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阻且长》 八

    世宁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居然能与李婉儿这么优秀的女孩相亲相爱。他那颗情窦初开的心正一点点的被李婉儿所占据，以至于他的心中就只装的下李婉儿一个人。

    常常世宁带着李婉儿出去游山玩水，或者就整天在府中吟诗作对。世宁他逐渐的喜欢上了曲子歌赋，青衣漫舞，而这些将相王臣的娱乐节目，李婉儿都是佼佼者。世宁也逐渐的习惯了大家公子的生活，他变得有些奢侈起来。换上了锦衣华帽，玉带金靴。他常常带着打扮出众的李婉儿到街上散步，因为他非常喜欢集市上的人投来的那种或嫉妒或祝福的目光，毕竟他的身边是位国色天香，人间极品的美人。世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单纯的悄悄的改变着！

    阵阵寒风告别了收获的秋天，而这年的冬天却显得使人倍加寒凉。公元一千一百二十六年，今军大举挥师南下，中国宋朝军队节节败退，很快金军便打到了京师汴京城下。朝廷上下惊慌乱做一团，宋钦宗此时想到的是该怎样去对付那些难缠的百姓让他们拿出钱来好打发金人，而不是想的该如何整顿军队招募义勇保卫国土。

    无论是金人占领的沦陷区还是朝廷尚在的国统区，那里的人们都纷纷南下逃生，北方此时已到了水深火热的境界中。多少男子惨找杀害，多少女子饱受侮辱，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疆土悲壮沦陷。这个冬天，可以说是宋朝人过得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江南，这个富庶繁华的地方也不禁添了几份冷淡。

    转眼一年过去了，今天正是除夕节。李府一家张灯挂彩，锣鼓冲天，年味十足。只怕年夜饭的香味早已传到了十里之外去了，也只怕在这杭州城内只有李府一家敢这样高调的过年了。这两个月来杭州来了至少五千逃荒的难民。

    李府一家围坐在珍馐美味的桌子边，当然世宁也在其内，李府早把世宁当做自己人了。虽然李婉儿和世宁的事只有李夫人一人最清楚！他们喝着烫过的美酒，吃着常吃的海味山珍，陶醉在那一片歌舞升平之中。他们自然是不知道外边的人此时正怎样的挨冻受饿！

    “砰砰砰，门外传来巨大的敲门声。管家才将门开出一个门缝出来便被外面的人推了开来。闯进来的是一伙饥肠辘辘，早已饿的发晕的逃难人。管家见情况不妙，立马跑到中堂把事告诉了李顺生。

    李顺生走到强盗面前大声喝到：“你们这些贱民想干什么？”

    “李员外，今天是除夕，我们实在不想来打搅你，但我们饿的不行了，给我们点吃的让我们过年吧！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的。”其中的一个年长的难民说到。于是后面的难民随声附合起来：“是啊！李员外求求你可怜我们点吧！”

    李顺生是个生意人，他知道如果给了他们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也或许他压根就没有同情心。他应声喝到：“你们这些贱骨头，总想着别人的施舍，你们就没有一点点自尊吗？我是不可能给你们的，你们回去吧！”

    李顺生的话说的的确有些重了，要不是因为乱世，谁又会放下自尊出来乞讨呢！难民中有的人气急败坏，做出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李婉儿仔细的打量着这些人，他们个个衣着单薄，手脚都冻出疮来。个个人都是骨瘦如柴，看上去十分可怜。在这群人里李婉儿特别注意到一个连鞋都没有的女子，她脚上的血债都给冰冻住了。不过这女子的眼光里还是保存着那种天真的目光，李婉儿走到她身旁问到：“你今年多大啊？”

    那女孩怯怯的说到：“十，十六岁！”

    啊！这个女孩竟跟自己的年龄一样大，但这女子却过得是自己绝对不敢想象的生活。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本青春貌美却过着如此不堪的生活的人啊！李婉儿好可怜她，他将自己手上的那块点心给了那女子。

    站在旁边的世宁看到这一幕脑中迅速的回想到自己在钱塘湖畔李婉儿给他点心的那一幕！“啊！那时候的自己过得好辛酸呀！”

    谁料那女子接过点心并没有吃起来，而是用布包着藏到了怀里。

    李婉儿感到很奇怪，问到：“你怎么不吃啊？”

    那女子的泪水一下流了下来，她抽泣的说到：“我要拿回去给我夫君吃。”

    “啊！你还有夫君啊？那为什么是你出来乞讨啊？”李婉儿吃惊且好奇的问到。

    那女子哭的更是伤心了，“他来不了呢，昨天他为了让我吃到东西去别人家偷粮食却被人家的两条恶狗咬死了，他死之前都没有吃到饱饭，我得拿去让他吃。”

    李婉儿心里感到好酸好酸，她不知道该怎样来安慰这个女子。李婉儿突然灵光一闪，问到：“你识得字吗？”

    那女子答到：“早年家富，请先生教的了一些字。”

    李婉儿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他对那女子说到：

    “你年龄和我一般大，那你留下来做我的侍女好不好？”

    李夫人看到李婉儿的举动很欣慰，女孩子善良总是没错的。她也说通了李顺生，李顺生答应给每个难民一斗米，半斤肉。难民们总算是可以过一个不饿肚子的除夕了，而那落难的女子也自然而然的做了李婉儿的丫鬟。

    世宁看着那些落难的人们排队领吃的，他的心震动了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想起了什么。

    “喂，站在这里干嘛？想什么呢？”李婉儿走到世宁跟前说到。

    世宁笑了笑对李婉文说到：“婉儿，我觉得你刚才做的事是很正确的。”

    李婉儿得意的说到：“嘿嘿，本小姐向来的决定都是英明的。”不过她的神情突然又变得愁苦起来说到：“唉！那女子也真够可怜的，她有那么一个如此爱她的相公却就那样死了。咦！还好我家富足，不用你去给我抢吃的。”

    李婉儿这话本是无意，但他深深的刺痛了世宁的内心。“我堂堂七尺男儿，每天却寄人篱下，过着不是靠自己打拼的富足生活。李婉儿这是在取笑我吗？”世宁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径直的朝自己房间走去。无论李婉儿在后面怎么的叫喊，他都没有理会李婉儿。李婉儿还是第一次见世宁这个样子，她心里嘀咕着：难道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这一天世宁都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他的的确确伤心了。世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一壶一壶的酒麻醉着自己！直到喝醉了一下倒在地上睡着了。

    李婉儿还是第一次被世宁冷漠，她的千金小姐的脾气又爆发了。索性不见就不见，看谁熬得过谁，我该干嘛还是干嘛去。唉！只是辜负了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已经傍晚了，世宁还是没有出来。本在生气的李婉儿变得着急起来，她担心世宁出了什么事！便匆匆的来到世宁门外。

    门外的丫鬟恭敬的对李婉儿说到：“小姐，张公子吩咐谁都不准进去。”

    啊！看来世宁是真的遇到伤心事了，不然他不会这样。不管李婉儿在外面怎么喊，她都没听见世宁的一点声音。焦急的她去推门才发现门被反锁着，李婉儿急匆匆的对旁边的家丁说到：“快，把门给我砸开！”

    醉酒的世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了他的爹爹和从未见过的娘亲。爹爹没有正眼去看他，只是坐在他家的椅子上叹着气。而那从没见过的娘亲正用手绢拭着眼泪失望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世宁。世宁不清楚为何爹娘那般伤心，便来到了师傅家里。谁料师傅也不愿见他，只是伤心的说了句：“宁儿，你看看为师送你的那支枪吧！”

    哐的一声门被砸开了，世宁的房间里满屋子的酒臭味，李婉儿这才发现醉倒在地的世宁。她上前去想扶起世宁，但自己毕竟力气小并没有扶起来。便只好坐在地上将世宁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喊道：“张公子、张公子。。。”

    世宁总算是被叫醒过来，他看见了抱着他的李婉儿微微的一笑，什么话都没有说。世宁感到自己头重脚轻的，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李婉儿看世宁醒了过来很高兴，但也很疑惑。她向世宁问到：“你怎么了？怎么喝这么多酒？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世宁还是没有说话，他睁开的眼睛看着房上的屋梁，他好像在想些什么！“奇怪，这梦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什么父母亲和师傅都不理我？”

    李婉儿始终不明白世宁今天为什么那么反常，为什么会不理她，她始终都不明白她到底那里伤到世宁了？李婉儿没有办法，只得在那静静保持着那个姿势抱着世宁。

    这时，那个她白天收留的女子打扮好进来了。她对李婉儿说到：“小姐，夫人正在找你，叫你赶快过去！”

    李婉儿回过头去看那丫鬟，天啦！她简直认不出来了。那女子一经洗漱穿戴看上去到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姿。李婉儿向她问到：“你的打扮完全不像是山村之人，你可以告知我你的身份吗？”

    那女子听后不禁泪水泛滥，她给李婉儿讲起了她的遭遇：“小女本是太原知府的女儿，生活过的也是安宁富裕。去年金军杀来，家父率着有气节的百姓们抵抗，岂料金人太过厉害，仅仅半日就破了城。他们入城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一家被他们屠杀殆尽。后来有个金将想强暴我，我被父亲的一员将军所救，也就是昨天死去的他。没想到后来。。。。。。”

    丫鬟的话引起了世宁的注意，他貌似从酒中清醒了过来。世宁站了起来，他向那丫鬟问到：“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你父亲率着百姓反抗？那宋朝的军队呢？”

    “军队？金人还没来得时候军人就闻风丧胆的跑了，百姓也是跑的跑，躲的躲。金人来攻城的时候我们只有500人左右，若当时能留下一点军队，我想结果都会好好多？”那丫鬟丧着气说到。

    李婉儿倒没怎么去注意听丫鬟说的话，他注意的是世宁自己站了起来。李婉儿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她高兴的跑到世宁身边说到：“你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李婉儿边说边给世宁整理着弄皱的衣服。

    “伯母叫你过去呢！”世宁对李婉儿说到。

    “可是你？”李婉儿担心的说到。

    “我没事的，你不看我已好了吗？快去吧！别让伯母等急了。”

    李婉儿倒也很听世宁的话，她知道这时候世宁可能心里还不舒服，所以当然得依顺着他。

    “那好吧！待会儿记得来吃晚饭。”李婉儿说完便朝门外走去，她刚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世宁，世宁对他微微笑了笑，李婉儿才算是放心的走啦！

    李婉儿走后，世宁向那个新来的丫鬟继续问到：“如你所说那金军岂不是势如破竹吗？”

    “嗯，金军已经打过黄河了，前两天我还听说金军已经到了汴京城下。”

    “什么？”世宁气得突然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那丫鬟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

    “哦！对不起吓到你了，你还能再给我说点什么吗？比如百姓的生活怎么样？”世宁继续说到。

    “百姓的生活公子你都不看见了吗？今天府里来的都是我们北方人，他们还算是有些道德底线。像有的人饿疯了居然易子相食，手足相残。有的人还卖自己的孩子，三文钱一斤的卖。”

    丫鬟的话让世宁大吃一惊，没想到百姓过得如此凄惨，朝廷是那么软弱。他的心中重新的燃起了一种愤懑，一种仇恨。他紧紧的握起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