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清溪流边,落花潇潇缱绻。当日又是谁掩面,一袭白衣似神仙?那时年少惊鸿一瞥,是前世修来的缘。而缘,往往说不得,说多,会成劫。
小时候,她总爱缠着他让他教自己习字。每次都会把他的书桌弄得一片狼藉。常常打翻他的砚台,浓墨渲染在他的衣服上,开出朵朵墨梅。可是他从来都是宠溺的看着她。而她,也是及其护短。记得有一次他被夫子罚抄诗文,她为他打抱不平。偷偷去夫子住处把夫子家养的旺财偷了出来打了牙祭。最终东窗事发,被罚抄了三百遍弟子规。
府中后山有一条小溪,顺势而下是一片荷花池。那年二人初遇便是在此处。杏花微雨,四目相对,从此池月眼中多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流光闪烁。从此相识,相知,然后相守。
他爱在荷花满塘时划一叶扁舟,捧一卷佛经,轻轻的念。她会在池岸扶栏,凝视他的身影。他所到之处,她目光追随。这般的,岁月静好。
但也总会有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乱子。例如一日清晨,左丘清夜和一群与他年纪相当的弟子围着一棵高大的树愁眉苦脸,此时他们还尚未习得轻功,谁也没有办法爬上去偷得鸟巢的鸟蛋。池月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看他们爬到一半然后滑下来,如此反复之后,她便跃跃欲试。
但是其他人并不相信她这样一个娇弱的小女孩可以完成他们都不敢轻易尝试的危险举动。
好言相劝有之,冷嘲热讽有之,众说纷坛。其中一个弟子盛气凌人的说道:“你比我们都小,还是个姑娘家,我们都爬不上去,你怎么可能爬上去呢?”左丘清夜则拽着她的胳膊,出言劝她:“月月听话别闹,没必要和他们争这个。”
幼时池月则甩开左丘清夜,不屑地撇了撇嘴,与左丘清夜打下一个赌:若池月成功,左丘清夜扮成女孩带她去山下玩;若不成功,池月将她娘留给自己的首饰分发给众弟子。
左丘清夜实在拗不过池月的固执,只好答应。
她把外曾纱裙聚在一起在腰间系了一个口子,只露中裤,双手搓了搓,一下子扑上粗大的树干。她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把右脚搭在比较坚实的枝桠上,又使劲踩了踩看能不能承受自己的重量,然后一手攀着高处的枝桠,找好另一脚的落脚点,手臂和右脚一齐用力,她的左脚便顺利地踩在了落脚点,另一只手也随即握住树枝。就这样一步一步,她爬完了全程的一半,到达了其他人纷纷滑落下来爬不上去的地方。那里确实不好攀登,最近的落脚点距离现在的树枝也很远,以现在的身高和腿长根本不可能到达那里。池月停下了动作,想了一会,然后全身抱住树干,身子微微倾斜,头向树干的另一侧探去。然后她便看到了一个距她很近的落脚点,只是那个落脚点在她的对面。
正在众人以为她要放弃,会主动滑下来时,她却咬了咬牙,放开右手,攀上了临近的枝干。她毅然决然地撒开脚,放弃了原本的落脚点,现在完全处于踏空状态,只有双手在紧握枝干。
树下的人都看呆了,一个个地怔在原地,忘记了嘲笑,忘记了感叹。左丘清夜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喊着:“月儿小心,不行你就下来吧,我接着你,不要勉强。”
池月不听,依旧进行着自己的下一个动作,她又放开左手,右臂用力将自己荡向前方,左手握住另一根树枝。左丘清夜瞬间感觉不安,大声呼喊她的名字:“池月,你快下来,我答应带你去山下玩。”
池月却依旧充耳不闻。她就这样如人猿般荡到了对面,一脚踩住她原来看到的落脚点。她松了一口气,低头忘了忘下面。看到了仰起来的众人的脸和绿茵茵的草地。她顿时有些眩晕,身子微晃,一个站不稳就要掉下来。左丘清夜立刻伸出双臂,试图接住她。但她立刻清醒,一把抱住树干。带她慢慢稳定下来后,继续朝着鸟窝前进。
那日,鸟蛋成为了众人的饭后小茶点。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池月吃得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