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琬溪到了戏台之下,却见台上苏红正手掐兰花指,轻捻手帕,冲着台下娇媚道:“各位爷都知道的,今天呢,是我红颜阁妲己姑娘的登台之日。妲己姑娘能登上这新晋花魁一位,便自有她的过人之处,今日,她便要给大家展示展示。至于。。。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便端看各位爷的本事了。”苏红用余光扫了扫台下,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再回首望去,便见琬溪早已准备就绪,便接着道:“那么,接着来就请出我们的妲己姑娘吧。”
待苏红下了台,红颜阁内的所有花灯竟是骤然熄灭,而正待众人无措之时,台上却又蓦然亮起一抹荧光。光芒点点外扩,终成一束,照射在台上,等众人静下心后再定眼看去,却只瞧见了一衣着艳丽,眉眼精致的妙龄女子站在台上。只见她手执一支桃花置于鼻下,轻嗅芬芳,众人甚至来不及细想,盛夏之际,桃花早已凋落,此刻又是哪来的桃花呢?
只见,她的手轻轻地动了,那桃花那腕间的金铃随着她的摆动而舞动,那娇嫩的桃花与其眉间的桃花花钿相得益彰,愈显娇媚,只她面上那红纱却是着实碍了人眼,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忽地,一阵清幽的音乐袅袅升起,那女子她桃花眼轻轻一斜,眸中光华流转,竟是要让人深陷其中。她轻轻晃动,便恰似那画里艳丽无双的桃花踏出了那桃花林,举手投足间尽是潋滟风华。
她执着那一枝桃花,目光轻扫台下众人,身上的金铃“铃铃”作响,最是蛊惑人心。她蓦然收回目光,眼含风情,启唇道:
“ 一叶桃花半边,一梦江山几年,一夏尘飞满天,一点墨思无言
一生荒唐,一世戎疆,一路惆怅一段轻狂,一笑彷徨一杯酒凉
一张面具下,谁被遗忘,若生为成双,可有桃花香 ”
她水袖翻飞,带出袖中桃花朵朵,她于这漫天桃花下起舞,她蔑视台下众人的痴迷,曾几何时,自己也能这般享受他人目光的追随了?她,真的还是那个平凡的杨琬溪吗?她,还是那个相貌平平的杨琬溪吗?她还记得,21世纪里,镜子中的那张容颜,顶多便也只是清秀,她想,不会再有人比她自己更明白她自己的平凡了。她在面纱下轻笑,瞧,杨琬溪,这样不好吗?瞧,杨琬溪,瞧瞧他们为你痴迷的眼神吧,你为何还想要离去?
“是否那佛堂,依旧颂梵唱,却笑夜未央,明月挂清霜
江山杯中晃,不饮也断肠
几曾相对,几番错对,却问青梅,今朝何岁
谁与相随,谁负与谁,轮回殿赌下几世欢悲”
她踮起脚尖,旋转跳跃,却似桃妖跃然于指尖。盈盈一握的纤腰,莹白的肌肤紧紧抓住了众人的眼,她眉目含情,风情万种,如诗如画。她想,或许真的该放下了,放下21世纪的杨琬溪,放下所有的好与坏,更甚者,还该要放下杨婉。她昂首,手捏兰花指,再度旋转,再度跳跃,瞧,在别人眼里,她可不就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妓子吗?还想什么?便做好这妓子吧。。。
“可记那一天,桃花迷人眼,可记那一天,盛世画一卷
是谁的江山,繁华的执念,谁见画里面,悠悠桃花甜。。。”
她的思绪有些飞远,似是再次回到了童年,再次回到了与林妍相识的那一年,再次回到了同楚非分手的那一天,回到了母亲的墓旁,回到了院长妈妈的身边,她总以为自己对一切都是不在乎,可她从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竟也有了那么多的回忆,那么多的不舍。她收回思绪,眼里竟是有了些许的湿润,对不起,我曾无比在乎的你们。
音乐渐渐幽远,最后终是终止,她又回到了最初的动作,将那支桃花轻置于鼻下,嗅着那芳菲,任那桃花纷飞满地,她只斜睨台下众人,不做言语,再见了。。。曾经的。。。自己。。。
花灯骤然点亮,红颜阁霎时便又明亮如初,众人久久难以回神,便是连琬溪的翩然起身和苏红的款款上台也未曾注意到。
苏红看着台下出神的人们捻帕轻笑,她将退至了一侧的琬溪给拉到了身边,牵着琬溪的手,笑道:“各位爷也算是看见了我们妲己姑娘的本事了,绝色倾城又岂会是虚话?”见众人这才渐渐回过了神,她才又接着道:“接着,便该是为我们的妲己姑娘竞价的时候了。低价,白银千两,价高者得。”
琬溪在面纱下撇了撇嘴,如今,竟是要眼看着自己要被竞卖出去了,个中滋味实是不知该如何形容。她只知道,纵是有分毫的他法可想,她便绝不站在这里!想着,她又有些对自己不齿,不是早便说过要放掉过去的吗?不是早便想好了要做做那祸水红颜的吗?如今。。。自己又究竟是在矫情些什么?
“大娘,你这可真不厚道,妲己姑娘这身段同本事,我等自是看清了,可这面纱下究竟是个什么样貌。。。我们却不甚清楚。”台下一男子大声叫道。
而男子语音方一落下,便又有人起哄道:“是啊,大娘,若这面纱下的妲己姑娘当真只是貌似无言,那我们可不得亏大发呀?”
“就是就是,大娘,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的呀!”
这种情况的出现是琬溪跟苏红都未曾预料到的,现在,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但姜还是老的辣,苏红尽是僵了一下便伸手示意众人静下。片刻后,她方才嗲声道:“行啦,我苏红是什么样的人,各位爷是不清楚还是怎么的?我苏红几时坑过各位爷们啦?我阁里的姑娘,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今儿我苏红便亲自担保,这妲己姑娘必是不会让各位失望的!”
“大娘啊,这可不是我们不信你,可你看,这真不是个事儿呀,我们要见不着这妲己姑娘的真容,我们实在是安不下心呀。”先前第一个开口叫着的男子望着娇媚的苏红皱眉道,片刻才又松了紧索的眉,“要不这样吧,大娘,你只将这妲己姑娘的面纱给取了,到时,若她真如你所说这般,我纪元衡便第一个捧场。”
这纪元衡原名纪缜,字元衡,乃大周朝丞相之二子,也因善于油嘴滑舌而颇得其父母宠爱。这人,苏大娘虽说是无甚害怕,却也是不大好开罪的。是以,她只得侧首看向身边的琬溪,无奈道:“行吧,姑娘,你又是如何看的?这面纱你是摘不摘呀?快给大家个准话儿。”
“既是如此,”说着,琬溪又用眼神扫了扫众人,半晌才娇笑道,“妲己也不愿让大娘为难,爷们既是想见妲己的真容,那这面纱便是摘了又何妨!”她将手轻轻覆于面纱一端,腕间金铃叮当作响,却也是让人的心也跟着一悬。她执着面纱一角,忽地,便是用力一扯,将面纱整个取掉,又或是用力过猛,她更是带出了她耳边的几缕碎发。发髻虽不再完好,此刻,却更添了几分随意,更添了几分妩媚。
“如何?”她嘴角衔笑,盯着那纪元衡,目光灼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