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元和帝忍不住又拿起昭明侯所上的折子。
“臣有二子,一嫡一庶,嫡子明远治家不严,立身不正,妾侍争宠,臣屡次斥责,不知悔改,臣万不敢托家身性命予之!臣之次子,乃庶出也,虽少有才干,奈何耳根儿极软,有治一府之才,却不能举侯府之鼎,况废嫡立庶,兄弟相争,夫妻反目,实非臣之所愿!臣欠老妻良多,不愿惹其伤心,所幸有嫡孙穆泽,刚及三岁,比起各具心思的两子,犹如一张白纸,臣虽已知天命,却老骥伏枥,宁移白首之心。。。。。。臣请立世孙。”
“犹如白纸!”
“犹如白纸!”
“哈哈!昭明侯不愧是朕的肱骨之臣!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元和帝把昭明侯的折子小心地放进抽屉里,不禁陷入沉思:从小皇子中选个储君来不难,难的是寻个像自己的皇子好像不容易!这么多的皇子最肖自己的居然是把他的自尊心践踏于脚下的女人的儿子!这是不是很讽刺?
有一根刺扎进他的肉里,入进他的心里,溶进了他的血液里,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父皇却总是把欣赏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他的胞弟!明明学问、武功、谋略都不如自己的十七弟,为什么总是能轻易地得到父皇、母后的宠爱?就因为他长得比我好?又不是小娘!长那么好看做什么呢?我偏要把皇位传给像我的皇子!长得好也得向这把龙椅臣服!
他就不信众多的皇子中找不出像自己的儿子!元和帝更殷勤地光顾后宫,一时娘娘们的争宠手段繁多。王贵妃虽有不甘,但想到父亲的叮嘱,只好冷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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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府
“请立世孙!昭明侯无愧“智狐”也!”
“无例可循,圣上居然准其所奏!昭明侯不简单啊~”
“观圣上行事,志明兄还不明白吗?是狐狸猜中了圣上所想!”
“难道圣上欲。。。。。。那毅郡王岂不要再添劲敌?”
“侯爷,愚下拙见,贵妃娘娘恭顺贤良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今日不同昨天,先皇后已逝近十年,穆皇后无子无圣宠,贵妃娘娘有子傍身,稳坐后宫,侯爷又手握重兵,正是有可为之时,怎能被名声所累,任由其发展?”
“先生之言,我也反复想过。龙生九子,坐上龙椅的不过一人!如果圣上只有太子和毅郡王二子,我们斗败了太子,圣上只能立毅郡王为储。”
“这不正是我们所想吗?”
“想想太原李氏!圣上春秋鼎盛,岂容外戚坐大?难道前驱狼后迎虎?有了小皇子就不同了,既能给圣上一个想望,又能分去朝臣们一些关注的目光,还能让小小的太子心生惶恐。。。。。。我们徐徐图之,十年之后,朝堂会是个什么情形呢?”威远侯眯起了狭长的狼眼,“斗败了太子,那些没有母族依靠的小小皇子何足为惧哉!”
众人目光热切,仿佛看到了十年后从龙之功的荣耀,威远侯拈须而笑。
“侯爷高见!某等佩服!”
“在下差一点儿坏了侯爷大事。。。。。。要不要给昭明侯一点颜色看看?”
“现在还不是时候,老匹夫虽可恶,倒也不偏帮谁。大事不成,还不能交恶。。。。。。只是再想谋算他,却也不容易。”威远侯狠狠吐了一口浊气,“老夫倒要看看,三岁的小崽子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好!好!你今天摆了我一道,我记住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各位与老夫定个十年之约,如何?”
“唯侯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各位高义王某记住了!大功得成你我同享富贵!”
“谢侯爷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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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
“请立世孙!是不是说收拢昭明侯爷有望?”太子朱珏双眸亮晶晶闪着兴奋的光芒,“先生看有几成把握?”
子铭右手圈成个圆形,“零。”
太子的上翘的嘴角耷拉下去,诅丧极了!
“殿下不必如此,昭明侯虽无心插柳,却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怎么说?”太子急切追问。
“请立世孙不合祖宗成法,圣上为何应允?无非是昭明侯能洞察圣心!”太子偏头想了想,迟疑道:“莫非父皇欲效此法?”
“**不离十了,原来圣上还在纠结、徘徊,昭明侯的请立折子,给圣上打开思路。让殿下与毅郡王死磕,圣上可坐收渔人之利,待你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他中意的皇子上也长大了。。。。。”
太子朱珏心里难过极了,喃喃道:“父皇就这么讨厌我吗?”
子铭见小小的孩童眸中泪光莹莹,心中刺痛,却不能诉之真情,柔声安慰道:“对殿下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十年之内,太子之位无虞,我们可从容布局,中宫无子,您就是陛下唯一嫡子,立嫡立长,殿下占据正统,这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孤只赖先生一人而已!”稚子目光清澈,如羔羊般孺慕依赖。
子铭心中春潮涌动:“士为知己者死,此生便还了那人深情吧!”
“先生,难道昭明侯。。。。。。无转圜之机?”太子不甘心问道。
“何其难也!中宫失子,即使没有侯府推波助澜,也一定是垂手无为”“这是为何?”太子睁大了眼睛,不解道:“有个皇子外孙不好吗?”“殿下!家族兴旺靠的是男人!靠女人投机也可能有一时的繁华,但到底输了下乘,,可惜的是有的偏就被这表面的繁华迷了眼。。。。。算了,真正看开的又有几人?”
子铭面现痛苦,太子担忧地望着他。
子铭收敛起情绪,继续为太子解惑道:“太子与毅郡王相差一岁,如果穆娘娘的孩儿活着,只比毅郡王小二岁,当时你外家势大,颇受圣上忌惮,就想找人牵制,最好的是三强相争,威远侯利欲熏心,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就。。。。。。有了先皇后的惨死。。。。。。”子铭哽咽难言。
“先生认识母后?”
子铭面色一僵,刚想矢口否认,想到太原,心思百转,字斟句酌道:“先皇后素有贤名,人人敬仰,铭三生有幸,曾远远目睹过其仙颜。”
“哦~”太子似乎相信了子铭的话儿,有些小小的失望,却也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只在心里存了疑问。
子铭暗舒一口气,告诫自己以后务必当心,再也不能露了形迹。
“穆泽三岁?比起孤小了许多。”太子喟叹道 。
子铭好笑,小小的人儿老气横秋,又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执着啊!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节奏?
“我观昭明侯行事,虽有私心,却不失磊落。擅长阳谋,不屑于阴私伎俩,人称”智狐“,未尝没有称颂的意思在里面。臣虽不知他缘何卷入皇子纷争中,单看陛下登基后利益分配,又无意爱女入宫为妃,恐怕其中有难言之隐!侯爷一生钟情,却有小妾、庶子,而且是当朝一品首辅的嫡亲妹子!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
太子朱珏表面平静,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真得好好查一查当年的历史,也许自己寻求的答案就在其中!
“收其于麾下?何其难也!威远侯草蛇伏线、灰延千里,终究功亏一篑,这份自断其臂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
子铭的话更坚定了太子收服昭明侯的决心!
“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既然非人力可为,我们为何要学愚公移山呢?换个思路,柳暗花明也未定!”**岁的小男娃,因为自信的光芒照亮了原本普通的脸。让子铭有一霎那的失神。。。。。。
“先生?”
“殿下想从那个孩子身上入手?”
“嗯!”太子大力点头,“从昭明侯着手,太难!还容易引起父皇猜忌,不妨从他的孙子身上投资!先生不也说要十年布局。。。。。。
“殿下布局长远,下了一步好棋啊!就把烈云设法送到世孙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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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侯府
老祖宗打量着松鹤堂大气清冷的设施,清一色的着青衣戴黑褐色小帽儿的小厮,又摸了摸散发着稻草香的硬硬的床铺,紧紧地蹙起了眉头,神态间满满的都是不同意。
“夫人听过熬鹰吗?不让他睡觉,是为了训练其警醒;不让他吃饱,是因为饱鹰不捕猎;折断他的翅膀,是为了其更高的飞翔!圣人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为夫现在做的就是熬鹰。。。。。。”
老祖宗不知道是怎么走出的松鹤堂,只是反复地对等候在寿安堂的大夫人杨氏说:“我们要相信侯爷!”
这话不知道是对儿媳的安慰还是对自己的鼓励,或者二者兼有?大夫人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里。立为世孙的喜悦被巨大的担忧所替代!相对于显赫的身份她更看重的是有个健康的儿子!虽为母亲,儿子却是世孙,是侯府未来的接班人,对儿子的教养她没有话语权!
穆泽不知道自己被这么多人惦记着,一心学文习武,昭明侯惊喜地发现孙子在读书上有天赋,但他培养的目标不是文状元,而是侯府未来的接班人,因此他不让穆泽死读书、读死书,而是把他带在身边随时随地地指导。或分析世家大族的利害关系;或点评待人接物的文化礼仪;或手把手地教他打理府中庶务。。。。。。
穆泽觉得在他的眼前缓缓打开了一扇大门。门内的世界是全新的,刺激的,有一门学科叫厚黑学,是他前所未闻的。。。。。。
穆泽开始了在古代的学习生活,祖父上朝就随师傅学文习武,祖父下朝就接受一对一的精英教育,日子就在紧迫而平静中滑过。昭明侯觉得有必要给孙子普及下侯府发家史了,于是,选了个黄道吉日,开祠堂,摆香案,拜祖先,开坛讲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