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等人们该我钱，
中等人们莫管闲，
下等人们快来吧，
跟我上山来过年。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人，这些人从事着各种各样的职业，他们通过自己的劳力、脑力或者心力存活着，一代又一代。
有那么一种职业，它需要贩夫走卒的劳力，需要庙堂官宦的心力和胆力，有时候还需要倚靠一些智力。但是这种职业在老百姓之中却并不讨好，这个职业叫做土匪。
土匪打家劫舍离不开百姓，即使土匪不打劫百姓，但土匪去打劫军官，军官再去打劫百姓，绕一个圈还是回到了百姓的身上。百姓们也许宁愿被土匪打劫，因为大多数的土匪其实都是出身贫苦的人，他们只求财，不要命。
川滇一带有一个宝瓶山，宝瓶山上有一座宝瓶寨，宝瓶寨里住着一帮子土匪，土匪下头还有一群小喽啰。
宝瓶寨建在宝瓶山的山顶上，寨子里的当家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略微有些络腮胡子。大厅处在山顶正中，喽啰们围着大厅盖起许多小家，宝瓶寨俨然成了一座建立在绿树红花的山峰顶上的庄园。
王毛子和李老五行走在山间的小路上，那时候的他们，刚刚从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那时候，他们还不是土匪。
山路并不好走，带路的小喽啰对他们并没有好脸色，偶尔走在他们身后的喽啰还会推上他们一把，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们：这是一个土匪的世界。
两个人走上山顶，山顶的中间有一座被许多房屋层层环绕的大厅。从外表上看，这座大厅远比四周的小房子辉煌。他们走进去，两边整齐地排列了许多把椅子，正中间有一把略显体面的太师椅端放在台阶之上，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四五十岁有些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宝瓶寨的寨主。
喽啰们守在门外，整个大厅里只有寨主马老大一个人。
两个人看着这个歪着身子斜倚在太师椅上的寨主，寨主也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双方互看许久之后，寨主终于慢悠悠地开口问道：“就是你们俩，想到我这宝瓶寨里来入伙？”
王毛子往前一步，说道：“没错。”
寨主斜了李老五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么小的娃，牙还没长齐吧？还想当土匪，你拿得动刀么？知道打劫两个字怎么写么？”
寨主也未必就知道“打劫”两个字该怎么写。李老五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说出口，他只是说道：“那当家的就当我是附送的好了，兴许过个三两年的，我会成为一个很有潜力的土匪呢。”
寨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个小娃娃，倒是有点儿意思！”
笑过之后，他又转头看向了王毛子，问道：“那，你呢？你有啥本事？我这寨子里可不养闲人。”
本事……王毛子想了想，说道：“土匪会的本事，我都会。”
寨主哈哈一笑：“啊呵，口气倒是不小，证明给本寨主看看？”
证明？王毛子一愣，这事情咋证明？难道要他立马下山去抢一个人上来不成？
寨主正了正身子，说道：“这样，对面山头上有座乌风寨，你去把他们大当家的人头提来孝敬我，我就让你们加入我这宝瓶寨。不然，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对面山头派过来的奸细？”
王毛子心里一惊：这个瓜货，乌风寨是什么地方？谁都知道那是除了宝瓶寨以外川南一带最有头脸的土匪窝！去乌风寨拿他们大当家的人头？这不是分明叫他去送死么？！
“怎么，怕了？”寨主问他道：“这样就怕了，可怎么做土匪？我看你还是回家带娃娃去吧。”
屋内忽然传来寨主哈哈大笑的声音。
王毛子脖子一梗，说道：“谁说我怕了！”
“好！本寨主就喜欢有胆识的人。”
夕阳西下，王毛子盘腿坐在山脚下的草堆里面唉声叹气，他的旁边坐着李老五。李老五的膝盖弯起，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脸上摆着一副与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的表情。
李老五略歪过头看着王毛子，问他：“你真想当土匪？”
王毛子说：“没错。”
李老五沉默一阵，说道：“我说过，我会帮你。”他站起来拍了拍粘在裤子上的泥土，说道：“走吧。”
时值夏末，夕阳偏下半个山头，昏黄的霞光映得天空绯红。王毛子看着站在绯红的霞光下的李老五问道：“去哪儿？”
李老五说：“去拿乌风寨大当家的头。”
李老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云淡风轻，语气泰然自若。他看着王毛子，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
王毛子呆愣地看着李老五，问道：“怎么拿？”
李老五笑眯眯地说道：“自然是用手拿了。”
王毛子看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陌生起来：“老五，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老五仍旧笑：“我是一个能帮助你站在宝瓶山的山顶上的人。”
夕阳西下，群鸦乱飞……
第二天，一个消息突然在三山五寨流传出来：乌风寨的寨主被一个神秘客砍掉了脑袋。刀法干净利落，一刀毙命。
当时，乌风寨主正在喝酒，在他身边的人只觉得刀光一闪，酒水直灌进他的喉咙里，哗哗地从他的脖子里流了出来。寨主低头一看，脑袋便掉了下来，直接滚进了桌上的酒坛里。
血水，混着酒水，溅了一桌。
王毛子问李老五道：“老五，你是咋办到的？”
李老五拿一根树枝拨弄着被王毛子扔在地上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道：“运气好罢了。”
如果说一开始王毛子对于李老五的话是半信半疑的话，那么此时他已经完全地相信了。王毛子是一个孤儿，早年村里闹饥荒，王毛子在乱葬岗里吃了许多死人。李老五找上他的那天，是一个黄昏，夕阳如血，王毛子正对着一口破罐子里的蛆虫垂涎，李老五来到他的面前。他们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李老五说：你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什么？
王毛子说：我最想做土匪头头。
李老五说：我可以让你做上土匪头头。
王毛子说：你有那么大的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