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记忆》 第二章 曙光

    如果不曾看到过曙光，这夜的黑暗似乎还可以忍受。索拉姆战役后的灰尘还未散去，遮天蔽日，周遭可见的便是末日的遗景。一个男人的身影摇曳在这片昏黄的遗迹之中，像一叶孤舟摇曳在浩瀚的宇宙。

    十八天使的光芒已经看不到了，那环绕在地球亚轨道上十八颗激光武器卫星，与其说是天使，倒不如说是监视着这个星球上一举一动的十八只恶魔之眼，无论在地球的什么地方，人们总会看到至少有四颗以上的卫星存在，“中心”用它们支配了这个世界。至少，所有旧世界的人们都意识到了这个现实的威胁，渐渐团结起来。

    明天，来自蛾摩拉要塞的舰队就会启程，参加到抗击索姆拉的反抗军阵营中，而摆在千涯面前的问题是，是先就出艾尔希娅还是先进攻十八天使系统。如果先救出艾尔希娅，那么整个舰队救存在着覆灭的危机，而选择先摧毁十八天使，艾尔希娅可能再也回不来了。然而随着时光的消逝，两种悲剧同时发生的概率在逐渐增加。

    如果说抗争是必要的，牺牲就会随之而来。

    多少年以来，战争对人类造成的创伤还未愈合，新的战斗就又打响了，回首历史，四次对人类造成空前灾难的战争，两次因为贪婪，两次因为复仇，很少有史学家认为现代战争是由个人意志而支配的，而滑稽的是，往往是由于个别人的行为导致了社会与社会，政权与政权间的直接对立，于是大家彼此互不相容，你死我活。

    尤特拉天台，被戏称为奥林匹斯山的地方，巨大的神经树下站立的两个人被衬得格外渺小，这里是尤特拉社会的大脑，“中心”的总部所在地。而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是罗琳，另一个则是中心的元首阿尔法。

    “先生，就在今天，伊甸的夏娃已经被孕育了出来，我想那个计划是时候实施了。”罗琳对阿尔法说。“哦，你是说伊甸系统已经完成了对人类社会三万年内的规划，并且孕育出了自己的人格？”“是的，如您所见，夏娃是由超级量子神经网络计算机经过长达数千小时的计算与进化出的具有**思维形态的社会演化模型，她将指引我们的文明迈向先祖们走过的阶梯，她的诞生，无疑是人类的曙光。”“那么，请展示给我看。”罗琳点了点头，将阿尔法的手放在了神经树的突出上，阿尔法身体微微颤动，光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半晌，他倒吸一口气，回过神来，仿佛经历了长久的时光旅行。“罗琳，你是个天才，我感受到了夏娃，她告诉我了关于我们的一切，她是正确的，理性的，像是母亲。”阿尔法有些激动，这对一个理性的人来说绝对有害，而他今天所感受到的一切，可能早已超越了他自己的认知。“请开始吧，这个计划，人类的曙光。”“先生，我有个提议，我找到了夏娃的绝佳容器，一个杰出的大脑，夏娃可能因此拥有实体”“这再好不过，罗琳，在追求完美这方面，你着实像你的父亲。”罗琳没再多说，走出了世界树控制区。

    与此同时，远在索拉姆荒野中行走的千涯感受到了越来越微弱的，来自千亦的讯号。“哥哥。”千亦的面孔越来越模糊，仿佛又增加了许多白噪声，那个受到干扰的声音就那样呼唤着。

    千涯不敢答应，因为他恐怕他们的交流被伊甸系统察觉。千亦，作为存在于伊甸系统内的后门人格程式，是反抗军的秘密武器，也是最后的希望。“哥哥，她来了，你要赶快了。”

    蛾摩拉浮动要塞，失落世界最后的堡垒，拥有着尤特拉军队难以一举攻破复杂设施，自从纪元战争前就已经在运作了。这座有如上古巨兽般的铜墙铁壁，宛然就是一个小型的城市，这里生活着大约十五万士兵和平民。蛾摩拉有个非常有名的酒馆，叫“明天”，这里聚集着一大群可以喝到明天的酒客，还有一些来打发闲暇时光的要塞军士。“明天”的老板娘是出了名的好人缘，很多人都对她倾慕有加，这也是许多酒客经常光顾的原因。

    “明天就要走了吗？”老板娘把一杯白兰地递给坐在吧台对面的年轻军士。

    “这一战，事关人类的命运。”年轻军士一口吞掉白兰地，把杯子递给老板娘，示意她再来一杯。“你们这些当兵的，总觉得豁出命就有好结果，可是你看怎么着，从纪元战争到现在，大战小战就没断过，在战场上拼啊杀的都死了，也没有改变什么，可是死了，他们的父母可没人替他们养，更没人替他们活着，所以啊，还是自己的命最值钱。你可得悠着点。”老板娘又递给他一杯，他喝了酒，把杯子放在吧台上，陷入了沉默。老板娘擦着吧台，一阵剧烈的摇晃使房顶上的灰尘掉到了刚擦过的台面上，引得她一阵抱怨，而引起这次震动的，正是沉睡在蛾摩拉要塞之中的巨兽，旧世界说过仅存的三艘，不，是两艘之一的阿斯凯恩级战略空母开始出库调试。“报告基地，克里号正常出库。”“能源系统，正常；载荷系统，正常；武器系统，正常。正在展开，重复，正在展开。”同时，要塞内部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大量的m－33战机已经转移到升降平台，众多机械师正在展开临战前最后一次排查，并挂载主要武器。明天，他们就要奔赴尤特拉，做最后的决战。即使面对的是科技比自己先进上百年的敌人，但很多军士依旧乐观，他们被告知了秘密武器的存在，并且抱有必胜的心态。站在要塞指挥室的是一个枯槁的男人，他透过指挥室宽大的窗户，看到一艘艘飞船驶向太阳初升的地平线，仿佛是自言自语般地对站在他身后的一群指挥官说：“但愿千涯能给我们一个理想的结局。”太阳终于升起来了，指挥室的大厅里也布满了新的一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