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心病狂。”常无心慢慢地吐出这四个字后，将代凝母女交给西门败东，又请西门白带着常刚跟他离开这里一些，显然是不打算带回去长在山了。
这种时候秦不悔也没有心思折磨常刚，因为让这种人多留一刻，都会让他忍不住想作呕。只不过常无心这么先斩后奏，回去后也不知道其他人作何想法，以晚辈的身份来行此事的话，终究难免会被人诟病。摇摇头，他呢喃道：“宁愿脏的是自己的手吗？”
没多久之后，常无心就跟着西门白回来了，脸色如常毫无变化。
“结束了？”秦不悔道。
“死了。”常无心道：“本想将他弃尸荒野，任鸟啄兽啃，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最后还是把他埋了。”
点点头，秦不悔问道：“看他被你们带走的时候也很平静，死前可有什么话语留下来？”
“没有。”常无心道：“离开这儿的后从始至终都很平静，我甚至觉得他期待这样的结局。”
“也许吧，这种人总是让人想不通的。我本想瞒天过海先解救出济儿，没想到他见到济儿死了立刻就失去理智了，反倒被西门前辈给拿下。该说是天良未泯，还是说将所有的幻想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呢？”
摇摇头，秦不悔也觉得颇为可笑：“或许常刚跟代凝一样，每天都是为了济儿在演着戏？”
“有点说不好。”西门白插了一下话：“我跟常刚也打过一些交道，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大家对他的印象都很一致，不显山不露水也不争，对所有的一切东西，都表现出淡漠的样子，就好像……”
“无欲无求也无情。”帮他补充了一下，常无心笑道：“听闻暗地里有一种说法，那些长辈们认为我跟他意外地相似，所以我的‘护卫’才是胜叔，听说他年轻的时候跟我爹争过福地之主的位置，而且还差点就成功了。”
“这种说法倒有趣。”西门白道。
“确实有趣，因为很滑稽。”秦不悔笑道：“常刚或许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无心兄的话可是十分清楚，只是舍那之外别无他求，看起来好像都是那么一回事，其实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微微一笑，常无心提议先离开这里再说，于是一行人都上了车辇。
代凝昏过去没有醒过来，济儿则是被动了手脚还在沉睡中，于是秦不悔建议道：“不如去东仙源借个宿吧。”
这可碰到西门白的痛处，顿时就被瞪了一下。
“我们是无所谓，但是这母女二人，我觉得还是得先找个地方，休息调养一下比较好。”秦不悔硬着头皮道。
常无心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望向西门白。
西门败东见他们这样，反而微微低下头去，弄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办。
望着彷徨的女儿，西门白心里一软道：“去就去，不过可别闹出什么事情来。”
闻言，西门败东嘴角轻轻勾起。
西门白心道女大不中留，可是怎么摊上那么个冤家，就是他想帮忙都难以搞定。叹了一声后，他忽然望向秦不悔：“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意图，所以才说要败东一起出来散心的？”
“哪能啊？”秦不悔冤枉道：“我又不是神算子，怎么算得到刚好我们会来这里？”
“好像也是。”西门白犹疑地望着他，心里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被他的眼神瘆的慌，秦不悔求饶道：“好吧，我是早有图谋。”
西门白楞道：“你怎么算到我们会来这里？”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而我只要有心的时候，不管是花还是柳都是一把抓。”秦不悔笑道：“就算运气不好，迟早也会开，至于开的是什么，就得看天了。”
“你的心态真好。”西门白道。
“多谢夸……”秦不悔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生生地被对方想吃人一般的眼神给压了下去，只剩下两声干笑，还好没有过太久就到了东仙源，不用太尴尬。
半夜驾临，差点没惹得鸡飞狗跳，但东方鸿看到秦不悔也在的时候，最后还是捏着鼻子招待了几人，同时庆幸儿子一回来就去闭关了，应该不会出来给他惹事。
“闭关了？”西门败东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展颜一笑，一扫之前的沉闷，眼中爆发出坚定的光芒。
秦不悔暗道总算没白费他一番苦心，又是栽花又是插柳的，别看东方鸿和西门白对他都好像只有一点点意见，若是没有捏造出来的牛人师父，他肯定早就被这两个家伙把骨头都给拆了。
第二天，代凝苏醒过来，慢慢地也接受了那个残酷的事实，如今的她真的除了济儿一无所有。
觉得她的情感稳定下来了，秦不悔才敢带着人，一起去唤醒还在沉睡中的济儿。
“娘，你怎么眼睛红红的。”醒来后，济儿揉着眼睛，软糯地说道。
“没事，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一起生活了，知道吗？”代凝摸着她的脑袋道。
济儿愣愣地问道：“爹爹呢？”
“他不在了。”代凝道。
“去哪儿了？”济儿追问道。
代凝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办，眼里不住地流出泪水，吓得济儿慌乱地帮她抹了抹，一会儿之后才停止了哭泣，疼惜地跟摸着懂事的济儿。
“娘，爹爹到底去哪儿了？”济儿始终不能释怀，对她来说爹爹就是天。
代凝迟迟无法回答，难道说已经罪有应得地死了？
在常刚已经死亡的现在，她再也编不出谎言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继续欺骗济儿，否则的话等济儿长大了，她如何把真相告知？
真的有必要告知吗？
为了女儿的幸福，最好的选择就是将错就错，然而一想起惨死的家人，她又下不了这个抉择，迈不过去心上的那道坎。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说的话，就让我来跟她讲怎么样？”站在旁边的常无心忽然道。
仿佛自己的坚强也随着常刚一起消失，代凝竟然觉得把这个责任甩给常无心会很轻松，她知道这么想是错误的，但还是忍不住沉默下来考虑。
常无心了然，走到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济儿道：“我知道你爹爹去哪儿了，不过你要听完我讲的故事，我才能告诉你，可以吗？”
“故事？好呀，我最喜欢了。”济儿开心地道。
接着，常无心用最简单最朴素的话语将故事慢慢道来。
即使济儿听不太懂，但也知道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个坏人，不仅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还骗跟她一样的小女孩，简直是太坏了！
“里面的小女孩可不可怜？”常无心问道。
“可怜！”济儿答道。
常无心摸了摸她的脑袋道：“那个小女孩就是你。”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济儿忽然嚎啕大哭：“坏人，骗我。”
“我没有骗你。”常无心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眸子几乎不带什么感情地注视着她。
哭泣声渐渐放低，济儿仿佛陷入了那双眸子的世界里，慢慢地平静下来，最后甚至眼睛里也出现了一点点类似的色彩。
“她还只是个小孩子。”秦不悔拍了拍常无心的肩膀道：“虽然小孩子可以走任何一条路，但你走的路大概只有你自己能走。”
闭上眼睛，常无心离开床边，缓缓地走了出去。
代凝也才醒过味来，紧张地抱着有点不知所以的济儿，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
“他刚才到底想做什么？”西门败东蹙眉道。
“同化。”秦不悔咋舌道：“灵宗的第一重境界灵婴境，他应该还没有踏入太久，但是现在就有把握在不影响心智的前提下，对小孩子的魂魄进行干涉同化，将自己的道投影过去，不得不说实在是妖孽了一些。”
西门败东不解道：“灵宗的灵婴境能办到这种事情吗？我只知道碎掉金丹后诞生的灵婴，能短暂地离开身体进行攻击，却从未听闻能办到如此诡异之事。”
“绝大多数人确实办不到。”秦不悔回答道。
“绝大多数人？”西门败东不禁望向爹爹西门白。
“能办到这种事情的人，我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无奈地摊摊手，西门白自愧不如地望向秦不悔道：“虽然我知道有这回事，但是第一时间也没往那方面想，还真是多亏你及时发现。”
“是祸是福还未必，只是我跟他的做法不同而已。还好他没有真正下决心，不然的话我这三言两语也改变不了什么。”
摇了摇头，秦不悔苦笑道：“话说回来，跟有这种能力的人在一起，即便知道他不是乱来的人，怕是其他人也会不自觉地回避吧。所以今天的事情，大家就当做没发生过，不要让别人知晓了。”
西门父女点点头，且不说常无心坦荡磊落没有回避几人，以他们的为人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无法理解他们的对话，但代凝也知道了刚才差点发生什么事情，可能是好也可能是坏，心里不禁自责起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放任济儿再陷入谁的掌控之中，她要带着女儿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把一辈子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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