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秦阳最最不解的还是那一点。
一个女生。怎么会和他一个大男生关在一起呢。
他不解。温萍似乎更是不解。但两人相处的实在融洽。所以这份不解最终也不了了之了。
“不是我说。这年头的监狱待遇的确是不错的。顿顿大鱼大肉不说。居然还有暖气供应。咱国家就是人性化啊。”温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笑着的。
仿佛冬日里的暖意。那温和与美丽几乎能照进人的心里。
当然了。前提是忽略她言语间的内容和关键。
“我将來出去了。要是无以谋生的话。那我就再去犯点事儿进來。”
秦阳:“……”
“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很有前途啊。”
说着。挑了挑眉看着秦阳:“国家的公粮。不吃也是被人家拿去浪费了。”
秦阳无语:“感情。你这是行善积德了。”
“那是当然。”温萍嘿嘿笑了笑。忽地盯着秦阳。眼神扫描仪一般上下细致的打量了起來:“咦。你最近好像长胖了。”
秦阳微怔。“是么。”
“恩。你是真的胖了。相信我。女生对于体重的毒辣目光向來是精准无比的。”笃定的点点头。温萍的眼里一片认真。
“目测。你应该胖了得有七八斤。”
“……”秦阳哑然。
齐老大当初那么细心地养着他。他也沒胖。
这回在牢里一呆。不过两个來月的时间。就胖了。
他这真心是过不了好日子的命啊。
“我也是醉了。您老蹲个监狱。居然还胖了。不是我说啊……”
沒去听温萍的继续吐槽。秦阳的脑子。已经开始飞速地运转了起來。
别的犯人。待遇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的伙食一直以來的确是很不错的。
所以。他胖了也的确无可厚非。
只是。他之所以被弄进这里。很明显是周彦尧干的
至于他是如何将自己弄进來的。秦阳沒去细想。他只知道如今的周彦尧的确是有这个本事的。
之前那一出出的离谱至极的剧码。周彦尧很明显是在报复自己。折磨自己的。
可是如今这大鱼大肉的饮食。安逸平静的生活。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什么时候这么漫长过了。
还是说。周彦尧是要像养鸡鸭一般。把自己养肥了再杀。
不。似乎也不对。
这中间似乎有很多的事情。是他一直以來刻意去忽略的。
如今细想起來。的确是越想越觉得乱七八糟。完全沒有逻辑。
“喂。开饭了哦。”正想着。馥郁的饭菜香再一次响彻在房间里。
温萍把饭菜娴熟地分成两份。递给秦阳一份之后。又端起了自己的一份。动作流畅自然。俨然一副最佳女友的姿态。
秦阳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來。
如果他从不曾遇见过齐慕繁。如果他的生活一直顺坦无碍。也许将來的某一天。他也会遇到一个可意的姑娘。
可惜。生活从來沒有如果。
和齐慕繁在一起的这一年多來。秦阳早习惯了沉默的饭局。
可温萍的出现。却轻而易举地勾起了他原本生活的记忆。
这个女生。她不拘小节。她随心所欲。她会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她也会一惊一乍地开着玩笑。属于年轻人的朝气几乎在她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现。
相处之后。秦阳沉闷的心境。的的确确是慢慢开朗了起來。
这一天。两个人正吃着午饭。温萍忽然开口说:“我最近想很久了。等我出去了。我就开始写那种大气磅礴的书。”
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言情卖腐。在经历这次事情之后。她是真心觉得沒啥意思了。
“恩。这个可以有。”秦阳中肯地点点头。
眼下这个网络小说界。虽然女生的言情也是热销类目之一。但那样仅限于恩恩爱爱你死我活的情感纠葛。到底还是过于小家子气了。
“你有什么好的选題和灵感么。”他问。
“当然了。”温萍嘿嘿笑着。挑了挑眉道:“我就写我的监狱传奇。嘿嘿嘿。怎么样怎么样。”
“……”
秦阳无语。继续低头吃饭。
“别这么一副吃了虫子般的表情嘛。”见秦阳不说话。温萍继续舌灿如莲般开口。
“艺术來源于生活。灵感來源于现实。咱们这经历虽然不是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的。但经过我的妙笔加工。天马行空之后。这绝逼是一本惊天地泣鬼神。催人泪下而又感人肺腑的励志言情小说。”
汗。说到底。还是一本纯言情的小说。
秦阳实在无言以对。
话音才落。温萍还來不及继续说什么。房间的大门忽地被人打开。触不及防的状态下温萍便被带出去了。
大约是傍晚的时候。温萍终于被带回來了。
黄昏的红光从窗户照进來。仿佛一层氤氲的金沙。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面色有些说不出的僵硬。
明明外表看上去与平时沒有任何的差别。只是情绪上。却仿佛低落了不少。就就像是遭遇到了什么大的变故一般。
“你怎么了。”秦阳问。
“我沒事。”温萍摇了摇头。挨着墙角抱腿蹲了下去。
纤瘦的脊梁。此刻弱不禁风的弯曲着。使这个晦暗的房间。满是颓废与失落。
秦阳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沒去过问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关心是礼貌。可若是对方不愿意多说。旁人也该尊重的。
沉默了很久。温萍的情绪明显低落。
就连看守的人送晚饭來的时候。她也并未像平日里一般的兴高采烈。然后大快朵颐。
此刻。她就仿佛一块僵硬的石雕。全无生命一般。任凭周遭的事物如何流转。也自巍然不动。做不出半点反应。
“喂。吃饭了。”一改平日里被照顾的被动。秦阳难得出声提醒她。
“不是你说的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点东西吧。”说着。将手里的饭菜递到对方面前。
啪嗒。
晶莹的水滴猛地滴落在地上。两眼莹润的温萍忽地抬头看着他。那水汪汪的湿意仿佛一泓幽不见底的甘泉般。无声无息地就淌进了他的心里。
“你……”
“刚刚他们叫我出去。告诉我说。我不久就可以出去了。”
“这样啊。”
秦阳微愣。忽地笑了起來:“文字狱解放了。这是好事儿啊。你哭什么啊。”
“我。我只是。”温萍语塞。看着他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好半天才止住眼泪问:“你呢。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么。”
他从不曾告诉她。他是因为什么而进这里的。
“能出去是好事。”正面避开这样的回答。秦阳笑了笑说:“以后别再写边缘題材了。既然要搞创作。不妨试试多元化的題材。”
“你知道的好像挺多。你是中文系的。”她问。
“恩。”秦阳点点头。
“沒毕业吧。”温萍又问。
秦阳神色一阵恍惚。是的。他还沒有毕业。
可是在学校的时光。的的确确遥远的仿佛前世了。他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到底自己还算不算是一个学生了。
“你哪所学校的。”
“三流大学。”秦阳轻笑着。并不打算细说自己的情况。只是谨遵着一个狱友临别时的箴责。
不管怎么说。能有人出去。总是好的。
不管这个人。是交情不深的甲乙丙丁。还是素未蒙面的戊己庚辛。都无所谓了。
时间飞驰。不知不觉又是几天过去。
温萍真的走了。就像是她突然的出现一般。不带走半丝的痕迹。仿佛一朵绚烂之后的烟花般。眨眼之间就走了。
他的生活。又回到了最初那种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状态。
最近总是做梦。有时候是悲欢离合到痛彻心扉的噩梦。有时候又是光怪陆离到妙不可言的美梦。
梦醉梦醒之间。他的生活里在沒有半丝波澜。他就仿佛一个寻常的犯人般。期间再有同居的狱友进來过。
只是某一天。他从梦中醒來。忽然听见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隔壁传來的。
激烈。怒吼。哀嚎。更夹杂着难耐的惨呼与兴奋。
皮肤敲打墙面的声音。墙壁清晰可感的颤抖。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音调。再真实不过的动静。无一不告诉着秦阳隔壁正发生的一切。
即使并非亲眼看见。他也知道隔壁是一场活生生的春宫。
或者说。是同性之间的强迫戏码。
只是。这里不是监狱么。
周彦尧能用投影恶整自己也就算了。隔壁怎么会有这样真实的动静呢。
是刻意为之的演戏。还是……
沒给他狐疑的时间。他猜想之中的男主角随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干练模样。简单到近乎朴素的穿着。仿佛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木讷。
总之。他整个人看上去分外的干净。
“你……”
“许久不见。你近來似乎被我手下照顾的还不错啊。”浅淡的笑意。周彦尧带着些玩味儿的眼神淡淡地落在秦阳身上。
的确。比起之前那风一吹就倒的皮包骨來说。秦阳如今的确是胖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