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容宣从月城回来之后大宛军队上下都沉浸在皇上将要迎娶皇后的喜悦之中。与之相反的是月银雪这边,个个严阵以待,谨防敌军的偷袭。见轩辕熠迟迟没有动作,都甚感奇怪。
“这轩辕熠又在打什么主意?”大帐中,月银雪甚是烦躁地在帐中踱着。苏浅浅倒是一派懒散。她斜倚着椅背,十分不雅地侧躺着:“说不定是在商讨着议和呢!你看,本姑娘一人便镇住了他们二十万大军。”月银雪、落雨枫、白落清皆是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你能再皮厚点么?倒是上官云锦见惯了她无赖的样子,只是宠溺地看着她,笑得一脸无奈。
不过,苏浅浅此话倒是不假。轩辕熠的确是议和了,也确实是应为她。只不过,震慑三军的,不是她一战成名的勇敢,而是她冠绝天下的才情与绝色倾城的容貌。
“参见主帅。”几人正互相对视时,一卫兵掀帘而入,对着月银雪说道:“主帅,皇上派人来了。”
“请他进来。”月银雪长袖一挥,旋身坐到了主位上。苏浅浅也换了一副神色,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约摸半刻钟的功夫,方才的士兵引了一个手执拂尘,身着正五品总管服的公公走了进来。
李公公见到月银雪,笑着走上前去:“老奴参见六殿下。”他转身对着其余几人又是一拜:“参见小王爷,见过状元郎,上官公子,见过苏小姐。”
苏浅浅好笑地看着他:“本姑娘一没官权二没当官的父兄,你拜我作什么?”
李公公诡异一笑:“姑娘一会儿便知,老奴可是带了个天大的消息给姑娘呢!”
“好消息?”苏浅浅顿时来了兴趣。座上的月银雪轻咳一声:“李公公,父皇可是有事吩咐,还请直言。”
李公公从袖中拿出明黄丝帛做成的圣旨,尖着嗓子喊道:“苏浅浅接旨。”帐内人闻言,互看了一眼,纷纷跪了下去,月银雪从主位上站起,亦跪了下去。
“咳咳。”李公公清清嗓子,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家女儿苏浅浅,绝代佳人,才绝天下。今大宛新皇求婚,特赐婚苏浅浅,着其十日后嫁与新皇,钦此。”众人心中大骇:这是怎么一回事?赐婚?苏浅浅心中冷笑:月明渊,你可真是精明啊!一个女人换一个天下,这算盘打得可真响!
“苏姑娘,接旨吧!”李公公一脸谄媚的笑:“可要恭喜姑娘了,将来可是要成为一国之母了。”
“国母?”苏浅浅冷嗤一声,她抬头看着李公公,“可真是个好消息。”李公公见状,一时竟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竟一直维持着手托圣旨的姿势。苏浅浅抽出旁边落云枫身侧的佩剑,素手一扬,明黄丝帛顿时从中间裂成两半。苏浅浅站起身,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李公公,一脸傲然。其余几人也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中未反应过来。
李公公瞪大了眼睛,跌坐在地上,吃痛地“哎呦”一声,他气愤地看着月银雪他们:“六殿下,这…”“你若再多言一句,下一个劈的,便是你。”苏浅浅冷眼丢出这句话,很成功地堵住了李公公的话。他将目光转向落云枫,无奈后者看着自己怎么一副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样子。不甘心地将目光转向白落清,后者倒是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可那笑容,看着怎么那么渗人。果然,后者说道:“公公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是累了,不妨先下去休息一下。”说罢,不容他抗议,以眼示意一旁的士兵,后者会意地架起他,出了营帐。
“浅浅。”上官云锦担心地唤她。苏浅浅扔掉手中的长剑,脸上因愤怒而涌起的绯红还未退却,“我不会嫁给轩辕熠的。云锦,还记得你说过的吗?我们一起浪迹江湖吧!”
“好。”上官云锦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发鬓,道:“好我们一起浪迹江湖。”
“你们疯了!”白落清有些激动地说道:“你们就这样走了,天涯海角,皇上都不会放过你们的。终日颠沛流离,便是你们想要的吗?云锦,你可曾想过左相?”
月银雪点点头,看着苏浅浅:“你们就这样走了,背上了逃犯的罪名,就甘心了吗?”
苏浅浅冷声道:“银雪,你父皇若敢逼我,我必倾我锦绣庄全力,覆了他的江山,倾了他的天下。到时,你别怪我。”说话间,紫瞳中晕染着浓浓的怒气。月银雪却是抿唇笑开了,他坚定地说道:“留下来吧!放心,一切有我。”淡淡的声音,却格外令人心安。苏浅浅鬼使神差地点头:“但愿你说到做到。”
“自然。”月银雪看着她,碧眸中流光婉转:“我何曾骗过你。”
落云枫一直未出声,平静的外表下,是早已翻腾的心。他暗暗握紧袖中的手,心下有了决定。
是夜,月上柳梢头。两道黑影分别从落云枫和月银雪的营帐中出来,皆朝着月城而去。此二人便是云冥和青衣。
云冥此时很是郁闷。今夜,他本已熄灯准备就寝,谁料却被月银雪急召,只好匆匆穿了衣服赶去。本来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去送信,殿下还说了一个令人喷血的理由:“云冥啊!你轻功好,送信可比一般人快很多,这就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他当时瞬间石化了,这算什么理由!好吧!送信便送信,可是殿下,您能解释一下这信您封得那么严实作甚,难道还怕属下偷看?至于吗,谁不知道是关于苏姑娘的,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青衣对于这种待遇倒是显得淡定的多。今日之事,他早有耳闻,当时便已猜到自家小主人毁我会有所动作。只是没想到却是那么快,而且还非常荣幸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过,他也没有任何怨言。毕竟,当初小主人中蛊毒时,是她挺身而出救了小主人,他心里一直很感激,再加上这月余对她的了解,心中对她的好感更甚。如此佳人,真真是世间难寻。他倒是很希望小主人和苏浅浅在一起,自家有这么个钟灵毓秀的王妃,谁不自豪!
云冥虽然面上有所不满,可对月银雪的嘱咐却不曾怠慢,两人一前一后,陆续进了月城,前后不过隔了半天的功夫。
苏浅浅抗婚一事,因知晓此事之人不多,倒是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响。也因此,此事还并未传进月明渊的耳朵里。此时的他,着了一件淡墨色便服,在御案前批改奏折,案台上的烛火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他自暗处走出,跪下对着月明渊行礼道:“云冥参见皇上。”
“起来吧!”月明渊神色并未有半分变化,声音依旧波澜不惊。“谢皇上。”云冥起身,上前将信恭敬地呈了上去。月明渊却没有立即伸手接过来,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信:“是怎样重要的事,银雪竟然遣你来送?!”
“属下不知,殿下吩咐属下,一定要亲手交给皇上。”云冥选择装傻,这种事情,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还是让皇上自己自己看吧!月明渊接了信,正打算拆开,高和又托着一封密函呈了上来:“皇上,平清小王爷密信。”
“哦?”月明渊挑眉看着高和手中的密函,“今日之事,倒还真是不少。”他偏头看着云冥问道:“你说呢?”云冥莫名地牵动唇角,答非所问:“确实好巧。”
月明渊也不恼,宠溺又略带些无奈地说道:“朕倒要看看这两兄弟又在耍什么花样。”他展开信,大致地扫了一遍,随即摆摆手挥退了高和,方朗笑道:“这两个臭小子,又是为了同一件事而来。”说罢,别有意味地看了云冥一眼:“恐怕,你早就知道了吧!”
云冥依旧是一口咬定:“属下确实不知,殿下不曾说过。”
“他不说你便猜不到麽,少来糊弄朕。”月明渊显然不信:“说说你的看法吧!”
“属下…”云冥犹疑了一会,还是开口道:“属下觉得,皇上还是顺了他们的心思,免得他们心存芥蒂。况且轩辕熠也并非等闲之辈,若是他卷土重来,月朝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月明渊赞赏地看着云冥,“朕便顺了他们的心思吧!不过,看这情形,云枫和银雪似乎都很在乎这个苏浅浅呢。”
“可惜。”云冥只说了两个字,吊足了月明渊的胃口,后者不爽地看着他,脸上是明显的威胁。好吧,老虎的胡须碰不得,云冥深知此理。他只好将话补全:“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那苏家的小姐,可是与上官公子走的很近。”
“上官公子?可是左相的嫡子——上官云锦?”月明渊对这个消息倒是很惊讶。
“正是。”云冥点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呵呵。”月明渊了然的笑了:“若是他的话便不奇怪了。如坊间所言,他确是个出尘的人。朕见过几回,是不比那两个小子差。”
“同为六公子,自然差不到哪去。不过,殿下可就不好过了。明明是喜欢的,却偏要装出一副当她是兄弟的样子。”云冥叹气,一脸郁闷。
“行了,你不就是想朕帮忙么?何必绕那么大的圈子。”月明渊哼哼,你的算盘朕还不知道。
“皇上英明。”云冥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笑得一脸谄媚。月明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哼道:“你莫不是还想看她劈一次圣旨?”朕倒是想帮自己的儿子,可帮得了吗?
云冥赞同地点头:“这倒也是。”
“好了。”月明渊摆摆手,示意他退下:“你回去转告银雪,朕答应他不追究了。顺带把云枫那小子的风云卫带回去。”“是。”云冥跪着行礼,施展轻功离开了。
“浅浅。”一件宽厚的锦袍覆了上来,上官云锦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更深露重,怎么还不歇息?还在为赐婚的是担忧?”
“嗯。”苏浅浅有些黯然地点头,“我虽不怕,可若是牵连到你,怕是会连累你。”苏浅浅心中叹息:你是江湖中风光霁月的玉面神医,是朝堂上温润如玉的左相嫡子,如果真因此事而遭到牵连,自己怕是会自责死。
上官云锦听到她如此说,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他一字一顿,认真无比:“浅浅,我早说过,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客气。”苏浅浅顿时觉得一股暖流在心中蔓延她淡淡的说道:“可我会内疚。”
“浅浅。”上官云锦面对如此执拗的苏浅浅,心疼地轻揽她入怀,叹息道:“浅浅,你记住,不论何时,云锦都会倾尽全力护你周全。”苏浅浅很感动,此生能得他深情如此,夫复何求。两人紧紧地靠在一起,共赏这夜色无边。
不远处,月银雪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深邃的碧眸中暗潮汹涌。只一瞬,他便又是从前那般玩世不恭的态度,薄唇向上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他边走边说道:“看来我来得不巧。”
对上他满含戏谑的目光,苏浅浅的脸颊顿时红了,她暗暗吐舌:这下糗大了。月银雪却不再看她,兀自找了个地坐下,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情绪:“今晚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二人皆是聪慧之人,不必他点破,心中已是猜到了七八分。上官云锦谢道:“银雪,多谢。”
“没什么。”月银雪一脸的玩世不恭,声音却有些落寞:“有情人终成眷属,也算我功德一件。”苏浅浅转头看着将身形潜于暗影中的月银雪,格外孤清。心,没来由地一酸,竟是有些不忍看下去了。她将头偏向一边,隔绝了那份淡淡的伤。上官云锦看着月银雪的目光亦带着一抹探究的意味。
或许,战争结束后,是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