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萤火虫不知道从哪飞来,带着幽幽的一点光芒,飞到女鬼身边绕了两绕,自在而去。
赵平踱步上到戏台,走到里处站定。
女鬼款款相随。
“开始吧。”赵平缓缓说道。
他看着女鬼,一丝不舍油然而生。
可他也明白,不舍归不舍,超度往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女鬼点点头,雪白的下颚微垂,慢慢合上了眼睛,只是那长长的睫毛不停的抖动。
赵平压了压心底的杂念,运足灵气,口中诵出往生经。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静。
忽的,风起,高大的杨树,柳树,发出刷拉拉的响声。
乌云压顶,雨欲下。
突的,一声大喝:“什么人这么大胆,敢豢养阴物!还不停手。”
话刚说完,黑暗中走出两人。
谁能想到这大半夜的能有人来,这一声大喝宛如晴天霹雳一般,把赵平和女鬼两人惊的不轻。
女鬼紧闭的双眼,忽的睁开,扭头看着快步走过来的两人,眼中渐渐露出凶光,可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还在念着往生经的赵平,只见赵平不停的摇头,眼中全是焦急和关心。
女鬼的眼神瞬间柔和,嘴角一抿,浅浅一笑,又缓缓闭上了眼睛,脸容平静,不显波澜,显得出尘飘逸。
赵平心神坚定,被惊了一下,口中却是不停,只怕耽误了女鬼的大事。
当看到女鬼扭头而望,目光不善的看着两人,心中甚是着急,怕她一怒之下再沾因果。
幸得女鬼看了过来,知晓了自己的意思,才免于这一难。
赵平看到女鬼合上眼睛,心中稍定。
便看向那不速而来的两人。
一看才发现是两个熟人,一个是老梁,一个却是那天在苍岩山上的年轻人。
只见两人快步而来,拿着电筒直往这边照,他们可没有赵平那夜能视物的本事。
但是由于赵平和女鬼在戏台里面,距离有些远,还是看不清楚。
赵平怕他们看见自己,再有什么麻烦,脑中急思办法,突然看到脚边有几块碎石块,心中一动,脚上用力一挑一踢,台上的小石块就飞了出去,听得嗖嗖两声,接着又是砰砰两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两只电筒瞬时灭了。
台下那快步而来的两个身影就是一顿。
这时他两离戏台已然不远。
赵平看见他俩不动,正合心意。
此时往生经还有一段便要念完,再有一点时间便好。
女鬼身上也出现异相,显出点点柔和的白光,但此光极细极小,却是不容易得见。
赵平念着往生经,眼角时刻注意着那两人。
那两人停在原地,低头商量了一会,竟然又慢慢向戏台而来。
只是速度已变的慢了很多,不像刚开始那般快了。
边走,那年轻人边说:“我也说这边阴气这么浓郁,原来是你在这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速速停手,别以为有点本事,就不能奈你一何。”
老梁也在一旁插嘴说:“赵富成家的事也是你做的吧,可惜那天有个姓冯的在场,挡住了我,要不然那天就让你好看。你就不怕作孽吗!”
赵平却不为所动,仍旧念着往生经。
两人看赵平我行我素,其中的的年轻人怒叫道:“还念,快不住嘴!”
接着发出一团指头大小的火光冲着赵平直飞过来。
女鬼在赵平前面,面朝戏台后墙,这火球势必要打到女鬼身上。
赵平又踢起一块石子击到这火团上,只见火星四散崩飞,有几颗打到女鬼身上。
直疼的女鬼紧咬嘴唇却是不发一音。
赵平大怒。
此时那年轻人又打出几道火团,赵平连连击出几颗石子,一一打灭,这几次,却是留了心,刚打出来,便在很远的地方打灭,以免伤到女鬼。
当那年轻人又打出符火后,赵平再想踢出石块时,却踢了个空,原来地上已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东西了。
眼看着符火越来越近,赵平一咬牙,轻抱女鬼,一转身和自己换了位置。
只听的砰砰砰的三响,三道符火全打在了赵平后背,直疼的赵平呲牙咧嘴,五官扭曲,却也没断了诵读往生经。
还有几句便要念完。
赵平咬着牙继续念着。
当他抬眼时,却看到对面女鬼眼睛早就睁开,在定定的看着自己,眼睛亮亮的。
此时又有两道符火打在赵平背上,砰砰的四溅的火星就如烟火一般绚烂。
那两人已到了戏台下。
当赵平把最后一个字念出来时,只见女鬼所在地方霍的发出一阵阵白光,无根无际,闪耀却不刺眼,照亮了整个戏台,渐渐向外扩散。
女鬼在纯白的光里,忽隐忽现,圣洁美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般。
一股幽幽的奇香,充满四周,淡雅无双。赵平定定的站在那里,不敢相信所见所闻,这就是解脱时的景象吗!
他只觉心神安宁,不悲不喜,大自在。
但是种种悲苦,快乐,绝望,感动,酸甜苦辣,人间百味又一一在心间浮过。
这种感觉极是复杂,言语不可一二。
赵平觉得自己的心境在猛涨着。
忽然胸前一疼,把他从那种玄之又玄的境界拉了回来,正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时。
眼前所有的异像全部消失。
女鬼也杳杳无踪。
赵平却也呆了,良久才暗叹一声,低头看了看胸前,却是衣服上破了个洞,一个半月形的红印正在那里,不知为何所成。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这……这……就是超度吗!”听声音像是那个年轻人。
赵平背对他们,见不着他的正面。
这两人本意不错,只是错把自己当成了豢养阴物之辈,此时又灵气大损,身上带伤,犯不着在和两人计较,便不再管两人,快步离去。
赵平下了戏台,缓步而去,至始至终注意着把脸埋到黑暗中,又刻意改变了一下走路姿势和身形,以防万一。却不见从天而降两条金色的光芒,一闪即逝,没入了他的身体,而他却似毫无所觉。
金色在这漆黑的夜中十分醒目,只是赵平背对着没有发现。那年轻人和老梁却看的清清楚楚,只听得年轻人用不敢相信的语气喃喃道:“功德金光!……”
老梁不明所以,在一旁想问却也没问出口,虽然自己依仗这个年轻人,但也不愿让人看扁。
雷声起,雨倾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