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凌若悠不顾乌达的鬼哭狼嚎，她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他，问道，“刚才你叫了多少声‘音儿’？”
“这个、这个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啊，也就大概五六次吧……”乌达看到凌若悠的容颜，眼睛瞪得发直，喃喃说着。忽而他的脸被一股大力推着，甩向了一边。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包括林氏，她从没想到，她从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竟然也有这么剽悍的时候。
接着，又听到“啪、啪、啪”连续几声，凌若悠在乌达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伸手往他脸上来回招呼着，几个呼吸之间，就扇了乌达数十个耳光！
“悠儿，你这样成何体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把七小姐拉开！”凌世杰终于反应过来，他气急败坏地呼哧着下人过去拉人。
凌若悠在临离开前，沉声对着脸已经高高肿起的乌达，冷然说道：“这就是对你满口胡言乱语的惩罚，我凌若悠母亲的名讳，绝不容许任何人来肆意玷污，这一点，你最好给我搞清楚！”
“最后，我良心奉劝你一声，进了屋子，你最好就记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别因为什么人的威胁或利诱就说了不该说的，拿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诬陷我的母亲……只要你敢说，被我查出来属于不实诬告，我就当场拔了你的舌头！记住了吗？”
听着凌若悠的话，乌达的双腿禁不住地颤抖着，一股凉飕飕的冷意，随着凌若悠的话，不断地在他周身逡巡，令他忍不住地心生寒意。
乌达看着眼前如同天仙般的凌若悠，她嘴角带着一抹嗜血的冷意，仿佛地狱里来的使者。
这两极般的对比，令乌达只能呆愣着，半晌说不出话。基于心底的坚持，他只能复又开口道：“小人哪敢，一切都只是如实禀报，绝不敢有半句隐瞒。”
“既然如此，那就进屋吧。”凌若悠收起笑容，一脸冷意地进了屋。
这个乌达，就凭他含血喷人，企图诬陷林氏那一刻开始，他在凌若悠的认知中，就是个将死之人了。
进了屋，凌世杰就和林氏，分坐在桌子的两旁，其余人，顺势往后，或坐、或站。
而乌达，被婆子们提着肩膀，往堂上一跪，顺势就跪在了凌世杰面前。
“说说看，那条所谓的汗巾，究竟在哪？说不出来，小心你的小命！”凌世杰要笑不笑地看着乌达，他嘴里的话虽然云淡风轻，但任谁能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善。
“小人不敢，那方汗巾，就藏在了夫人床榻脚的垫高布上。”乌达在花氏的眼神示意下，说得信心十足。
然而，他这种自信，却在看到婆子们翻开垫高布却一无所获之后，猛然间轰塌倒地。
乌达不由得脸色大变，他猛地看向花氏，而花氏也是一愣，继而眼神凌厉，看向了凌若雨。
“怎么回事？不是保证万无一失的吗？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藏个东西也能藏到被人发现，真是个饭桶！花氏瞪着凌若雨，心中充满了愤怒。
凌若雨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她盯着那床榻，不停地思索着。难道是被发现，被凌若悠藏到别的地方了？
忽然，凌若雨瞄向了林氏床榻上枕头底下露出的一角，她心中暗喜，冷笑道：哼，那个汗巾就算藏哪，也不能藏枕头底下啊，这下被父亲知道，就算你们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凌世杰看着屋子里中众人神色各异，他正想说话的时候，却听到林氏在他耳边说道：“世杰，咱们夫妻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相信妾身的为人？无论怎样，妾身都不会背叛您的……”
林氏说着，想到伤心处，竟是泪如雨下。
“夫人，您别太伤心，小心肚子里的小少爷啊……”绿绦拿出手帕，帮林氏擦拭眼泪。
凌世杰伸手拍了拍林氏的柔荑，宽大的袖子下，他的手紧握着林氏的手，“莫哭了，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这么容易就掉金豆子？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这样做，无非是拿事实堵住悠悠众口，否则，今天这事，到了娘那里，恐怕更难善了了……”
林氏听到这里，更是哭得泪如雨下，“有什么难善了的，就算到了娘面前，妾身也依旧是那句话，我不认识那人，就是掀翻了天，我的屋子里也从来没有过其他男人的东西！”
凌世杰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氏，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听乌达那边又有新的状况，他看了过去。
此时，凌若雨正想抓住那枕巾一角，将东西抽出来，却被凌若悠厉声制止，“慢着！”
凌若悠一把抓住凌若雨的手，低声警告着她，“凌若雨，昨天那事，我暂且可以不追究，但你今天如果一再相逼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凌若雨看凌若悠一脸紧张，话说得狠绝，心中更是一片得意，“怎么？凌若悠，你也有害怕的一天？哼，可惜，你今天这话，半点也威胁不到我，说不定，这枕巾下的东西一出来，倒霉的还不知是谁跟谁呢！”
凌若雨将凌若悠的手一把挥开，猛地就将枕巾抽出来，她看也没看，连忙跑到凌世杰面前跪下，说道：“父亲，您看，这就是他们通奸的证据，尽管藏得隐蔽，可还是被女儿找出来了！”
凌世杰看到了她手中的东西，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他猛地一巴掌挥出去，将凌若雨打得正着。
事情发生得太快，凌若雨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头就被扇得偏向了一边。她抬头，惊愕地看着凌世杰，眼神里竟是激愤，又是不解，她喃喃叫道：“父亲……”
凌世杰怒极反笑，他指着凌若雨手中的东西，冷然说道：“你自己好好看看，你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
凌若雨这才定睛看了手中的东西，只见她原以为被嫩粉色枕巾包裹着的汗巾，竟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方素帕，而那帕子上，绣着兰草和小溪，上面还题了《蒹葭》的诗句。
“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凌若雨错愕地将素帕翻了又翻，看了好几回，可任凭她怎么找，就是没有看见她亲手藏的那条汗巾。
忽而她想到素帕上的诗句，脑袋中灵光一闪，便跟凌世杰说道：“父亲，就算没找到汗巾，可这上面题的诗句，也是他们二人通奸来往的证据啊……”
凌若雨想着，今天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林氏从正室夫人的位子上拉下来，否则，花氏绝对会再对她百般刁难的。
“混账东西！”凌世杰正打算继续教训凌若雨的时候，却被林氏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噗嗤——”林氏听到凌若雨这话，猛然一咳，竟咳出了一口鲜血。接着，她颓然伏倒在四月身上。
“音儿（娘亲）！”凌世杰和凌若悠脸色大变，父女俩慌张地将她扶到床榻间躺下。
凌世杰大喊着，“凌书，快点去请太医，快点去！”
看着脸色苍白，极其虚弱的林氏，凌世杰心中竟是微微心痛，他帮林氏将被子拉上来，安抚她说道：“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好好休息，太医很快就会来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好起来的！”
凌世杰说完，便站起身，来到前堂，他沉着声音，说道：“来人，将三小姐关到柴房里去，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给她送吃的和清水！而乌达，偷盗在先，而后又污蔑丞相夫人，如此手脚、嘴舌不干不净的人，理应处以彘刑！”
花氏听着凌世杰的处置，她轻移莲步，来到凌世杰身边，说道：“老爷真是好气量，在妾看来，这通奸之事还没判别清楚，您却对林氏依然宠爱有加，实在难得……”
凌若悠看到花氏如此作为，真怀疑她当初是怎么笼络府里所有的人心，拿到掌家之权的。
她也不想想，她这个父亲是在看到那方素帕之后才变得对她娘亲坚信不疑的，那问题肯定就出在那方帕子上。可她如今，却还紧揪着汗巾和通奸说事，这在凌世杰看来，倒像是故意挑衅呢。
凌若悠摇了摇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凌若雪和凌若冰，微微一笑，便不再出声。
凌世杰听着花月容的话，轻哼出声，他盯着花氏的脸，冷然的声音在寂静的屋中回荡，“那方素帕，是我当年和林夫人的定情之物，如果这也算是通奸证物的话，那是不是连我也要被拖去治罪了？”
花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世杰手中不知何时拿回来的素帕，摇着头说道：“不可能，不可能，表哥，你怎么会和她有定情信物呢？怎么会呢……”
凌世杰冷哼，淡淡扫了花氏一眼，说道：“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看来，今天的事，你似乎也有份，那我也不多说了，从现在开始到娘大寿之前，你就呆在房里，静心帮府里众人抄经祈福吧，顺便也好修身养性……府里的事，就暂且交给千乔和染墨协同打理，这些，你都不用管了，我自会向娘禀明的。”
花氏大惊失色，她脚下踉跄一下，差点因站不稳而摔倒了。幸好此时，凌若雪疾奔到她身边，将她扶住。
“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辛辛苦苦操持家务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你啊……”花氏大喊着，脸上泪流满面。
凌世杰却不再管她，转而让小厮去大门守着，太医一来，就马上将人领过来。
凌若雪心知此时不管做什么，凌世杰都不会理会，便顺从地说道：“烦扰父亲了，母亲已经知错，只是现在一时还接受不了，请您给她一段时间，让她好好反思一下。”
凌世杰此生，最厌烦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为达目的，对他百般逼迫。所以，尽管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花氏，他也不欲在这时多加理会，而看到凌若雪的表现，他则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雪儿，回去多劝劝你母亲，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了……嗯，你们去吧。”凌世杰挥手，示意凌若雪将花氏扶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