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黎筱坐在长沙发上。段奕阳却沒有跟平时一样黏在她身边。而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两人之间其实隔得并不远。两步就能到。但这短短的距离此刻却给人一种如银河般难以跨越的感觉。
孕妇本就敏感。虽说这几天单方面跟段奕阳冷战。沒搭理他。也沒给过他一个好脸。但黎筱自觉冷战已经解除。两人应该恢复如常才对。段奕阳这看似泾渭分明的举动无疑让她有些受伤。
忍住心里的不虞。黎筱率先开口道:“刚才在电梯里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不管你说什么。孩子我都是绝对不会打掉的。”因为心里不舒服。所以说出的话蕴含了几分火气。
段奕阳自打进屋眉心就一直蹙起。除了担心孩子可能带來的麻烦。更多的是对顾诚的愤怒。还有。对黎筱的迁怒。
他知道自己不该迁怒黎筱。毕竟是顾诚在那单方面追求。黎筱根本沒有给予半点回应。但他只要一想起方才顾诚那番挑衅的话。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既然知道这个男人沒安好心。为什么还要任由他靠近。为什么还要接受他的好意。为什么不拒绝得干脆利落点。为什么就不能对他态度冷漠。哪怕是恶语相向也不是不可以。怎么样都比现在这样暧昧不清的好。
其实黎筱真的已经很注意。沒有表现出半点暧昧來。可被醋意和怒气冲昏头的段奕阳看见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就很刺眼。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有问題。
他自认已经是很理智的人了。可偏偏遇到黎筱的事儿就无法保持冷静。黎筱是他的逆鳞。亦是他此生都无法逃离的劫。
强行压下心底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气。段奕阳沉声道:“孩子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黎筱沒想到那么固执的他竟然松了口。先前那点不快瞬间不翼而飞。难掩雀跃的问道:“什么事。你说。我保证答应。”
“以后不要跟顾诚有任何联系。”
黎筱本來都已经开口要答应了。转念一想。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说得好像她一直背着他跟顾诚联系似的。明明她已经很刻意在躲顾诚了。难道他就沒发现自己拒绝得很彻底吗。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段奕阳现在就是这样。而情绪相比以往更加敏感的黎筱亦是如此。
“你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跟顾诚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越想越觉得自己被无端怀疑了。黎筱满是委屈的发出质问。
段奕阳的眉峰皱得更紧。按捺住怒意解释道:“我不是在怀疑你什么。只是人言可畏。他刚刚那么高调的说那些话。被别人听到了。人家会怎么想。”
“我行的正坐得直。怕什么。何况人活一世怎么可能不招惹是非。”
“能避免的是非为什么不去避免呢。还是说被一个年纪小你那么多的小鲜肉追求很能满足你的虚荣心。所以舍不得拒绝。”
黎筱一下就火了。怒道:“我怎么沒有拒绝。我跟他说过我绝对不会接受他。为了避嫌。我连他的店子都不去了。而且一直在躲着他。你还想要我怎么拒绝。”
“他在今天以前跟你表白过。你还跟他私下谈过。为什么身为丈夫的我完全不知道。”段奕阳敏锐的抓到关键。眼睛危险地眯了起來。
黎筱一怔。猛然想起这些事她原本想自己解决好。不去给段奕阳添堵。所以一直都瞒着他的。沒想到今天一生气一激动全都说出來了。
有些懊恼的撇撇嘴。她解释道:“我不想你担心。也怕你多心会误会什么。所以才沒有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把话都跟他说清楚了。是他自己不肯放弃。我也很烦。”
“你很烦还收下他特意给你炖的补汤。你很烦还让他送你回來。”段奕阳面无表情。眼底闪烁着怒焰。
黎筱被他的话给气得火冒三丈。双手抱胸。冷笑道:“人家都把东西提到家门口了。就算再不待见他。出于基本礼貌我也不好不接吧。难道把汤泼他头上吗。至于今天坐他的车回來。那是因为苗苗突然发烧。所以燕子着急赶去医院看孩子。沒法开车送我。他碰巧开车经过。看见我挺着大肚子站在路边拦不到车。这才好心送我回來。”
“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段先生。你以为我沒想过打你电话让你來接吗。但是现在外面多少度你不知道呀。从家开车过去起码半小时。难道让我一直站在寒风里等着你开车过來。”
“你可以先给我打电话。然后找个温暖的地方坐下來等我。难道你旁边连个甜品店或者咖啡厅都沒有吗。为什么明知道他对你意图不轨。你还要欣然接受他所谓的好意。你就不怕他把车开到别的地方对你做些什么吗。”
黎筱沉默了。她还真沒想过这个可能。
虽然一直在逃避着顾诚。但那是因为不想面对他的感情。并非他的人品有问題。坦白说。如果不是顾诚突然表白。她还是挺喜欢这个表面轻浮实则靠谱的朋友的。
当然了。这个喜欢只是针对友情。觉得这个人还不错的那种喜欢。跟爱情半毛钱关系都沒有。也不可能转化为爱情。
段奕阳的话虽然听起來有些道理。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他根本是在砌词狡辩。他本來就对顾诚有偏见。下意识的就把顾诚想得格外阴暗。
摇了摇头。黎筱说道:“这件事是我考虑欠妥。但顾诚不会是那样的人。他看起來跟花花公子一样。但做人做事还是很光明正大的。”
原本是一句客观理智的评价。但在段奕阳听來就是在为顾诚开脱。不觉气急败坏的说道:“你跟他认识了多久。怎么就能那么肯定他是什么样的人。当年你跟薄一伟都结婚了。不也是后來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夫妻之间最忌讳两件事。一是翻旧帐。二是说前任。很不幸。段先生两样全中。于是黎筱立刻就火了。猛地站了起來。愤怒地瞪着他。低吼道:“段奕阳。你是不是有病。说顾诚就说顾诚。你提什么薄一伟。”
段奕阳愣住了。他还是第一次被黎筱指名道姓着吼。其实刚才那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可还沒來得及补救黎筱就已经炸毛。忙为自己方才的失言道歉:“是我不对。我说错话了。老婆。你别生气。”
可怒火中烧的黎筱根本就听不进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直接回卧室了。并且大力地摔上房门。
不用去推门段奕阳也知道房门肯定被反锁了。今晚自己又得去客房窝着了。
郁闷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段奕阳有些烦躁地起身去了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坐在宽大舒适的办公椅上开始吞云吐雾。
他是不抽烟的。但为了避免有吸烟的客人突然造访。所以家里随时都备着烟和打火机那些。沒想到客人沒抽到。反倒先让他抽了。
寂静的书房里。片刻后便烟雾缭绕。
段奕阳几乎是躺在椅子上。直直地望着那些向上升腾。继而四处弥漫的烟雾。
对于从不吸烟的人來说。闻到烟味都会很不习惯。好在他在生意场上混了那么多年。也吸惯了别人的二手烟。烟雾并沒让他觉得不适。只是从口中吸进去的烟让他嗓子有些不舒服。不过吸了几口而已。便开始猛烈地咳嗽起來。
不想再自虐。他随即掐灭了烟头。又略带嫌弃地挥动了几下双手。试图将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挥走。
今天他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一下楼就看见自己老婆坐别的男人的车回來。那男人还公然出言挑衅。是个男人都会有脾气的好吗。
是。他是不该怀疑黎筱跟那个顾诚之间有什么。可人在气头上时说些无心的气话也是难免的。这些黎筱也应该知道啊。就算听着生气。也不能维护那个试图破坏他们夫妻感情的第三者吧。
什么叫他肯定不是那样的人。“肯定”这个词能乱用吗。当年的薄父。当初的丁卉、薄一伟。这些人还沒让她受够教训吗。
叹了口气。段奕阳很是无奈地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头疼。真的头疼。
自家妻子有时候真的单纯得让人抓狂。但凡别人对她好一点点。她便能对别人挖心掏肺。结果最后受伤的总是她。原想有他在一旁看着能好一点。可现在看來根本沒什么用。还是被人有机可趁了。
他不可能再为这件事去跟黎筱吵。说出那些不经大脑的话伤害了黎筱他已经很后悔。再说他也不想睡客房了。沒老婆抱着睡的日子不能再继续。只能对顾诚那方面下手了。
此时。在卧室里的黎筱正坐在床上生闷气。
她不是不知道段奕阳占有欲强。也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深。可她沒想到他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來。
她的确沒有把顾诚这件事处理好。她也承认自己情商太低。心太软。不懂得拒绝。可你说就说。好端端的扯出薄一伟來干嘛。
跟薄一伟的那段婚姻。以及后來因为他所发生的事。黎筱真的不愿再提。甚至连想都不愿再想起。那些事情段奕阳一路看过來。可以说除了自己。最清楚所有事情的就是他。他难道就不知道撕开那些伤口对于自己來说很残忍吗。
翻旧帐。竟然翻旧帐。
她都沒说过那个什么杰西卡和杰瑞的事呢。就怕段奕阳听到会不开心。
身为天生小心眼。最爱翻旧帐的女人的她都沒说什么。你段奕阳一个应该心胸宽大的大老爷们竟然说那样的话。真是太过分了。
这回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的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