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的生活最近很平淡,没有人再注意他。
刘宽天天往外跑,听人说去乡里、县里办事。
这件事看起来很麻烦,刘宽的嘴上都起了好多泡,风尘满面。
赵富成等唯刘宽马首是瞻的一伙人,整天跟着忙活,有时候都好几天不回家。每次回来,都垂头丧气的。
冯天云最近也很忙,比之刘宽也不遑多让,但脸上红光冲天,劲头十足。
在村里逢人便打招呼,不分贵贱,不分老幼,喜气洋洋、和蔼可亲。
冯天云不是等闲之辈。
他以前的风头不下于刘宽,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最后栽了跟头,几年都被刘宽压在下面,缓不过气来。
赵平去的那天晚上,冯天云以为是刘宽又找人来祸害自己,急怒之下冲到院子里,连个鬼影也没看到。
无奈的回到屋里,看到老婆在那一直抹眼泪,心中没来由的烦躁。
他见不得女人哭,这些年老婆跟自己吃了什么苦,他自己最清楚,有根刺一直深深的扎在自己心里。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原因,但每每想起,都是屈辱和愤恨。
这个时候,就见不得老婆,总要找个由头大闹一场,打、骂、摔、砸,不把气出了,不会罢休,才舒服一些。
而冯天云的老婆只是默默忍受着,不言不语,任凭打骂,只是眼神中没有一丝活气。
冯天云看见心里气越大,也闹得越凶。
可是气一出完,便后悔不已,紧紧搂着老婆,心如此的疼,如此的累,就是当年下坑时也没如此难受过。
冯天云记得很清楚,有一次闹得极厉害,等他气消了,老婆萎顿着卷缩在一处,他看见拉过来抱在怀中。
那时老婆的身子软塌塌的,像橡皮泥一般,没有温度,冰凉一片。
他只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过自己的脖颈,他知道那是眼泪,耳边响起心碎的声音:要不是你每次都抱我一下,我都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冯天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冯天云拿了热毛巾擦去老婆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了一番,见她稍微好点,转身把炕上的碎玻璃收拾干净,换了床被褥,轻轻的抱起了她,放在上面,盖上被子,如此的体贴、温柔和仔细。
然后接着去打扫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到茶几下时,忽然发现了两个牛皮纸本子。
冯天云心中奇怪,家里没见过这个东西啊。拿起来粗略看了一遍,都是一些往来账目,以他这多的经验看来,当然知晓这是什么,而且看里面的内容,牵扯着心中日夜想着的一个人。
当下也顾不得打扫,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一页一页的仔细看完,冯天云心中狂喜,真是天助我也。
他确定这就是刘宽的黑账本,以他看来不会有假,他自己都有一本。
又在同村,刘宽的事也知晓一二,当是能判断出来。
喜过而思:也不可能是刘宽拿来试探祸害自己的,要是这样的话,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冯天云看了看已经睡着的老婆,心想,不管怎么样,就是陷阱我也跳了,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冯天云把东西妥当的收拾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乡里把两本牛皮本子给了副书记。
果然,没多长时间,就感觉刘宽不对了,恍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忧心忡忡,再无往日的意气风发。
后来,他又发现刘宽去乡里的次数越来越多。
细细一想,一拍大腿,懊恼不已,刘宽这是在活动啊,想着法打通关节。
想通此节,冯天云就坐不住了,找婆娘拿上存折,也直奔乡里活动去了。
这个大好时机,怎么能让刘宽在翻过身来,倾家荡产也要弄死他。
这两拨人此时都忙着自己的事。
冯天云自不说,与赵平没有纠葛。
刘宽,赵富成此时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赵平。
赵平有了一段悠闲的时光,看看书,打打猎,捉捉鬼,看看戏。
村里的人,闲的功夫很多,好奇心也重。忙完地里、家里的活,就四处打听,只怕落在别人的后面,一听到点消息,就四处宣扬。
赵平道听途说,也略知晓一些两派现在的情况。
没想到斗的这么激烈。
两人都有后台,都是乡里当官的,听说为了此事,这些当官的拍桌子瞪眼,闹了好几回,工作都无法开展了。
后来乡里的一把手知晓,看不下去,发火了,说:走程序,按法律办事!
按法律办,刘宽必然没有好下场。
刘宽无奈,惶恐,着急,四处找人又用了许多钱,才有人指点去县里打点。
冯天云也没闲着,时刻在盯着刘宽。
刘宽刚动身去县里,冯天云就给副书记送了个大红包,随后与副书记也一起去了县里。
赵平还是没能幸免。赵富成找上门来,逼的赵平拿出一万块钱。赵平拿出一沓子钱交给赵富成,冷冷说道,就这些,多了没有。
赵富成点了点有四千多,本想着把钱先送到刘宽手里,但看见赵平那倔强的眼神,心中有些发凉,仗着人多,又打砸了一番,确然没有其他的钱财,拿走了赵平储藏的野味才骂骂咧咧的离去。
赵平看着他走远,脸上渐冷,看你还能蹦哒几天。
村里的天要变了。
有些消息灵通的村人,自是知道些内幕,每天在村里传着。
赵平这几天也回来的早,便去村里听听新闻。
这时离赵平把牛皮本子给冯天云已经过去了九天。
有些事已传了开来。
刘宽和冯天云最终撕破脸,不光在上头较量,村里也不得安宁。
有一天晚上两方聚了不少的人,大打出手。
刘宽这次也是觉得危险之极,又想出一招,请村里的人吃饭、许诺,希望能遮掩一下。
冯天云更绝更狠,每家每户直接送去了钱。
摆明了,就是与你不死不休。
就这样,村里又乱了有一个礼拜。
这天一早,村里来了辆警车把刘宽带走了。
冯天云最终如愿以偿,心情大好,一时间村里到处是他的身影,俨然已是接替了刘宽。
没想到,过了几天,冯天云也被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