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将宁大夫送出去之后回来,她看到凌若曦,急忙走过来,蹲在她脚边,轻声请求道:“小姐,在奴婢心里,您就是奴婢今生今世唯一的亲人了,请您答应奴婢,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万一您出什么事,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只能、只能……”
赤练说到最后,竟泣不成声。她的这副模样,令凌若曦想起了前世她蒙难的时候,也是赤练这样哭着挡在她身前,替她承受了那些不堪忍受的侮辱……想到这些,凌若曦的心顿时软了。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赤练的手,柔声说道:“傻丫头,这次的事情是逼不得已,以后,这样的事,我自然不会再做了,我还希望以后能给你找到一门好亲事呢,没那么容易就出事的,放心吧……”
赤练破涕为笑,却羞赧于凌若曦的话,“小姐,竟胡说。奴婢是不会嫁人的,奴婢以后只想侍奉在您左右,其他的,奴婢根本不会在乎……”
凌若曦微笑着,竟也哽咽着声音,“赤练,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对我这么忠诚……”
“小姐,你谢什么呀?要不是你当初救了奴婢,现在这世上早就没有赤练这个人,是奴婢才最该谢谢您呢……”
一时间,主仆俩竟相拥痛哭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凌家长女脚伤未愈,朕特批将婚期改为开春三月初十,望女善自珍重,待来年和三皇子准时完婚。钦此!”
客厅前,掌事公公苏来福,正尖着嗓子,将今早皇上颁布下来的圣旨,凌府众家眷面前又宣读了一遍。
“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齐声回答。
凌若曦谢了恩,便走到苏公公面前,福身行礼之后,接过了圣旨。
苏公公笑着对凌若曦道贺,“恭喜凌大小姐了,明年开春,可就是名副其实的三皇子妃了……”
凌若曦莞尔一笑,谦和地说道:“臣女谢过苏公公。”
接着,她便往赤练那看了一下,赤练随即便将一个厚实的锦囊交给了苏公公。苏公公掂了掂锦囊,满意地将锦囊收入衣袖中,只见他又笑着说道:“凌大小姐,听说京城里的众多才子们邀请三皇子出席今年的品诗会,您若能在那天去附近游玩的话,说不定能和三皇子巧遇呢。”
凌若曦低着头,落落大方地说道:“多谢苏公公提醒,臣女感激不尽。”
苏公公见凌若曦态度如此恭谦有礼,便笑着点头,向她和老夫人告辞,随后就跟凌世杰一起往外走。
花氏在一旁听到苏公公的话,神情若有所思。她看着凌若曦,心中便有了主意。
当凌若曦正准备扶着老夫人回松柏院的时候,就见花氏笑吟吟地走到她们面前,跟老夫人福身行礼,“母亲!”
老夫人点了点头,笑呵呵地问道:“月容,可是有什么事?”
“母亲说的不错,妾身在为大小姐购置嫁妆的时候,于喜帕、喜被等的样式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请大小姐顺道去我那里坐一坐,我也好拿花样子给大小姐挑一挑……”
花氏说着,眼光便看向了凌若曦。
老夫人拍了拍凌若曦的手,说道:“曦儿,既然月容想请你过去,你便去吧。”
凌若曦点头答应,接着便和花氏一同向老夫人福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老夫人看着她俩的背影,问道:“阿邱,你说,曦儿真的没问题吗?为何我最近看着她,总有些心神不定呢?”
站在一旁的邱妈妈,愣了一下,便上前扶着老夫人,“主子,大小姐是您从小看着长大的,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为了您,她可是打搬到了咱们松柏院,就很少往思音阁那边去了,更别说,为了您,她甚至都和七小姐反目为仇了呢。您之所以会心神不宁,兴许是因为大小姐再过几个月就要离开您身边,嫁入皇家,您心中难免失落、惆怅,这才心神不宁的吧……”
老夫人听着邱妈妈的话,一路上静默无言。
回到松柏院,老夫人在邱妈妈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来,你也坐,陪我说说话。”
邱妈妈依言,便搬来一个小墩子,在老夫人的脚边坐了下来。
老夫人沉吟片刻,才说道:“或许你说得对,曦儿从四岁起就来到我身边,如今将近十年了,这十年,我们祖孙俩虽说总是朝夕相处,可我总感觉,对于曦儿,我一直都看不透,她似乎并不只是因为我,才疏离林氏和七丫头的……”
邱妈妈一边给老夫人捶着腿,一边宽慰着她,“老夫人,这您就言重了,林夫人和七小姐,都是大小姐嫡亲的家人,和大小姐血脉相连,大小姐若不是因为您,又怎么会疏远她们呢?奴婢看您,最近确实有些心绪不定,正好厨房今天给您炖的汤点是莲子猪心汤,有宁神养心之功用,等下奴婢便去厨房给您端过来。”
尽管邱妈妈这样说,老夫人却依然眉头紧锁,心下疑虑。但她心中那种不安感究竟从何而来,她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任何头绪,便只能暂且放下,叹着气说道:“也许我真的是年纪越来越大,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吧。”
邱妈妈帮老夫人捶着腿,一时无言。而老夫人则看着薰灯里向上飘散的烟,陷入了沉思。
月容院。
凌若曦挑了几个样式交给花氏,便准备告辞离开。
这时,花氏出声挽留了她,“大小姐,既然一场来到,就别急着走嘛。来,尝尝我刚让人从品香斋买回来的拔丝山药枣泥糕。”
凌若曦静立了片刻,便坐到了花氏对面,看着桌子上摆放的精致糕点,一脸的似笑非笑,“花夫人,您有话不妨直说,若帮得到您的,我自当尽力。”
花氏没想到凌若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她本来还兴致勃勃地将糕点夹着往凌若曦的碗中放,被凌若曦这样抢白之后,末了她只得将筷子讪讪收回,脸上的表情满是尴尬。
花氏轻咳一声,便说道:“大小姐果然蕙质兰心,我这还没怎么说呢,您倒猜出了我的想法……”
紧接着,花氏便让挥手让丫鬟们退下,然后,沉声和凌若曦说道:“我刚才不经意间,听到苏公公跟你说三皇子会宴请所有才子到场吟诗作画?如果是这样,能否请大小姐届时一定将冰儿带去?”
凌若曦狐疑地看了一眼花氏,神情冷淡,“花夫人,我就算有去,也不一定能进得去,况且,现在还是两个人呢。更加不可能了……”
花氏的神情顿时着急起来,她盯着凌若曦,眼神中有着不忿。
“大小姐,您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啊,这事怎么会不可能呢?”
凌若曦不置可否,忽而她计上心头,想到,这一次,或许可以趁着品诗会,好好利用一下凌若冰……
花氏又想了想,一咬牙,又说道,“这样吧,大小姐,您的嫁妆,您就别操心了,我保证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的,另外,我再给您五万两银票,当做恭喜您的贺礼,只希望您能够满足我一个做母亲的心愿,将冰儿带往品诗会,行吗?”
凌若曦也不急着回答花氏的话,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喃喃自语着,“这糕点的味道的确不错,真奇怪那些师傅是怎么做的?怎么能把火候把握得这样好呢?”
花氏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她心中暗自惊道:这丫头是怎么知道我刚刚才将品香斋的这道糕点方子给买下来的?
对着凌若曦云淡风轻,可有可无的神情,尽管花氏恨得牙痒痒的,可她面上还是笑盈盈地说道:“早就听闻大小姐素爱自己尝试做糕点,您如果不嫌弃,这道拔丝山药枣泥糕,我这里正好有它的方子,就送给您吧?”
凌若曦笑着看了看花氏拿在手上的糕点方子,不好意思地说道:“花夫人,这怎么好意思呢?毕竟我和冰儿都是姐妹,将她带去品诗会这件事,不过举手之劳,怎值得您如此大费周章呢?”
花氏心里怄得想吐血,却只能强颜欢笑着,“大小姐说哪里的话?您能不计前嫌,和她们姐妹俩交好,我这做母亲的,心中惶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敢随便劳烦您呢?这五万两的银票,您也拿去吧……”
花氏从徐妈妈手中,将银票拿过手,朝凌若曦递了过去。她本来想,凌若曦收了她那道昂贵的点心方子,应该不会厚颜无耻到再来拿她这五万两的银票。
可没想到,凌若曦竟然就跟掉进了钱眼里一样,也不推辞,伸手就从她手中将五万两银票拿过去,随手交给了赤练。
“如此,便多谢花夫人了,您放心,冰儿的事就放在我身上了……”凌若曦也终于松口,答应将凌若冰带去。
花氏看着银票和药房都被赤练收入了香囊中,心仿若在滴血。
但随即,她又想着,既然点心方子和银票都花出去了,那如果不多烦劳凌若曦一点,否则,她以后再想起这件事,肯定会心痛得夜里睡不着觉的。
所以,在凌若曦起身准备告辞的时候,她摆摆手,示意凌若曦稍等片刻。
在凌若曦狐疑的眼光中,花氏便说出了对此行凌若曦的要求,“请大小姐看在我诚心请您帮忙的份上,一定要带着冰儿,避开莫家那个状元小公子,等待我让人去和冰儿相见……”
凌若曦冷笑,问道:“花夫人,这些话,您刚才可都没说,难不成,你要我一个堂堂丞相嫡长女,带着自己的庶妹,去做那种私相授受的事情?况且,这要传出去,毁了凌府的声誉,您在祖母面前如何交待?”
花氏见凌若曦生气,她担心她一恼怒之下,便会拒绝这件事,她急忙说道:“大小姐不必担心,此事是我想得不周全了。
但请您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冰儿现在心心念念就想嫁给莫致远,甚至不惜给他做妾,这要让你们父亲知道,肯定饶不了她。
我这样做,也实在是没办法了呀,心想着,重新给冰儿相看一个各方面还不错的男子,最好让她见过之后就能对莫家公子忘怀,那我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