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谁。”
秦阳的话音才落。那人的声音也随即响了起來。
语气嘲讽。嗓音却带着些说不出的沙哑。仿佛秋风里的落叶般。簌簌而落着。
难以掩饰的虚弱。秦阳原本提在喉头的心脏。忽地回落至胸腔里。
然回落之余。他隐隐又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声音。即使虚弱。即使干裂沙哑。却还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
而他正开始思考的时候。对方忽地唤出了他的名字。
“秦阳。”
似乎是不确定。又仿佛是震惊。黑暗中那道明显的视线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恩。你是。”
秦阳微微一怔。第一时间更新 脑子轰得的一下炸开。
眼前像是飘泊着大片大片的纸屑一般。迷离苍白的纷乱颜色。几乎是瞬间就混淆了他原本的认知。
“李允翔。”
是了。这个声音是李允翔的。
平日里大少爷总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所以秦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这样的虚弱和李允翔隔离了。
“是我。”大少爷苦笑一声。淡淡地回答着。
黑暗中。他的表情莫名。
秦阳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身影。然而那股浓烈至极的忧伤颓废。就仿佛是厕所里的蛆虫一般。教人分毫也忽视不得。
“你怎么……”打算问出口的话。刚到嘴边。就猛地被自己咽了回去。
秦阳苦笑着瘫坐在地上。看了看李允翔大概所在的方向。“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当年你和我选择了放弃他。就注定了今天会……”
“注定个屁。他最好别让老子出去。不然老子干死他。”猛地打算秦阳的话。大少爷仿佛骤然间活了过來般。
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斗志。
秦阳苦笑着不再多言。
李允翔是什么人。
虽然混账了一点。但到底是个牛逼轰轰的官二代。如今被人堂而皇之地关在这里。居然还无人问津。
这里面的弯弯道子。那可绝非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楚的。
连日的刺激奔波。秦阳也许是真的累了。也许是终于见到一个可以安心相对的旧友。
身体一放松。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睡梦之中。
半夜。秦阳总觉得浑身幽冷。
也许是因为这个房间的阴暗与潮湿。也许是因为心灵的冰冷与感伤。他整个人就仿佛溺水于冰湖之中。身体一整晚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极致的冷与困倦。意识迷迷糊糊中。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些多年前曾发生过的事情。
周彦尧曾是那个城市里驰名周边的学霸。李允翔则是那里调皮捣蛋令人闻风丧胆的恶霸。
而一向老老实实的他。毫不出彩。毫无优点。但却偏偏夹在他们两个人之中。组成了金刚不坏的黄金三角。
他的过去。沒有任何的出彩。第一时间更新 每天依旧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平凡苦逼的就像是每个山村里的孩子般。
而周彦尧的一切却很完美。
青春时代的生活。周彦尧的生活规划也近乎到了苛刻的地步。他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学习着一切可以帮助他更加进步的东西。
而李允翔则较为肆意。
在学校里他是无人敢惹的贵公子。在社会青年圈里他是江湖人人都给面子的大少爷。走到哪里永远有人供着。敬着。即使犯了错也还有他的万年好老爹。一心一意地擦屁股。
所以大少爷向來无法无天。
那一年。他们正值血气方刚的青春萌芽期。
大部分学生迷上网络游戏的时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一向走在同龄人前线的李大少爷。自然迷上了更加前卫时髦的东西。
别问他从哪里來的东西。一向在龙蛇混杂之地出沒的他。要整个鸦片吗啡之类的东西。那简直是信手拈來。
秦阳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正式踏入高中的校门。他马上就会成为一个实打实的高中生了。
因为家境并不好。他一直害怕自己忽然间就不得不缀学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上了高中。
不管过程多么的坎坷难捱。不管这钱是爷爷奶奶多么辛苦着一分一毫地攒出來、借回來的。他终究还是可以顺利进行他的学业了。
激动和欣喜。几乎是难以言喻的。第一时间更新 就仿佛两朵经久不熄的烟花般。一轮又一轮地绚烂在心间。
然而好的开始。永远不代表会有好的结局。
他终究还是不够小心。不够细心。
以至于在报名的时候。那好不容易凑出來的学费。忽然间就不见了。
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他急的满头大汗。找遍了自己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终究还是沒得出半点音讯。
“是不是被人偷了啊。我听说开学日很多小偷装作学生的家长进來行窃的。你不是刷卡缴费。兜里装着那么多的现金。的确是很容易沦为目标的。”
“要不。赶紧报警去吧。”
同学们七嘴八舌。虽然是好心。但无疑让他的心情越加的郁结难当了。
那笔钱。他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多么的來之不易。
然而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了。
不管是真的被人偷了。还是的确被他不小心遗失了。拿笔混杂着无数希望的血汗钱。的的确确就是长着翅膀毫不犹豫地飞走了。
“这样吧。我先跟学校说说跟你宽限些时间。你先來上课。费用到时慢慢再补上就好了。”班主任的声音犹如天籁般。终于解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然而问題终究存在。
宽限。也只是给你一个缓冲的客套话罢了。欠钱终究是要还的。
只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高中的学费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几百块而已。
爷爷奶奶好不容易才凑出來他这一年的学费。要是知道他把钱弄丢了……
秦阳真的不敢想。
不能跟家里说。所以这个问題只能自己解决。
捡废品。
就算他整整干上三年。也不见得会挣到那个数。
至于别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严格的住宿管理。还未成年的他可以去哪里找工作。找兼职呢。
唯一的办法。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
所以在学校给他下第三次补交学费的提示令后。他终于腆着大脸。去找了李允翔。
“不就是借钱嘛。咱俩啥关系。用得着这么难为情么。说了就是了。”大少爷见秦阳浑身通红。说话唯唯诺诺支支吾吾的。本以为他要做什么呢。
结果原來是借钱。
借钱早说嘛。他啥都缺。就是不缺这几个钱。
“要多少。”开门见山直接问。
“一、一千五。”秦阳咬唇。颤抖的伸处一根手指。
“忽然间要这么多钱。你要做什么。”大少爷下意识地问出口。
一千五。对他來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数字。只是他却清楚对于秦阳來说。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所以。他不得不问清楚了。
“我学费丢了。所以……”
大少爷了然。秦阳向來是个喜欢念书的人。
领着人。当即去了提款机。然而密码刚输完。正摁出取款数字。屏幕就显示着余额不足四个大字。
大少爷狠狠一怔。紧接着查了余额。
余额是很慷慨沒错。可他怎么也沒想到。所谓的可用余额居然是0。
大少爷不信邪。当下又换了一张卡。可用余额还是零。
大少爷接着换卡。靠。还是零。
大少爷怒了。当场就给银行的客服打电话了。客服温婉的声音。极其直观而又温和的告诉他。他的卡又被主卡冻结了。
他的卡。都是他爹的附属卡。被冻结早已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了。
挂断电话。大少爷紧接着又给自家老头子打了个电话。恶狠狠地咆哮一翻之后。这才一脸挫败地看向秦阳。
“我又沒钱了。”
他是有钱沒错。但前提都是在他的卡沒被冻结的情况下。
“谢、谢谢你。”虽然失落。但秦阳还是由衷的感谢。
只是借不到钱。他就不能再继续念书了。
校长说:‘不交钱读书’这种先例不能开。
学校不是善堂。要读书就必须交学费。
这是他的最后一次通牒。要是再不把学费交上去。就让他退学回家。
“担心什么啊。哥这社会不是白混的。哥自己沒钱。还不能帮你借到钱么。不就是千八块钱吗。还不是九牛一毛的事情。”大少爷放下豪言。随即便给自己那些平日里往來的狐朋狗友打电话。
然而电话里。不是说有事在忙。就是信号不好。一番电话下來。愣是沒有一个敢援手的。
李允翔面色铁青。他知道肯定是自家老爹。又去给这些人特地交代什么了。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秦阳摇了摇头。
他自己的事情。即使再棘手再犯难。那也终究是他自己的。李允翔的行为虽然让他感动。却也让他更加的忐忑与伤感。
他不想别人因为自己。遭受那些本不该有的麻烦和事情。
“你想办法。”大少爷杏眸圆瞪。像是看见了一件稀奇物件般。
“你能想出來什么办法啊。不是我看不起你。这方面。你真是比不上我。你啊。老老实实跟在我后面就好。”
简单直接的话语。并非嘲讽。但却毫不掩饰其中的客观与残酷。
他那温吞维诺的性格。说好听了是温和可人。说白了就是沒用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