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晋把方曼曼背到女孩们的车上,轻轻的放在后座。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感觉腹部被顶了一下。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古铜色酒壶,被陶晋摩挲的呈现出极具质感的光泽。
酒壶收魂了,陶晋很吃惊,自己只在寓所和工作室设置过初级符咒,只能收集少许零散的魂魄,和着壶里的酒喝起来很有滋味。但今天这酒壶突然骚动起来,就说明有强大的灵魂被收到自己的集魂器——青铜酒壶之中。
陶晋小心翼翼的打开壶盖,嗅了嗅味道,果然是新鲜的魂魄,再联想起方曼曼的状态,基本确定这就是她的魂魄了。
莫非她闯进了工作室的暗室里么?
自魏然从云南写生回来以后,相依为命的兄弟二人的命运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青铜酒壶也陪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保佑着他们一直没有遇到过危险,但工作室里的暗房,是他俩一起设置的堡垒,有重重的法阵,方曼曼闯进去之后晕倒在地,一定是摄魂法阵被收了魂魄所致。
黄毛女在陶晋的车外敲敲窗子,“谢谢了,我们走了。”
陶晋心想,如果不还魂给方曼曼,十天半个月她是醒不过来的,但怎么和他们解释呢?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的。
“我送送你们吧,这么晚了不安全。”陶晋心想先搞清楚她住在哪里再说。
在市区东郊的黄金海岸,有一排价格不菲的别墅群,临海而建,样式各不相同。在这个夏季的深夜,海风携着浪花翻滚,涛声不断轻柔的拍打着熟睡者的耳畔,不但没有扰人清梦,反到使闻涛者睡得更加惬意。
在这片别墅区的东端,却有一盏灯亮着,这是一栋仿捷克式的圆顶独楼,有一点巴洛克的影子,但由于规模适中而并不显得厚重。一楼的厅堂中有一个男子手持电话来回踱步,偶尔定下脚步,仔细听着话筒那头的声音,偶尔眉头紧锁,面色也憋的通红,仿佛被人激怒,又好似被人数落。
他是方禾,方曼曼的父亲。
“你听好,我不论你的人生是怎样的,但曼曼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重蹈你的覆辙。”
挂上电话,方禾陷入了沙发的包裹中,眼神呆滞的望着茶几上水晶杯低的一小层红酒痕迹,他刚刚接到了前妻,也就是方曼曼母亲的电话,心情不由得在凌晨时分变的烦乱。
他拿起那只用过的酒杯,续上了满满一杯红酒,喝了一大口,喘息着重重地放下了酒瓶。没等方禾再次拿起酒杯准备一饮而尽,门铃急促的响了起来。
陶晋驱车跟在跑车的后面,心里一直盘算着还魂给方曼曼的事情。走了差不多四十分钟,两辆车开进了海边的别墅区,看到方曼曼一行三人把车停在了一栋洋气十足的房子前,陶晋便也停下车点了根烟,仔细端量着眼前的房子。
还是欧式的气派啊,厚重却很有人文情怀,陶晋心想。这是什么风格来着,好像不是一种风格,混搭的痕迹还挺重的,陶晋搜肠挂肚,自己可怜的欧洲建筑文化知识所剩无几。
“哥,能帮我扶她一下幺。”黄毛正扶着方曼曼下车,红衣女不知所措的傻站在一边。
陶晋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进人家大门比较好,他一般很少轻易的到朋友家做客,当然,他也基本没有什么朋友。
这时候,方曼曼突然笔直了身躯,睁开了双眼。在车上的时候,红衣女用了一整包湿巾给方曼曼又是擦又是抹的,她脸上的妆基本全掉光了,露出了女孩的脸。
方曼曼看了看黄毛,又看了看红衣女,最后注意到呆在七、八米开外的陶晋,陶晋也被突如其来的少女的面庞和少女的注视弄的心猿意马,做出一副路过打酱油的神态。心里却惊奇着魂魄都丢了大半还能醒过来,这个女孩太不寻常了。
“小池,他是谁?”方曼曼问黄毛。
“他是,那个魏晋南北朝工作室的,洗照片的那个。”黄毛语速极快的回答。
历史学的不错啊,南北朝都给加上了,陶晋想。
“哦……”方曼曼点点头,又晕了过去,倒在黄毛女林思池身上。
看到方曼曼又昏死过去,陶晋说,“我就送到这里吧,叫她家里人看到有个男的送她回来,不太好吧”。
林思池挑了挑眉,说不清是嘲笑还是鄙视的目光,让陶晋不太自在。
红衣女及时的帮着林思池搭起方曼曼,“大叔,你走吧,麻烦你了,”边说还边用手遮在胸前。
陶晋躲在庭院的墙边,看着两个女孩扶着方曼曼穿过院子走到门边,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方禾出现在门前,陶晋在远处一眼就认出了他,没想到他和方曼曼是一家人。
“这怎么回事儿?”看到女儿醉成这样,方禾气不打一处来,“小池,珑鸢,你们这是去哪了。”
“就是个朋友的生日party。”林思池飞快的编着拙劣的谎话。
“对,我们一起守岁,曼曼有点喝多了。”珑鸢也帮着圆谎。
“行了,别说了,快进来。”方禾接过了女儿,往沙发上抬。
思池想起了方曼曼的手包和照片还在车上,便转身回车里去拿。陶晋看到黄毛又折了回来,便悄悄的等着车后,陶晋赶紧小声说,“你先别把照片给他们,尤其是别让开门的那个男人看到。”
“为什么?”
“你别问了,等你那个朋友明天醒酒了之后再把照片给她,相信我。”
林思池似是而非的点点头,转身走回别墅里。
喻芝梵在二楼的床上侧卧着,睁开了眼,似乎被外边的海浪声吵醒,睡眼惺忪的她披上睡袍,从半开的床边探头望了出去,海上均匀地泛着如酣睡中喘息一般的波浪,远处天边也泛出了光线。
喻芝梵知道夜很深了,或是天将拂晓,但理应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并不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喻芝梵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在楼梯间的半身镜上面,看到一楼的客厅里,方禾还有两个小姑娘正忙着照顾方曼曼。
喻芝梵笑了笑,看没人注意镜子这里,便**着脚,披散着丝质的睡袍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思池,你去干什么了。”珑鸢刚帮方禾把曼曼安置到沙发上,看到思池面容有些木讷的走进来,手里还提着方曼曼的手包。
思池把珑鸢拉到一边,小声嘱咐道让她不要说去取照片的事儿。方禾一边倒水,一边扭过头来看着两个女孩窃窃私语。“什么朋友的生日聚会啊,喝这么多酒,你俩也都喝酒了吧?”方禾带着责备的语气。
“叔叔,就喝了一点。”思池和珑鸢相互使了个眼色,“其实曼曼也没怎么喝,可能是今晚状态不好。”
方禾心中暗自好笑。“今天状态不好?”看样子这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多半是夜夜笙歌了。
“那你还开车,多危险。”方禾递了两杯水给他们,“酒后驾车,以后再让我知道,小心我打你小报告,让你爸把车没收。”
林思池培没顾着方禾的说教,先喝了口水,使劲咽了下去,“别别别,叔叔,我爸脾气不好,千万别跟他说这事儿。”
看着方禾皱着的眉头,林思池觉得还是赶紧离开为妙,便走到方曼曼跟前,摸了摸他的脸,“叔叔,曼曼就辛苦你照顾了,我和小鸢先走了,回去太晚要挨骂了。”
“嗯,你们快回去吧,慢点开车。这都几点了,就不怕父母担心。”方禾也想早点打发他们离开。
就在二人出门以后,一位皮肤白皙的女人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修长的双腿并没被身上披着的睡袍遮盖住,栗色的长发稍有散乱,朦胧的睡眼远远看着越发妩媚。双唇在看到醉倒在沙发上的方曼曼后微微上扬,不知情的人看到她脸上的是傲慢和不屑,会以为她对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很不满意,其实这种笑容正体现喻芝梵对方曼曼的宽容和关爱。
喻芝梵从卫生间拿出一条毛巾打湿了敷在方曼曼的头上。
“你是不是对她关心的太少了。”喻芝梵看着一脸无奈的方禾,有些责备的说。
“简直和她的妈妈一个摸样,”方禾愤怒的说,“打从她小的时候就这样,我拿她真是没有办法。”
喻芝梵看方禾这么激动,也便不多说,轻轻的把方曼曼扶起来,看着发愣的方禾,“把她扶进房间里吧,总不能睡在客厅里。”
“哦,我都气晕了。”方禾和喻芝梵一人搭着方曼曼一只肩膀,驾着她回了房间。
喻芝梵接触到方曼曼的那一刻,心中突然狂跳起来,一种不安油然而生,这只说明了一个问题,方曼曼中了咒语或是闯过法阵,而她具体的表现说明并非是醉酒,而是魂咒所致。
尽管方曼曼并不清楚自己从她的母亲那里继承了什么血统,但喻芝梵知道,方曼曼流淌着灵媒的血液,魂咒这种强大而危险的咒语,对于尚未开蒙的女祭司方曼曼,或许是致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