而且对方的宇宙中的生物很可能与我们宇宙中的生物拥有相同的基因组成。你，执行统合部会不会是那边来的？”

    “啊……”风信子还从未这样发散过思维。

    “一大把的谜团，多么有趣的宇宙。”光逝叹道，忽然又转回正题，“管他呢。我们得想办法启动这台机器。”

    “可是……上次……”风信子记得上次启动这台机器的缩版本时，汐差点晕死过去。

    “上次僵尸脸试图打开一个超膜通道，这次我们只需打开一个稳定子空间。旧党一定掌握了这项技术，至少也有个半桶水。这能解释为什么雪忧他们找不到那群老鼠在何处集结武器并生产血刃武士；以及他们避开了夜翼号的扫描对我和奭葵发动突袭。”

    “先不论我能否找到启动它的方法，就算有，也许你应该等汐姐和奭葵姐去支援你。你现在的盟友不可靠，无论是忠诚度来讲，还是战斗力。”风信子少有的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等她俩来了，血刃武士早就踢烂我的屁股了。”光逝开玩笑，“找到正确使用这台机器的方法，最好能找到用它锁定血刃武士所藏身的那个子空间，能免去不少麻烦。对了，酒店专用星舰上的引力绘图结果非常接近本超星系团核心，希望这能有所帮助。”

    风信子心中嘀咕了几句，不得已之下只得开始工作。

    那台机器猛地一震，同时发出嗡嗡的声音，没有任何指示灯之类的东西亮起，但给人它活过来了的感觉。

    “你做了什么？”光逝吃了一惊。

    “我……我不知道？”风信子慌乱地，“我只是想了想要开启它，然后就这样了。”

    “你要是不这么解释，我兴许就夸你厉害了。”光逝，“继续啊。”

    无法放着错误不管的风信子还是用了一点时间来解析刚才的状况，她在操作记录中发现自己激活这台机器就像运行某个常用外置应用软件一样轻松。她仍然不知道这台机器的开关是如何运作的，但她就是知道如何去开启它。这是一种下意识行为。她利用这种下意识行为潜进了这台明明没有联入已知无线网络模式的设备中，正在这一帆风顺的时候，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一阵波纹在她的意思深处荡漾开来，她的多个感官神经束与虚拟受到了不同强度的刺激。硬要的话，她现在的感觉有点类似于在收听没能调好台的收音机，指针来回摇摆，信号忽强忽弱，可就是排除不了杂音。

    “你好。”在某一个瞬间，她收到了这个清晰的问候语。她不知道对方实在用什么方法和她交流，类似于电磁波，但也不尽然相同。

    “你是谁？”风信子用正常的频道回应对方。

    “你好。”对方重复道。

    突然，风信子只觉得如同遭到重锤直击大脑，庞大杂乱的数据流冲破了她建立的诱饵目标和虚拟防壁，浩浩荡荡地朝她的核心进发。她感到了一阵不常体会到的天旋地转，所有的系统都脱离了她的控制。感情组件也包括在内。她木讷的站在原地，注视着自己被吞噬，没感到一点惊恐，只是单调地给应急控制中枢发送一些错误报告与防御指示。皆是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