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忽然停止了哭泣,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小妹。
却听小妹说道:“我救得了你一时,也救不了你一世。如果你决意一死,就算今天我把你拦下了,总归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去死的机会的。一个人,可以想出很多方法阻止别人出生,但却无法阻止别人赴死。毕竟,杀一个人容易,救一个人却是很难的。所以,世上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去做坏人而不愿意做好人。”
女人依旧怔怔地看着她。
“我知道,现在这个社会还是很看重三纲五常的,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从小大大,一定有人和你说过一个女人死了丈夫会怎样,一个臣子亡了国家又会怎样。不过,很多人都只是袖着手的看客,除非爱你至极或者恨你至极的人,否则,没有人会真的关心你去死,或者去活。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们最多不过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喝一声彩,或者议论一番,唏嘘几下,然后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过些时候,谁会记得你是谁?你得到了什么?一座冷冰冰的牌坊?或者连牌坊都得不到一座。”
女人始终是怔怔地看着她,但是小妹看得出来,女人脸上的表情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我不能守着你,我还有事情要做,是死是活,你自己想想清楚吧。”说完,她站起身来,走向门口。
“等一下!”女人忽然地叫住了她。
“还有事吗?”小妹回头问道。
“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女人问她道。
“……没有。”小妹沉吟片刻,方才说道。
女人问她道:“如果你没有喜欢过谁,那你凭什么说我?如果你没有喜欢过谁,那你为什么不立刻回答我?”
小妹转过身来看着她,女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的话来。
小妹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人说出的话会这样地犀利。
“也许吧,你们的感情我是不太懂,不过我觉得,人活着,不光只有感情,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比如说……责任。”她低头看一眼张君如,如是说道。
屋子里,有三个年龄不一的女人,一个躺着,两个站着。
冰冷的风从大开的门里吹进来,像一个人凄凉的哭泣声。
“我得走了。”小妹说道。
“你已经说了两次了,是要去见什么人吗?”女人问她道。
“不,我要去找一个人。”小妹说。
“那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女人沙哑着声音说道。
小妹点一点头,说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外走去。
“你究竟是什么人?!”女人在她的身后追问道。
“我只是一个过路的人。”
小妹的话飘荡在风里,女人看着小妹消失在门外,招手将张君如唤到面前,说道:“我们也去找一个重要的人,明儿一早就出发。”
门,在小妹离开很久之后慢慢地合上了。女人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眼神深邃。
小妹站在苍茫的夜色里,究竟,该去哪里寻找呢?
“竟然是你!”山寨的大厅里,王凤鸣冷冷地说道。
二黑诧异地看着王凤鸣,此时,王凤鸣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眼睛看向尤勇,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之色。
这两个人是怎么了?尤勇不是宝瓶寨里的帐房先生么?老爹为什么这么紧张他?二黑疑惑地想道。
二黑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王凤鸣怀里的孩子身上,他忽然觉得那个孩子看起来无比地眼熟。
他走进一些,仔细地看着这个孩子。
孩子的身上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衣服,衣服上绣着一片花团锦簇的牡丹,牡丹开得十分张扬,盛极一时的样子。
二黑觉得,那件衣服看起来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忽然,只听“啪”地一声响,写着“有用”二字的折扇被尤勇猛地合上了,王凤鸣的身体一转,将孩子护到了身后。
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忽然,二黑的眼前一闪,他觉得有一道光突然划过。他眯了眯眼睛,那道光,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他佩戴了多年的吊坠上面的光芒。
二黑走过去,他看见那孩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那吊坠就和二黑佩戴多年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二黑的脑子里忽然“轰隆”一声响,他终于想了起来:那件衣服,之所以觉得眼熟,是因为那就是他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这个孩子,竟然就是他自己?!
小妹说过,同一个时空里不能出现两个自己,否则……
他忽然紧张地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被王凤鸣抱在怀中的孩子。
可是,此刻他却好端端地站着,而王凤鸣怀中的那个孩子也正睡得很熟。两者都相安无事。
这里,果然不是真实的世界!
二黑记得,老爹曾经告诉过他,他们是在二黑一岁左右的时候定居在大幺子村的,那么,也就是说他现在所看到的景象是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了?还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奇怪的幻觉?
“少当家的,跟我走吧,我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的。”尤勇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王凤鸣摇着头,慢慢地向着大厅里面退去。
尤勇一路从阳光中走进了阳光照不到的黑暗大厅里,他走到王凤鸣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王凤鸣的背已经靠到了墙上,不能再退了。他转眼看了一下通向密道的房间,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眼看着尤勇就要走到王凤鸣的面前了,二黑也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此刻,二黑就站在王凤鸣的旁边,他看着老爹,也看着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
虽然他还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看他们两个人都这么紧张的样子,一定有事情。
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始终都是站在老爹这边的!
忽然,就在尤勇走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然后便止步不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他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