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悠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娘亲,您的话,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只是一时心里感概,才这样的,其实,娘亲,我之所以退了莫家的亲事,是因为……”
林氏没等凌若悠说完,便心疼地将她揽进怀里,拍着她的后背,轻声说道:“囡囡不哭,之前是娘亲不好,总以为你个性强,很多事都忽略你了……至于和莫家的亲事,娘亲相信,若没有十足的理由,你是不会贸然退亲的,只要你高兴,退了就退了吧……”
林氏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两人一时都很激动,眼泪越流越多,以致于没注意到,门外,凌若曦的身影,被掩在门板后,神情阴郁,眼神不善地看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
绿绦正从厨房端来要给林氏服用的药,陡然看到凌若曦的身影,急忙行礼。
“大小姐,您也来啦!七小姐正和夫人在房间里呢。”绿绦正准备领着凌若曦进屋,但凌若曦却朝她“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惊动屋子里的人。
绿绦不解地看着凌若曦,凌若曦便笑着解释道:“听闻母亲近日来身体一直不好,我才趁老夫人不注意,来这里看看,如今看来,倒是我多虑了,悠儿回来,母亲肯定很高兴,我就不进去打扰了,你好好照顾母亲吧。”
一番话,说得得体而又体贴,更重要的是,绿绦从中很容易就听出了她在松柏院生活的艰难,所以,也不敢出声挽留她。
“那大小姐慢走,奴婢等下会告知夫人,你有来看望过她的……”绿绦笑着对凌若曦说道,原以为凌若曦不会反对,但凌若曦却转身,对她严肃地说:“今日我来的事,就不用告诉母亲了!”
绿绦愣了一下,随后便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绿绦带着满腔疑惑,轻叩了屋门,提醒房里的人自己要进去了。
等她进了屋,却看到凌若悠和林氏的眼睛都红通通的,忽然之间,她似乎明白了凌若曦为什么不进屋的原因。
大小姐真是善解人意啊,这个时候,为了能让七小姐和夫人好好说话,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也忍着不进屋打扰。夫人有大小姐和七小姐,真是太有福气了。
“夫人,厨房将您的药煎好了,奴婢这就伺候您用药吧?”绿绦将药碗从食盒里端了出来,走到林氏床前。
“慢着!”林氏正想端过药碗,却被凌若悠拦住了,她从绿绦手里接过药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神情很是严肃,她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府里的人,还不知道娘亲有身孕的事吗?”
绿绦和林氏都愣了愣,绿绦想了想,回答道:“七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但自从上次您请了大夫来帮夫人诊脉过后,后来就一直都没人再来询问过夫人的情况,就连厨房准备的饭菜,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如今照您这么一说,好像府里,真的还不知道夫人有身孕的消息呢……”
绿绦越说越觉得情况很不妥,最后甚至都不敢再说下去了。夫人有身孕这么大的事,都已经过了好些天了,府里竟然还能平静成这样,这实在很不寻常。
记得之前七姨娘怀有身孕的消息刚诊断出来,老太爷和老夫人就欢喜得连夜开了祠堂去祭拜祖先,而现在,轮到夫人了,怎么老太爷和老夫人竟然都不当回事了?
“绿绦,这药……娘亲喝了多久了?”凌若悠在心里作着最坏的打算,却仍抱着隐隐的期望等待着绿绦的回答。
绿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今天是头一回,之前有端药来,可夫人一闻到,就吐得很厉害,喝药的事也就耽搁了……”
凌若悠喜出望外,惊喜地看了看林氏,又摸了摸林氏的肚子,“娘亲,没想到这小家伙这么敏锐,闹脾气还闹得真及时,真是好险啊……”
林氏也笑了起来,那脸上泛着慈母的光辉,“嗯,没想到这孩子平时很乖,偏偏在那一次我正要喝药的时候,突然就闹了起来……看起来,他还真是个小福星呢……”
“嗯,幸好他有闹,不然,恐怕悠儿现在都见不到您了呢……”凌若悠想想就觉得后怕,若自己刚才没发现,让林氏喝了那药,恐怕以后就算林氏顺利生产,生下来的也只是个死胎。
幸好,冥冥之中,竟像是有神灵在保佑,林氏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事。
“绿绦,以后不管是娘亲吃的还是用的,你都要格外留心,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下一次,我们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绿绦慎重地点头,说道:“七小姐放心,凡是夫人吃的,奴婢一定都先自己尝过之后才敢让夫人食用,至于用过的,七小姐,有件事,奴婢想跟您商量一下……”
绿绦从柜子里拿出了几套林氏平时穿的衣服,来到林氏和凌若悠面前,“七小姐,您看看,可和平时有什么不同?”
凌若悠起初看了半天,也没觉察出什么不同,只是觉得,这几件衣服,成色似乎很好,都洗了一段时间了,颜色竟还是那么鲜艳。忽然,她脸色大变,拿起那些衣服,仔细闻了闻,惊骇地问道:“绿绦,这几件衣服,你是从哪里拿来的?”
绿绦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回答说:“这几件衣服,就跟平常一样,夫人沐浴之后,奴婢便拿到浣衣房,隔天才从浣衣房拿回来的。”
“当时你去拿衣服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鬼鬼祟祟的人或者不同寻常的事?”凌若悠紧接着问道。
绿绦想了想,却摇头说道:“似乎没有……哦,对了,当时奴婢去拿衣服的时候,遇到了花夫人身边的徐妈妈,好像听说是因为汤汁溅到花夫人最心爱的一件衣服,徐妈妈才亲自将衣服送到浣衣房,嘱咐婆子们用心洗净的……”
“以花氏的为人,如果衣服上有一丁点儿的毁坏,她从来都是打赏给下人的,哪有可能还让徐妈妈去嘱咐浣衣房的人洗干净呢?”
林氏和绿绦听到这话,都沉默了。
只见林氏紧蹙眉头,神情复杂,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解地说道:“为什么?花氏究竟为何要这样做?这么多年,我为了能有个平静的生活,一退再退,最后连管家的权利都给了她,她竟还不满足,还打算将我的孩子赶尽杀绝……”
林氏说到最后,悲愤到极点,她的身子晃了晃,竟好像要昏厥一般。
“娘亲——!”凌若悠第一个察觉到林氏的异样,连忙来到她身后,将她扶住,让她慢慢在床上躺平。
“夫人,您别激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失了分寸,否则,肚子里的小少爷可就危险了呀……”绿绦着急地安慰着林氏。
凌若悠点头,说道:“娘亲,绿绦说得对,您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身体,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多年,府里的那些姨娘们,一直都没给父亲生下继承人,这个时候您有身孕,那些人肯定是蠢蠢欲动了。花氏,只不过是做了第一个动手的人罢了……”
林氏心痛到极致,她仰头痛哭着,说道:“可我根本就不想和她们争啊,只要肚子里的孩子能健康平安地生下来,我就心满意足了,她们怎么偏偏还要苦苦相逼……”
凌若悠这个时候,才明白,府里最最与世无争的人,大概要数自己的母亲了。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母亲不争,再让步的话,她们母女几个的下场,绝对不会好过。所以,她只能劝母亲振作。
“娘亲,这个时候,我们再不能让步了,如果不争的话,别说我和姐姐,就连您,恐怕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前,也会有危险的……现在,您可一定要坚强,就当为了我们,您也要放手和那些女人争一回!”
凌若悠语气里的坚定和果敢,感染了林氏,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停止了哭泣,神情渐渐变得坚忍起来。
“悠儿,你可知道,对于你们的父亲,娘亲早已不心存幻想了……”林氏轻声说道,看到凌若悠嘴唇蠕动,她伸手阻住了她,继续说道,“娘亲从来都不是多要强的一个人,可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便是为母则强,所以,就算再不愿,为了你们几个孩子,娘亲也不会轻易让步的,绝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来伤害到你们!”
林氏的话说得坚决,从凌若悠眼眸中的倒影,她看到了一个纤细、坚强的身影。她随即便挣扎着想要起身,并吩咐绿绦,为她梳妆打扮。
然而,她的动作,却被凌若悠拦住了。凌若悠将她重新扶好躺下,轻轻说道:“娘亲,这个时候,你是最金贵的,理应卧床休息。至于其他的事,就交给我吧。您放心,这一下,我一定要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未来凌府的继承人,很有可能就在您的肚子里!”
凌若悠给林氏盖好被子,便将绿绦唤了过来,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吩咐着。
绿绦聆听完凌若悠的吩咐,抬起头,眼神带着坚定,说道:“七小姐,您就放心吧。奴婢小的时候,可是抢庄稼的第一把手,那些人想要拦住奴婢,还得多练几年呢。”
“悠儿,你打算做什么?”林氏担心凌若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语气带着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