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希又把眼珠转向另一边,却没看到赛维,反而看见了挺立的站在床边,脸色依旧冷漠的盯着自己,一脸深思的雷斯。
她蠕了蠕唇,嘶哑干涩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谢谢。”感谢他当时救了她,刚才她一直没机会说。
话落,盯着她的雷斯依旧一脸冷漠,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维希默默的往下移动视线,她本来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反应。
终于在门口看见了赛维依门而靠的身影,可能是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维希觉得赛维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孤独落寞
她忍着疼痛的喉咙,正想说什么,隔壁却又传来一阵惊叫。
“老爷!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在接骨!”
“去!咳咳把维希和咳咳雷斯给我抓抓咳咳啊!”
伯爵的怒吼声再次被他的惨叫声打断,然后是药师颤颤巍巍的声音,
“老爷您忍着点,马上就接好了。”
之后隔壁又是一串噼里啪啦的鸡飞狗跳,伯爵的惨叫倒是没再响起,多半是被痛晕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赛维才慢慢转过身体,待看到床上醒来的维希,她连忙走到她床前,弯下身子,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终于醒了,我的孩子。”
赛维眼里真心的高兴与疼惜让维希心里一阵温暖,缓缓动手抚了抚她的手心,哑着声音道
“别担心,母亲,我正在好转。”
她是真的在好转,体内流失的力气正在缓缓恢复,疼痛与压抑也在缓缓褪去。
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个小魔法师真的能救她?那他又何必等到她都绝望了再救?害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你会好起来的,孩子,刚才你用了魔导师留下的治愈魔力,现在有治愈系魔导师的消息了,你一定能被治好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赛维耐心的给她解释。
居然是魔导师留下的魔力,维希一愣,看着赛维庆幸怜爱的神色,心里一涩,眼眶忍不住发红。
这个慈爱善良又理智的女人真的是个好母亲,为什么命运会让她没有孩子呢?如此浓厚的母爱却白白便宜了她。
从上辈子就延续了几十的希翼,从最初的期望到失望再到最后的绝望,这不断反复的轮回折磨的她和她身边的人几乎死去活来。此刻她的心里已不敢再升起被治愈的奢望,但维希还是面露惊喜的和赛维一起笑起来。
不管怎样,她不想让这个慈善的女人伤心。
赛维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庞,再在床边握着维希的手坐了一会儿,她才深呼了一口气,看着维希轻笑着开口。
“现在,能和母亲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孩子。”
维希脸上的笑容一顿,她下意识的转眸看了看站在床后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雷斯,见他依旧神情冷然莫测的盯着自己,维希抿了抿唇,垂下眸子。
依旧是逃不过这个环节,但她该怎么说?丈夫窥见自己的养女,还几欲弓虽暴,这种事情要怎么说才能不让这个善良爱她的女人伤心,要怎么才能不让她与自己的关系产生裂缝。
看着维希有些闪躲的神色,赛维似已经料到了什么般闭了闭眼睛,而后她强笑着继续温淡的开口询问,只是脸色已经隐隐苍白。
“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我了解你的品行,放心吧,你永远都是我的孩子。”
维希抬眸看着她的神色,心底升起一股心疼,心疼这个慈爱善良的女人应该有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才对,这种充斥着贪欲与金钱的城堡,只会禁锢她,让她受伤。
“现在,能和我说说了吧,嗯?”
赛维温柔鼓励的与她对视,维希抿了抿唇,嘴唇蠕了蠕,正想说话,房间的门却“碰!”的一声猛然被人砸开!
西拉通红着双眼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批持剑的侍卫。
她恶狠狠的盯着里面的人,而后伸手指向大床上的维希,狠狠道,
“给我抓起这个妖惑的狐狸~精溅民!”
身后的侍卫立马把剑向大床逼近。
赛维惊的站起,拦在大床前,高叫道,
“都给我退下!我以提斯拉夫人的身份命令你们全都退下!”
但那些侍卫却丝毫没有停顿,就像没看见赛维般继续提着剑向大床逼近。
门口的西拉冷笑一声,看着赛维讥讽道
“这可是伯爵的命令,夫人,您养的女儿真是好,敢在洗澡的时候趁机勾~赢伯爵,之后还敢装着拿花瓶砸伯爵的头,您养的这条狐狸~精可真是会算计。”
赛维浑身一僵,躺在大床上的维希也瞬间滞住呼吸,双眸紧紧的盯住赛维僵直的背影。
您会相信谁呢?母亲,相信和您争斗了几十年的女人?还是相信她这个半路捡来,喂了三个月的养女?或者,相信那与您朝夕相处了更久的伯爵?
床边的小青年治愈师惊的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看向维希,而另一旁的雷斯依旧紧盯着惟希的侧脸一脸深思,没有半点要开口的意思。
侍卫的利剑越过僵住的赛维,刺向床上的维希。
站在床头的赛维却没有半点反应……
维希轻闭上眼睛,神色有些无奈,有些痛苦自嘲,呵,也是,就算不相信那个女人,她这个半路捡来的人也肯定怎么也比不过那个朝夕相处的男人吧。不管她面上有多不待见那个男人,不管那男人到底是做了些什么,那毕竟是她的丈夫……
“夫人,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做背叛您的事。”
嘶哑着声音说完,她便闭上眼睛,半点也不看刺来的利剑。
冷冽的刀锋从头顶刺来,这一刻明明这么快,她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
“给我停下!”
突然,惊慌的女声响起。
“哐!”
“啊!啊!”
武器砸落的声音混着片片惨叫响起。下一刻,维希的身体被抱紧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怎么样?没被伤到吧,我的孩子。”
赛维急切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维希愣怔了一会儿,才好似缓过神来,努力的抬起双手,环过她高壮温暖的腰身,紧紧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怀里,眼角湿意滑出,唇角却温暖的翘起。
“我说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孩子。”
赛维温柔的吻了吻维希,而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对身后提着大剑,站在床前的雷斯冷声道
“若他们不让开,就全都杀了。”
她仿佛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般,依旧是那个雍容华贵,高贵的不可侵犯的城堡女主人。
雷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手上的大剑在烛光的反射下透出森森寒意,他挺直着背脊走到赛维身前,挺拔高大的身体往那一站,浑身强大的气势如洪流般倾泻而出,侍卫们全都惊恐的看着他,止不住的颤抖着往后褪去。
门口的西拉也被吓的苍白了脸色往后退去,但她不甘!难道就要这样放着个低溅的狐狸~精走?
“让开。”
雷斯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那眼底包含的冰寒残忍,让她当即吓的颤抖着往后褪去,什么不甘都在那好似下一瞬就要被杀死的恐惧中烟消云散。
就这么一路走到城堡大门,一路上阻碍的侍卫全被雷斯毫不留情的解决。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缓缓弥散在空气中,这座表面华丽的城堡却在这股血腥里显得更加华贵的近乎妖艳,好像终于铺上了最适合它的鲜血色,金钱与权利的华丽外表下最本质狰狞的颜色。
冷银的月色从头顶洒下,冰冷刺骨的夜风从四面刮来,维希被赛维紧紧抱在怀里却半点也不觉得冷。
一辆通体纯黑的华贵马车缓缓被车夫拉出,赛维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紧她,而后把她轻轻放进车厢里。
维希看着周围的状况已经知晓了赛维的打算,她哄着眼眶,抬手抱住她,吻了吻她的侧脸。
赛维轻笑着,布满皱纹的半兽脸一如既往的怜爱的看着她,神色不见半点伪装虚假。
“到了圣堂一定要去找副校长,格尼亚·圣尔,你一定会被治好的,我的孩子。”
维希忍着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抱着她的双手却不松开,只嘶哑着声音道
“你怎么办。”
“别担心,孩子,我的父亲是公爵,他不敢动我的,女神会保佑你的,我可爱的孩子。”
话落,她再吻了吻维希的额头,便把掰开她的手。转过身同样抱住雷斯,吻了吻他的侧脸,便退到大门的另一边静静的站立着,像一个温婉慈善的母亲亲自送出就要出门远行的孩子。
门墙上的烛火照在她身上,打出一层朦胧而温暖的光芒,她并不美丽的面庞却绽放出一种比月华更美的光华,充满皱褶的唇角带着慈爱的轻笑,双眸温柔的看着他们,那被月华投在地面上拉长的身影看起来却有些孤独而沧桑。
“走吧,好好去学习,雷斯,维希也算你半个妹妹,照顾好她。”
雷斯点了点头,收起手上的大剑□□背后的剑鞘,便转身骑上马车旁的黑色骏马,缓缓向前驶去。
马车的车夫也跟着打马追上。
维希艰难的撑起身子,趴在马车的车窗上,回望渐渐远离的城堡,与城堡门口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独自在烛光里温暖淡笑的高壮挺立的身影。
初来异世三个月,这个女人为她提供了真心而温暖的庇佑所,让她对这个世界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而现在,她的异世之路才缓缓打开,不知这辆马车的尽头终将会把她带去哪里,但她永远也会记得这个华贵慈善的女人的身影,记得这个充斥着钱与欲的华丽城堡里的唯一一处真心温暖。
摸了摸眼角的泪,模糊的视线却怎么也清晰不起来,如果她真能在这个世界活到拥有足够实力的年纪,她一定会再回来的,回来看看这个给她温暖的女人,用自己的力量让她过的更好。
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承诺,虽然只是默默在心底对自己许下,但她绝不会忘记。
只要,她能活到那个时候……
一夜的惊心动魄转折回旋让浓浓的疲惫袭上身体,维希一直强撑着趴在马车窗上,看着远处女人的身影渐渐缩小至再也看不清,看着那城堡的最高的顶角也渐渐消失在视野,她才转眸看向马车前,那依旧满身冷漠、背着大剑骑着骏马的高俊背影,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意。
视线模糊的更加厉害了,身体也好累,她需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