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想反驳凌成宇的话,但凌世杰却不得不承认,凌成宇说的都是事实。
虽说东盛国的法律明文规定,无论何人,嫡庶尊卑必须分明,不得存在庶系混淆嫡系的行为。但他们府中,身为姨娘的花氏,在他母亲的支持下,竟然架空了思音身为主母的权利,越俎代庖。
而这一点,在京城中早已不是秘密,皇上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他这么多年,却一直保持着沉默,对他府中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皇上不在乎凌世杰家中是如何乱,越乱说明他越没有值得在意的人和事,这样的人,才会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清醒的头脑,做出最重要的决策,这也是皇上所放心的丞相。
按照皇上以往处理此类事情的做法,凌世杰几乎可以肯定,一旦他公然表示要为思音恢复主母之位,并将管家之权交还于她,皇上一定会派人将思音和悠儿灭口的。
凌世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半晌没有话语。
凌成宇觑了他一眼,才淡淡说道:“悠儿是我的嫡亲孙女,我这个做祖父的,当然不可能不管她的安危前日皇上问我可还愿与皇家联姻,当时我没有答复,现在想来,我们府里倒是不得不再嫁一个女儿进皇家了”
凌世杰掀起眼皮子,看了凌成宇一眼,问道:“那父亲属意让谁和哪位皇子联姻呢”
尽管凌世杰说话的语调十分平稳,但他那语气中流露出的紧张,却让凌成宇不由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七丫头嫁出去的”
得到凌成宇的肯定答复,终于放了心的凌世杰露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一切但凭父亲安排。”
事情都如你所愿了,你自然会说任我安排了凌成宇瞟了凌世杰一眼,对于他显而易见的偏宠,不置可否。
“圣上有八个皇子,其中有实力能问鼎储君之位的,便只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六皇子了。但我属意是和五皇子联姻,因他是三皇子阵营的,选择和他联姻,便也间接表明了我们的立场,这样的话,其他的皇子大概也没有话说了,毕竟,曦儿可是太后先赐婚于三皇子的”
就算不说,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太后的赐婚,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帮他们凌家选了站队,即使是身为丞相的世杰,也是别无选择的。
凌世杰静静地听完了凌成宇的话,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显然他对凌成宇做这样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
“与五皇子联姻,不甚妥当”凌世杰沉吟了一会儿,最后,眉峰舒展,“父亲,不如就让雪儿和四皇子联姻吧”
听到这话,凌成宇脸色一变,他盯着凌世杰的眼睛,问道:“你可想清楚了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除了皇上,以后我们凌府便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凌世杰眼神坚定,和凌成宇对视着,“身为丞相,效忠的理应就只有皇上”
“可你就不担心,我们这样做,万一将来为新皇所不喜,那该如何是好”凌成宇神情焦虑,眉头紧蹙。
“父亲,难道为官多年,到现在您还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无论我们现在如何选择,对于将来的新皇而言,他都会有所猜忌,未来的事情不可知,但现在,皇上尚且年壮,若是让他知道,丞相府忙着在皇子中站队,你觉得,咱们以后还有活路吗”
别忘了,伴君如伴虎,更何况,皇上当年还是通过铁腕手段才稳坐天子宝座的。这么多年过去,皇上的性情比之当年,可一点没有仁慈多少,甚至可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丞相府若是去站队,随时都可能引起猜忌,被皇上当成弃子的,如果真是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凌成宇的思绪陷入了沉思之中,凌世杰也不着急,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五皇子肯定是不能的了。至于其他人,就看他们能不能摸得准皇上的心思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凌成宇终于开口说话,“既然这样,那就让二丫头和四皇子联姻吧。”
凌世杰听到凌成宇所说的人选正是他心中所想的,便点了点头,“嗯,我也觉得四皇子是最合适的人选,虽说六皇子现在军功显赫,但依皇上的心思,恐怕不会让他久待于京城之中,所以,就储君人选而言,只有实力相当的三皇子和四皇子了”
三皇子李载宗是德妃吴娇之子,外祖吴应荣战功赫赫,现镇守边关,麾下将士无数,个个骁勇善战,以一当百,深得皇上重用。
四皇子李载礼是皇后花芊芊所生,外祖花国生是当朝老太傅,现任皇家学院总院长,一生教学育人,桃李满天下。在朝臣中极有威望。
这两个人,无论谁都有可能继承大统。因此,现在朝堂上,大臣们基本分为两派,各自为政。而作为丞相的凌世杰,所处位置很特殊,能直接辅佐皇帝处理朝堂大事,既是百官之首,却又只忠于皇上一人。
所以,他的一言一行都需十分谨慎,绝对不能和任何一个皇子关系暧昧,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中立,两边都不得罪,也能让皇上放心。
当然,这样做不好的一点就是:或许在以后新君登位的时候,凌府之人再也没有了凌驾于百官之上的权利和地位。
因为无论是谁继承了大统,都不可能完全信任当初没有明确表态的凌府。
但那又怎样他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隐退的事宜了,就算以后仕途惨淡,也与他无关了。
从凌世杰脸上越来越坚定的神情来看,对于今天的事,他心中早已有了谋划,而这一切,凌成宇都还没有察觉。
若悠院。
锦碧一进屋就看见凌若悠到处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她不禁疑惑地问道:“小姐,您在找什么呀”
穿着厚棉衣的凌若悠满头大汗,也没顾得上回答锦碧的话,她的眼光一寸寸地扫过屋内所有的地方,最后终于放弃。
只见凌若悠抬起头看着锦碧,问道,“锦碧,你知道我昨天绣的那个藏青色香囊放在哪里了吗”
锦碧恍然大悟,指着凌若悠的床头,“原来就是那个香囊啊,小姐,你不是把它放在床头边椅子上的那个绣筐里吗”
凌若悠回过头看着那个绣筐,皱着眉头对锦碧说道:“我也记得我明明是放到了那里,可刚才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了难道是被进屋来打扫的小丫鬟给收走了”
“不可能的,小姐,屋子里什么东西能动,什么东西不能动,她们都是知道的,肯定不会是她们收走香囊的”锦碧摇着头,笃定地说道。
“那我的香囊怎么就不见了呢”凌若悠皱着眉头,眼光再次环视了屋子一遍,却依旧对香囊的去踪没有头绪。
“小姐,会不会是您昨天带着香囊去别的地方,忘记拿回来了”锦碧思考了一下问着凌若悠。
凌若悠闭着眼睛,深呼吸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昨晚是直接绣了香囊就去睡的,怎么可能还会把它落在别的地方呢这点你刚刚不也说了吗难道你以为我会梦游”
凌若悠挑眉看着锦碧的神情,让锦碧有些不好意思,“小姐,奴婢那是口误,您就别太当回事嘛”
随后,锦碧就走到床头边,将绣筐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再次仔细地翻找了一下,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找的东西。
这时,锦画走了进来,疑惑地看着凌若悠和锦碧两人,“小姐,一大清早的,您在找什么呀”
凌若悠抚着额头,哀怨地说道:“唉,别提了,我昨天绣的那个香囊不见了,刚才和锦碧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锦画奇怪地道:“小姐,香囊不见又不是什么大事,您重新再绣一个不就好了吗”
凌若悠一听到这话,脸上神情一垮,“再绣一个香囊的确不是什么难事,问题是,我在那里面夹着之前在白云寺求的一道平安符,香囊没了的话,那道平安符也就没了”
锦碧犹豫着问着凌若悠,“小姐,要不然,我们改天再去白云寺再求一道平安符”
凌若悠无奈地说道:“我绣在香囊里的平安符,是被供奉在佛前有十年之久,据说有高僧开过光的,就算在去求,也得等到十年后了”
锦画和锦碧一时都愣住了,两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凌若悠。
凌若悠看着两个丫鬟这么担忧自己,心中甚感安慰,她不禁叹了一口气,“唉,现在才知道,东西随便乱放,绝对是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只好重新再绣一个香囊了,至于平安符,就以后再说吧”
随后,凌若悠看着锦画,有些疑惑地问道:“锦画,你不是去找和黄花木配套的椅子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按理说,那套黄花木材质的桌椅难得一见,要找到一张椅子来配套,肯定是要费一番功夫的,怎么可能还不到半个时辰,锦画就回来了呢
“是库房的人不让你去找”凌若悠眉头紧蹙,语气不善地问道。
没想到锦画却是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的,小姐,奴婢去向老夫人和花姨娘禀报的时候,正好老太爷也在那,老太爷一听说这事,就让奴婢不必找了,他派人去重新打造一套过来”
“不是吧你确定我祖父真的是这样说的当着老夫人的面”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怎么平时铁公鸡一样的人,竟然会有如此大方高调的时候凌若悠想一想,也是要醉了
锦画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小姐,您没听错,老太爷确实这样说了,而且,奴婢刚才来的时候,就见老太爷吩咐了凌伯去安排人购置了呢”
“好吧,知道了,既然这样,那这事就不管了,等祖父让人把一整套椅子送过来再说吧”凌若悠摆摆手,神情悠哉地说道。
锦画看着凌若悠,神情迟疑地说道:“小姐,还有一件事”
凌若悠挑眉,示意锦画继续说下去。
“就是之前的那位素芝姑娘她现在已经到了府里了”锦画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凌若悠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