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凌若悠的闺房。
锦碧刚帮凌若悠换好衣服,就听见凌世杰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悠儿”
凌若悠示意锦碧去开门,随着房门被打开,凌若悠便迎上去向凌世杰行礼,“父亲。”
凌世杰扶起了凌若悠,一脸担忧地问道:“快起来,可有被伤到”
凌若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但她的眼睛,却看向了被丢弃的那截黄花木把手,流露出满脸的心疼。
凌世杰用眼神示意,从护卫手中拿过了那截把手,细细查看,“这便是那刺客掰下来的功力倒是不错,可惜,那人似乎受了内伤,要不然,这截把手,估计就成粉末了”
凌若悠本来在肉疼那被浪费掉的银子,结果当她听到凌世杰说李在野很有可能受了伤的时候,她不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向凌世杰求证,“父亲,您确定吗那人真的受了伤严重吗”
难怪当时看他一直捂着胸口,她还以为他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所以脸色才会那么难看的。
现在想来,竟是因为受伤了。
也不知道严不严重,虽说李在野确实很无理取闹,但她也有做不得不好的地方。如果他因为她对他说那些话的刺激,而变得雪上加霜,伤上加伤,那她肯定要良心不安的。
因为已经决定要和李在野老死不相来往了,万一因为他受伤的事查到她的头上,那她不就得被迫和他一起被当成京城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了吗
到时的消息一定很劲爆,比如,“世子夜闯闺房,无盐女吓得世子重伤”,又或者是“无盐恋绝世容颜,丞相千金与京城小霸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想到因为她的大意,未来可能会出现的画面,凌若悠就巴不得时间能够重来,她可以假装不认识蒙面的李在野,将他强行扣押在府里,相信像这样的正当防卫行为一定不会被人诟病的。
凌若悠扼腕,看着那截把手,神情充满了浓浓的忧伤。
凌世杰不解地看着凌若悠,狐疑地问道:“怎么悠儿,难道你认识那个刺客”
一听到这话,凌若悠急忙摆了摆手,否认说道:“父亲,您在开玩笑吗身为堂堂丞相千金的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什么刺客呢我是觉得,如果能肯定那刺客受了很严重的伤,那不用我们追捕,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吧”
凌世杰赞同地点了点头,“嗯,我看那把手被捏扁的印记和平常的手法相反,可以猜测出那人不知为何,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再加上运功不当,全身经脉都逆行了,如果没得到及时治疗,恐怕有性命之虞”
“不会吧这么严重”凌若悠听到这话,急得一把抢过凌世杰手中的把手,仔细翻看着。
可怎么看,她都看不出那把手上的印记有什么特别的,最后,她只能无奈地放弃,她对着凌世杰说道:“父亲,既然那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别让人去追了,免得让人以为咱们丞相府又出什么大事了”
三天两头都是丞相府的事情,估计朝中的言官都快把她这个丞相父亲给叨烦了吧
凌世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悠儿说不用去追那人,那就不追了吧”
但他的神情,却在凌若悠看不见的角度,变得凝重而深沉。
凌若悠得到凌世杰的应允,心中如释重负,这下,就看李在野自己的造化了。
如果他命不该绝,那自然会有人去救他。如果不幸死了,那也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李在野,你就自求多福吧。
博览书斋。
凌成宇一进书房就对站在书桌前的凌世杰问道:“怎么了这么着急把我从兰溪山庄叫回来”
凌世杰一脸凝重,跟凌成宇说道:“父亲,昨晚府里来了刺客。”
凌成宇本来在悠哉喝茶,结果因为这话,脸色一变,问道:“可丢了东西”
凌世杰摇头,“东西倒没少,只是,这次的刺客,是奔悠儿来的”
“七丫头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凌成宇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世杰,府里的事,他们从来没让她知道,怎么会有刺客找上她呢
“父亲,就在昨晚,悠儿差点就被刺客伤了,连她房间里那套最坚固的黄花梨木椅子把手都被刺客给掰断了,这难道还有假”
凌世杰神情激动,拔高声量地对着凌成宇说道。
“冷静,瞧你那副样子,就算昨晚悠儿差点被刺客伤到了,但这不是还没被伤到吗你又何必如此激动难道多年的官场生涯还不足以让你将心性练得坚忍、沉稳吗”
知道凌若悠并没有受伤,凌成宇顿时觉得凌世杰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他神情寡淡地瞄了凌世杰一眼,语气淡然地说道。
凌世杰看着凌成宇一脸悠闲,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悲。
他为了他这个父亲连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都无法保护好,而他这个父亲,却对他心中视之若宝的女儿如此轻待这样的态度,实在让他很生气。
“哼,或许在父亲心中,别说悠儿,甚至连我,只要没死,不管是伤了还是残了,都觉得是不必激动的吧难怪这么多年,母亲对您当年做过的事一直都不能释怀”
凌世杰冷笑地看着陵城有,记忆中,好像那个女人或她身边的人一有什么事,他这个父亲,总是能随叫随到,鞍前马后的。
“混账”凌成宇猛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而凌世杰却挑眉,看着凌成宇,淡淡说道:“父亲,您说过的,凡事不要太过激动,影响心性。”
“你”凌成宇看着凌世杰,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就不明白了,七丫头遭遇刺客,可并没有受伤,这不是很好的事吗他这个儿子,有必要拿出当年的事来处处挤兑他吗
“唉,你瞧瞧你,刚刚那说的是什么话在为父心中,当年的事,早就如过眼云烟飘散了,哪里还会再执着于那些有的没的”
凌成宇瞪了凌世杰一眼,继续说道,“府里来了刺客,不管是谁,没受伤就是好消息。这个时候,你该查查那个刺客的出处,做好府中的防卫,以防那刺客再来”
对于凌成宇,凌世杰始终觉得心有不甘,但他毕竟是他的父亲,有些事,作为人子的他,确实也不能做得太过了。
反正,今后对于思音和悠儿的事,他不会再任由他这个父亲随意安排了。
在心中下定决心的凌世杰,也不继续和凌成宇纠缠,他随即便转移了话题,“这事我仔细考虑过了,发现这其中,大有蹊跷。”
“哦是何蹊跷,说来听听。”凌成宇挑眉,等待着凌世杰的说明。
“我怀疑,悠儿是我唯一的嫡女这件事,或许早就被人知晓了”凌世杰沉吟片刻,才回答道。
凌成宇因为这话,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失声否认道:“不可能,当年凡是参与这件事的人,我都已经将他们处理妥当了,绝对不可能有人泄露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大丫头的真实身份岂不是也被查出来了这怎么可以他当年可是答应过她,要让曦儿如同他凌家最尊贵的嫡女一般,拥有安乐无忧的生活的。
“可从昨晚那个刺客的武功手法来看,他用的是宫中侍卫的独门内功父亲,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您别忘记,曦儿可是刚刚才被赐婚给三皇子的”
如果不是悠儿的身份被察觉出来,那些刺客,就算要行刺,要找的也该是曦儿的。忽然之间,凌世杰觉得凌若悠的处境很危险。所以,他考虑要不要把凌若悠送到别庄去避一段时间。
“等等,这件事,我们暂时还不能下定论,或许也有可能是因为,咱们府中的嫡女总共就两位,一位被赐婚于三皇子,而其他皇子们为了争取到咱们的支持,很有可能就会从七丫头这边入手”
“简直痴心妄想皇子们要怎么斗,我不管,但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让她成为权利纷争之下的牺牲品的”
凌世杰盯着凌成宇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警告,仿佛那话也是说给凌成宇听的。
“没人要把七丫头牺牲掉,你能给我稍微冷静点吗”凌成宇皱着眉头,瞪着凌世杰。
“父亲,既然如此,为了防止悠儿在府中再次遭遇刺客伤害,我决意将她送往郊外的别庄避一段时间,顺便也让她出去好好散散心,免得整天待在府里,人都快憋出病来了”
凌世杰想起昨晚在凌若悠书桌上看到的画作,听悠儿说那是什么漫画。
在他看来,好端端的一副冬游图,图上的人竟然都长得奇形怪状的,看起来,悠儿肯定是因为在府里憋得太久了,久到连人物图都不会画了。
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所以,他觉得绝对有让悠儿出去好好散散心的必要。
“胡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去看京城各大世家的女儿,有谁会因待在家中久了而憋出病来的世杰,成大事者,应不拘小节,更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你这样宠爱林氏和溺爱七丫头,对她们来说,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的”
凌成宇眼神不满地看着凌世杰,语重心长地说道。
凌世杰盯着凌成宇的眼睛,反问道:“父亲,难道我之前做的还不够吗什么不拘小节,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就因为你说的我都照着做了,才导致我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受尽折磨,却始终不能现身去保护她们
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让你安排我的人生了,从今以后,我决定要好好陪伴在她们身边,当一个值得信任和依赖的丈夫和父亲”
“哼,看来你真的是头脑发热了,你以为,皇上会随随便便让人当上丞相吗身处高位的人,尤其是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忌感情用事,为了杜绝这种事的发生,皇上一向都会采取最直接的办法,相信以你的聪明,不会猜不出那种办法是什么吧”
凌成宇冷哼,提醒着凌世杰眼下一个很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