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嫂。”还没见人进屋,便听见廖蕊兴致勃勃的与潇茉嫆聊得热闹,顾婉行动不便,只好在内间里等着,不一会儿见着门口冒了人影,顾婉刚福身子就被廖蕊快步拦了下来,“就你事儿多,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老实的坐着,这要是传出去,我可又要被我们爷责罚了。”
“二皇嫂这话,弟媳就听不懂了,二哥疼嫂子还疼不过呢,哪里还舍得罚?就是说两句恐怕都是要心疼死得了。”廖蕊扶着顾婉坐下,笑腻了她一眼,转头往外间儿颔首,轻声道:“咱们姐妹说话,让人都退下去吧。”
顾婉朝霜瑾递了个眼色,霜瑾福身笑着退了出去,将外头的一应奴婢都打发了,又从耳房端来了清茶小点摆到桌子上。
顾婉指着牙桌上的茶糕笑着给廖蕊介绍,“这是我家乡的做法,用龙井茶的茶叶做成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
“婉姐姐的糕点定是最好的。”没了旁人在外伺候,廖蕊整个人也都松弛了下来,称呼又复了往日里的亲昵。
“妹妹也尝尝,霜瑾早上刚刚做得的。”顾婉也捡了一块递给潇茉嫆,“你也快坐啊,现下屋里只有咱们几个,不要再尊着规矩了。”顾婉拍拍她身边的位置,招手让潇茉嫆坐过来。
廖蕊笑看了一眼潇茉嫆,嗔怪她太小心谨慎,“就是,潇姐姐也快来。廖蕊可想姐姐了。”廖蕊见潇茉嫆尚还是拘束着,樱桃小嘴翘得老高,起身上去拉过她,“之前,婉姐姐说你在府中太重规矩,我还不信呢。现下一看倒是真的,屋里没旁人,咱们几个人若还是拘束着,倒真没了意思。”
廖蕊不等潇茉嫆开口,便把人按到了榻上。潇茉嫆冲着顾婉无奈笑笑,转头嗔说廖蕊,“姐姐看看,刚才还是一副王妃的做派,在院子里似是左右逢源的模样,这外头伺候的人一撤,她就原形毕露了,还要撒娇呢。”
顾婉将手帕浮在嘴边咯咯笑着,廖蕊不依不饶的一屁股坐在顾婉身边,“婉姐姐,潇姐姐欺负我,你可得要给我做主!”
“恩?是吗?她如何欺负了你?你道来我听听,可好?”廖蕊哼的一声别过头去,“我倒是忘了,你俩现在是一家子,跟你们讨理,我定是吃亏的!哼。”
“哈哈。”顾婉与潇茉嫆相视而笑,廖蕊朝她二人努了努鼻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顾婉笑着拱了拱廖蕊的肩头儿,“好啦,不逗你了。今日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担心姐姐吗?”廖蕊边说着边略微抬抬手,清荷赶紧从衣袖当中取出了药酒来,“昨日听闻姐姐伤得不清,我赶紧就让清荷把这药备好了,本想着让人送过来,可我这心里头又记挂得很,这不?就自己过来了。”
霜瑾从清荷手中接过药酒,“呀,这可是信王妃娘家的好药呢,我们王妃真是有福气了。”
“那是自然,婉姐姐天生富贵相,这往后的福气可还大着呢。”廖蕊笑递了霜瑾一眼,转头又将药酒如何使用的法子,仔细的讲给了顾婉。顾婉笑着一一应下,“劳你还这么挂心,我这不过是些小伤,哪里用得上这样金贵的药呢,还让你亲自跑了一趟,叫我怎么好意思了?”
廖蕊摆摆手怪她多事了,笑着跟潇茉嫆打趣,“方才是我的话说错了,怪潇姐姐你太过拘泥。现下我算是看明白了,原是府上的当家王妃最是客道儿,这才带坏了姐姐。”
“你呀!”顾婉见廖蕊坏笑,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好话坏话都叫你说去了,怎的?我这屋里只算你最好了?”
“那是自然的!”廖蕊得意的扬扬下颚,逗得顾婉与潇茉嫆笑声连连,三人复又闲聊了一会儿,眼见着要到用午饭的时候了,廖蕊道府上还有事情,便没应下顾婉留饭的提议。顾婉想着楚文轩可能要过来也不强求廖蕊,“好吧,我行动不便,还要劳烦潇妹妹去送客了。”
“哪里要这么客气?我自己走便好。”
“那可不行,哪里有这样的规矩呢?咱们在屋里头怎么闹都好,这出了屋子,还是小小心些的好。”见廖蕊摆手拒绝,顾婉也跟着摆摆手,“要不我去送你好了。”顺势顾婉就要起身,吓得廖蕊与潇茉嫆诶了一声,赶紧又让她坐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就只能劳烦潇姐姐了。”廖蕊憋着嘴巴,递了潇茉嫆一眼,“谁让咱们遇上个这般守礼的宸王妃了呢?”
“呸!”知道廖蕊故意打趣她,顾婉伸手就要打,廖蕊见了嬉笑着跑到一侧,“姐姐还是安生几日吧,妹妹我先走了。”
廖蕊笑着往门外走,潇茉嫆也跟着福了福身子,“那我先去送。”
顾婉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王爷中午可来吗?”人都走了,顾婉倚着牙桌问霜瑾。
霜瑾点点头,“恩,前头儿一早就传话了,说中午过来用饭。”
“好。”
…………………………
出了正院儿廖蕊叫着宸王府的银杏树长得好,非要潇茉嫆带她去瞧,潇茉嫆也大方应下。二人便稍微绕道来了花园,别看楚文轩平日里并不刻意雕琢园中花草,但不得不说,宸王府的花园雅致精巧至极,亭台楼阁颇有些江南的韵调,再加之深秋泛黄的银杏叶,美得不可胜收。
廖蕊与潇茉嫆并排走在前头儿,两个妾身的丫鬟特地离着有些距离,“还是老样子吗?”廖蕊亲昵的挽着潇茉嫆,见她郁郁的点头,安慰道:“姐姐莫急,有些事情急是不行的。”
潇茉嫆吁了口气,“我知道。”她怎么能不懂这个道理呢?
潇茉嫆捡起地上的落叶,“越是美好的就越是难以到手。就如这叶子,从萌芽到它夺目的那一刻要一年的时光,时间虽久但当它的美被人关注之时,便是绚烂夺目的。我已然等了这么久,何苦会着急这一时?”
潇茉嫆将叶子死死的钻在手里,转头对廖蕊说:“听说,宁王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顾青?”
廖蕊冷哼一声,走到潇茉嫆身侧,看着繁花似锦的秋色,眼中没了孩子的稚气,“他在户部办事得力,又是京科状元,被宁王相中也不足为奇。”廖蕊说着眼皮轻垂,眼风透了寒气,“顾家全靠当初顾缨中了状元又一路官运不算差才撑下来,如今下头的顾婉、顾青虽也算得上是光耀门楣,但始终树大招风的道理姐姐也是明白的。他顾家并非氏族,姐姐放心,这京城里的大户之中,看不惯顾家的人不在少数,早晚她顾婉没了顾家的靠山,姐姐看她还能得逞到几时。”
潇茉嫆转眼看向廖蕊,审视的打量她了一番,轻蔑的斜起一侧嘴角,“妹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是骗了多少人?”
廖蕊的脸上更冷了,看着远处却没有把一丝景色收入眼底,她曾经迷茫过,也徘徊过,但她知道她将会嫁给楚文羽的时候,她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从此以后她便可安守本分,相夫教子,但事实总是不能如此轻易的随了人愿。
廖蕊犹记得当初大婚之时,楚文羽喝得酩酊大醉,是被两个小厮抬着回来了的,她心疼自己的夫君,小心翼翼的在旁伺候他。
她与喜娘将楚文羽放到床上后,清荷与喜娘便退了下去。
大婚习俗,喜榻之上布满了桂圆与红枣,图个早生贵子的吉利。楚文羽被硌得难受,廖蕊见了便要将床上的东西帮他拨弄到一旁,可没想到她刚刚探身过去,就被楚文羽一把揽入了怀中。
大婚前,嬷嬷给她讲过课,洞房花烛之夜夫妻间该做什么她清楚得很,可楚文羽喝成这样,若行房事,廖蕊怕他次日身子不适。于是,红着小脸,娇羞的在楚文羽的怀里轻轻劝他。
毕竟他二人已经是夫妻了,有些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但楚文羽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歇,甚至在廖蕊看来是极度疯狂的,她身上淡薄的衣衫很快就被楚文羽脱了下来,她连含羞去遮掩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楚文羽死死的压在了身下,她就像只待捕的白兔,胆怯却又渴望的看着楚文羽。
只有廖蕊清楚她等这一刻,等得有多辛苦,而如今一切的幻想都将成为现实,她终于能成为他的女人了。
楚文羽眼中的欲火,把她整个点燃,她觉得帷幔里的空气都变得燥热不堪,她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从处子到女人必将经历的痛楚,几乎是在楚文羽毫无预警之下猛然发生的,突出其来的痛楚让廖蕊的身子发了颤。她忍着痛,不敢叫出声来,默默承受着一次叠过一次的冲击,待到风平浪静,楚文羽餍足的瘫软在她的身上,廖蕊安抚着汗流浃背的他,身子酸痛可心里却是甜美的。
“婉儿……”
直到楚文羽在昏睡前唤出他心中所求,廖蕊才如梦惊醒,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含泪问他,他在唤谁?
楚文羽回却真的是顾婉。
那一刻,廖蕊才明白原来他心里只有顾婉,他喝的那些酒不是为了庆贺而只是因为他所娶之人不是顾婉……
大婚之夜,他把她幻成旁人,是不是很可笑,很可悲?
所以,她有多恨顾婉呢?
廖蕊的眼神平淡无波,阴邪的笑了,“潇姐姐也是面向温婉和善之人,不照样也是暗下毒手吗?”
“哼。”潇茉嫆冷扫了廖蕊一眼。也是。她二人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谁更坏,“只是,妹妹设计穆雅沁,故将顾婉摔下来的事情嫁祸到她身上,是当真不怕两位王爷着手调查吗?”
“是你家宸王爷!”两位王爷?廖蕊听得颇为刺耳,不悦的回头打断了潇茉嫆。潇茉嫆垂眸一顿,抬眼看了看廖蕊,转脸歉笑着赔不是,“看我这张嘴,妹妹可千万不要怪我一时口快了。”
侯府争斗素来没有真正的朋友,她与潇茉嫆不过是利益上的往来,目下潇茉嫆是她在宸王府的眼睛,廖蕊自然还不敢真的对她斥责,见潇茉嫆退了一步,廖蕊便作罢了,“姐姐放心,那日之事除了我的说辞,连霜瑾都不曾看清楚。顾婉不是傻子,槟海兰就算只是个属国的公主,但也是受到皇父礼遇的宾客。莫说她没做这些事,就算真是她做了,为了顾及文昌国的颜面,皇父多半是会将事情掩下去的。况且没有证据,顾婉若是去皇父与母后面前告状,最后也只能落得胡搅蛮缠的下场,你说,顾婉会去吗?你家王爷会让她去吗?”
果然,最毒妇人心。
潇茉嫆冷笑两声,抬手请廖蕊往出走,“余下宸王府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那就有劳姐姐了。”廖蕊身在二道门前,握了握潇茉嫆的手,“多谢姐姐相送,姐姐快回去吧。”
“恭送信王妃。”潇茉嫆福身送她,廖蕊笑得也灿烂,又似了天真的面容,转身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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