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整个白狼国很安静。除了牛羊低沉的啁哳,听不到别的声音。
白狼王的屋里,也很安静,轻纱浮动,带来夜的味道。突然一声轻哼,白狼王从梦中惊醒。
他已是满头大汗,似乎做了一个噩梦。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王后,他吁了一口长气:还好是个梦。
这个梦太清晰,太真切,以至于让他无法入睡。他来到窗边,看到了雅砻江上的白雾,眉头紧锁。
身后,一双纤柔的手为他披上一层薄衣。
“又做噩梦了?”王后的声音轻柔平静。
白狼王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王后说。
白狼王转过头,对王后微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王后也微笑,一起看着江上的大雾。
“20年前。”白狼王说,“江上也是这么大的雾,你来了,平息了一场灾难。再往前20年,也有这么一场大雾。父王排除异己,登上了王位。虽然结果都是好的,但对白狼国来说,似乎每20年都要发生一些大事,又是一个20年。”
王后知道白狼王的想法,表情也为难起来:“倾国如果再善良一些,戾气再少一些,就是合适的储君人选。”
白狼王点了点头:“我有意把储君的位置传给倾城,可是倾国不会同意,搞不好,又会发生事端。父王成王的惨烈经历,我还历历在目,实在不想倾国倾城让历史重演。”
“倾城倾国都是我们的儿子,传给谁都无可厚非。可是白狼国的规矩是传男不传女,传长不立幼。虽然倾国还有些不够城府,但他年纪还小,我们还可以循序善诱,慢慢教导。”王后说。
“要不要请朗宁合计一下?王位应该传给谁?”白狼王问。
王后轻轻摇头:“这是家事,更是国事。朗宁怎么说都是外人,他实在不便发表意见。如果他说了什么,更容易弄巧成拙。”
“那要不要问问两位王子的意见?”
“不要,倾城仁厚,他是不会和哥哥争的。你最好不要表达你倾向倾城的想法,否则可能引来大乱。”
“为何?”
“白狼国的左膀右臂,文属朗宁,武为唐周。你把两个王子分别安排在他们手下学艺,如今都有了起色。倾城有权谋,有城府。倾国武艺强,胆量大。几年之间,他们和各自的师傅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而唐周和朗宁政见不和,又都是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一旦王子们因为储君的位置火拼,他们的师傅也一定会加入,到时候我们也很难收拾局面。”
“如此说来,我们也只能不露声色,不到最后一刻,不能宣布谁是储君?”
“正是如此,神秘才是保护白狼国最好的武器。不过到底要选谁当储君,你一定要坚定,这个选择,你一个人知道明确就够了,连我都不需要知道。”
白狼王点了点头,赞许地对王后笑了:“想不到你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见识。中原的人物,果然不凡。”他又看了看窗外的浓雾,雾气似乎也萦绕在了心头,总感觉这个冬天,不会这么平静度过。
“20年了,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倾国再大两岁,也许你的选择就不会这么犹豫了。”
再大两岁,这句话刹那让白狼王有了深深地愧疚。他知道,唐倾国是完全可以再大两岁的,这两年时间,正是王后舍身救人的两年。为了救人,她两年内不可以怀孕。这是白狼国欠王后的,也让储君的选择陷入纠结。
白狼王深深地抱住王后,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40多岁的老家伙这么干,是不是很肉麻?”
王后搂住他的腰,露出娇羞的神色,宛如20年前:“有你在我身边,付出多少都值得。”
一缕清风顺着帘幕吹进了白狼王的屋子,带着些许雾气。这雾气放佛有了灵性,在二人周围萦绕不去。白狼王看着王后,似乎又看到了她坐着大船来到白狼国的景象,心中感慨,20年匆匆而逝,王后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可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两年能有改变,不如延后册封储君,让两个王子对换老师,再历练两年?也许那时候就不会这么为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