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吗？”
“……”
“说话啊，王炎霸！！”几乎是咆哮而出。嘶哑的声音仿佛尖锐的指甲，划出一片火辣辣的痛。
王炎霸只走进过王曦的房间两次。第一次是成亲那晚，他喝醉了。第二次是亲手立好墓碑那晚，他喝醉了。
不过现在墓碑已经被他偷偷磨掉了。
“王曦，你一定要我说实话吗？”王炎霸尽量用温柔的声音说话。他看向王曦，眼睛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很久以前开始王曦就不允许他唤她表妹。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但有些东西他无法回应。
他不能和王曦离婚，有家族的原因，更多的是孩子的原因。就算他不爱她，他也不能完全不考虑王宇麒、王雨晨和王雨暮。
某种意义上来说，王曦也是知道这些的。但是飞蛾扑火也不过如此，明知将一无所获，还要受伤，却仍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渴欲。
但是王炎霸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在王曦的心间。王曦。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只叫她王曦。仔细想来，就算她确实是他的妻子，但是他从没有叫过她“娘子”或者别的这一类的称呼，除非是在会客的时候，会称一声“夫人”。
那是，她是王夫人。好像她嫁的是别人一样。除了喝醉酒的两次，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
就像现在，明明是夫妻在说话，却站着足足有一米远。
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王曦捂着脸失声痛哭。
王炎霸看着她，手足无措。
多少次了，这样的情景。王曦不放过他，何尝又是不放过自己。
他无法爱她，将她当成夫人，又何尝没有已故的大哥的原因。
他不爱她，她对他仍然无比重要——在亲情的层面上，还有共享与大哥的点滴回忆的层面上——
可是她不懂啊。
王炎霸看着转身离开的王曦，一只手滞在半空中，怎么也伸不出去。
……
“爹爹！”“爹爹！”
王炎霸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书房，屁股刚沾上椅子，门外就传来两个女儿的叫唤声。不用他出去迎接，这两个小东西已经冲了进来，扑在了自家爹爹的腿上。
“哎哟哟，轻点儿，你们的爹爹已经老咯。”王炎霸爱怜地揉了揉两个女儿的脑袋，柔声说道。
“爹爹骗人！爹爹还这么年轻！”雨晨嘟着嘴道，金色的眼眸仿佛有太阳的光彩。
“就是！”雨暮附和道，绿色的眼眸如森林一般安静。
龙族的双胞胎都会出现一些异相，往往体现在眼睛的颜色。雨晨虽然不能用光属性，但是能“看见”光元素的分布；雨暮虽然不能用木属性，但是能“看见”木元素的分布。
两个女儿的眉眼都像妈妈，有些尖锐，鼻子嘴巴像爸爸，圆润周正。算是都取了好相貌。
性格却不知道像谁，一个外冷内热，另一个外热内冷。
王炎霸转念一想，问道：“雨晨、雨暮，你们两个小家伙不好好学习来爹爹这里干什么呀？”他心想肯定是学累了来撒娇或者干脆是来恶作剧的。
没想到雨暮开口就道：“爹爹是不是又把妈妈弄哭了？”
王炎霸愣住了。
他可是避开了两个孩子的。她们怎么会知道？
“谁和你们说的？”他尴尬地笑着。
“妈妈刚才回房间哭了。我们碰巧看见的。”雨晨开口解释道。
哎呀呀，这下糟糕了。
“对不起，爹爹不是故意的……”王炎霸很真诚地道着歉。无论如何，不该让孩子担心。父母不和，最受伤的永远是孩子。
“我们来找爹爹不是因为这个的。”雨暮说道。
这两个孩子下个月才满十周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特别早慧。
“那是为什么呀？”王炎霸摸着雨暮的脑袋，温柔地问道。
“爹爹，如果娘不要爹爹了，爹爹会要我们吗？”雨暮问道。绿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可爱。
“傻孩子，你们的娘怎么会……”这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
雨晨抓住他的手：“爹爹，爹爹会不要我们吗？”
王炎霸将两人一同抱起，紧紧箍在怀中：“傻妞儿们，爹爹就算不要你们两个哥哥也不会不要你们。”
“哇——爹爹坏——我要去告诉大哥（二哥）！”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道。
父女仨又腻歪了一会儿，两个小姑娘便很有默契地从王炎霸的腿上跳到了地上。
两个人手牵手，俏生生地站在王炎霸面前：“爹爹，知道您不会不要我们，我们就放心了。”
才十岁的孩子啊。
自幼她们就那么喜欢那两个哥哥，但是父亲也好，王曦也好，都不曾给宇麟好颜色过。她们最怕的不是父母分开，或者离开长辈，而是和两个哥哥失去联系。
王炎霸苦笑：“原来爹爹在你们两个小妖精的眼里这么不堪用。”
雨暮摇摇手指头：“那自然是比不上二哥的。”
“好好好，比不上你二哥。”老子被说不如儿子，心里总有些不爽，但王炎霸极宠儿女，自然是好生哄着。
“嘻嘻，我们也喜欢爹爹呀。”两人捧过他的脸，一人亲了一边。
王炎霸在一瞬间觉得那两个臭小子不要也行了。
……
王炎霸这一日运气不好，先是被王曦郁闷了一下，又被女儿们哄开心了，现在又接到令人头疼的碧水钧的消息，这大起大落让他突生一种是在做梦的错觉。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他得出门去碧府一趟。
碧府，地窖内。
“老东西，老子来看你咯！”赵浩瀚一脚踢开门，被碧水钧狠狠地瞪了一眼。
“嗳，抱歉抱歉，这不是没坏嘛。”赵浩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下不为例。”碧水钧也懒得和他多废话。
赵浩瀚可能还有昨天晚上的心理阴影，还是没有称呼洪薛的大名。
洪薛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怎么啦，找我有事？”
“你那十个族人是派去干嘛的？”赵浩瀚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洪薛冷哼道。
“你和血精灵族是什么关系？你不是纯血的吗？”赵浩瀚道。
“……”洪薛拒不回答。
碧水钧笑眯眯地道：“我看要不我们把那几个人杀了吧。”
洪薛睁了眼睛：“你杀了他们，整个龙族领地都要完蛋。”
“嗤，信你有鬼哦。”赵浩瀚笑骂道，旋即脸色转黑，“你以为我们做不出来？”
“做这种事情，对你们有什么好处？龙族之间不能互相残杀，否则自己也会变成废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洪薛不慌不忙地道。
“尤托匹亚又不是只有龙族。”碧水钧平静地道。
“那你去找呀。”洪薛完全不为所动。反正那些族人的身上都已种下了蛊。如果在到达血精灵族的领地之前死亡，或者到了之后人数不对，对方都会察觉，那么就一定会出手帮自己。
“……”见洪薛的嘴巴如此严实，赵浩瀚与碧水钧二人也只好放弃，走出了地窖。
洪薛躺在床上，轻轻松了口气。
……
两人退出后，带着一直守在门口的碧余莲去了议事厅。走进议事厅，却发现面色不怎么好看的王炎霸坐在那里。
“我听说了。”三人还未就座，王炎霸便先开了口。
“你也要劝我？”碧水钧示意端茶送水的丫鬟们放好茶水就退下。
“废话。”王炎霸道，“不要在别人的地方搞事。”
“我就是去送点人，顺便试探一下，又不会缺胳膊少腿的。”碧水钧笑着说道。
王炎霸却笑不出来：“你这话是在搪塞三岁小儿呢？”
碧余莲却突然插嘴说道：“刚才我读到洪薛的一点想法了。”
正要开口说话的碧水钧闭上了嘴，用手势示意宝贝儿子继续说下去。
“那些人身上有蛊。数量不对，甚至时间不对，都有可能会被发现。”
“如此说来，如果我们一直扣押这些人，对方也会发现？”碧水钧琢磨道。
碧余莲点了点头：“父亲，守势肯定比攻势好打啊。”
“可是这里的族人们……”碧水钧迟疑了。
“族人们可以找地方安置，让他们暂时去别的地方‘旅游’一下也可以。但是如果身为族长的您只身前往那种地方的话——”碧余莲说道，“那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碧水钧看向碧余莲。他的表情很坚决。
“你在逼我。”碧水钧淡淡地道。
“是。”碧余莲点头说道。
碧水钧扶额，陷入了思考。
到底，自己是为什么这么想去那种地方呢？
难道不是因为责任吗？不——是因为懦弱啊。想要逃避这一切。想要一死了之。莲儿已经十七岁了，很快就成年了。
沉默没有持续多久。王炎霸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一边说道：“开始部署吧。对方很可能不是大部队前来而是几个实力比较强的人过来。我怀疑红龙家族的地盘里布有传送阵眼。如果是那样，最晚明夜之前要做好准备。”
赵浩瀚和碧余莲都纷纷点头，只有碧水钧还低着头。
三人都看向他。
碧水钧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
“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