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他这些，只是自顾自的回话，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桥梯，端看谁技高一筹。
几翻挑衅后，两人各有胜负，倒真真可惜了那一桌子菜。
似乎看出了我眼神里的深意，凌深施施然的转了半个身，指着不远处的方桌，问，“饿了？”
我看着他莹白如玉的食指，猛点头，表情那叫一个真诚。
“可朕还不饿。”他接着笑，瞬间完成从修罗到狐狸的切换。
我死死瞪着他，怒不可遏，“芳华姑姑说，皇上是来陪我用膳的。”
“所以呢？”凌深挑眉，严肃深沉的像个小老头。
“不是来跟我斗气的。”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补充。紧接着又趁他晃神，迅速从他身边晃过，两三个箭步冲到桌前，落座，开动。
“你果然不一样了！”他回头，不自在的勾了下唇，在原地矗立很久，才慢吞吞的落座到我对面。
“是吗？”我足足用了半碗饭，方想起他方才那声叹息，然后没头没尾的回了一句。
“难道不是吗？”他眼波微晃，抬手给我夹了一筷子菜，看我的眼神，多有悲悯之意。
悲悯？为什么会悲悯呢，我直勾勾的看着他，努力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嫌弃我？”凌深不知道我的想法，他只注意到我没有感恩戴德，立刻吃了他夹的菜。
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得顺着他的心意来。当下便扬唇一笑，颔首道，“对，是嫌弃。”
“你！”他愤怒，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悲悯瞬间被愤怒取代。
至此，我才松了口气，别开眼神，将筷子一摔，不客气道，“我吃好了，再见！”说着，便要起身走掉。
关键时候，胳膊却被对面的人给扯住了。隔着一张桌子，他就这样没形象的扯着我，眸光幽暗，表情僵硬，冷冷的吩咐，“把饭吃完！”
“不吃，我已经饱了！”手腕用力，一把甩开他的钳制，我愤然起身，狠狠地俯视着他，眼中隐有泪光闪烁。
“吃！”他言简意赅，还是这一个字。顿顿，又一甩衣袖，猛地昂头，看着我补充，“吃完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母后都不曾告诉你的秘密！”
“什么秘密？”作为一个正常女人，我对‘秘辛’这种东西有着再正常不过的兴趣，没有任何悬念，便接过了话茬。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见我感兴趣，凌深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后便跟得了失语症似的，但坐不语，只等着我往他的套里钻。
而我，明知道他目的不纯，却还是受不了好奇心的煎熬。思前想后，决定重新坐下，并用最快速度将半碗饭扒完。
“现在可以说了吗？”将空饭碗推到他面前，我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瞪着眼睛低吼。
他点点，表示自己是个有诚信的人，绝不会出尔反尔。
只是，在开口之前，他似乎又露出了那种悲悯、复杂的神色。
“喂，你到底说不说！”我被他看的不爽，心里不禁更加烦躁。他却还是点头，眼里的复杂更加浓重，声音也有些颤抖，“你，确定你想听？”
“不然呢！”我挑眉，没好气的看着他，心思倏的一动，索性下最后通牒，“咱是男人，咱能不能痛快点儿，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我还有别的事儿呢！”说着，又风风火火的站起身来，作离开状。
凌深被我这**性格逼得没办法，只能一咬牙，一跺脚，万分沉痛的开了口，哑声道，“元宁，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下降三年，为何至今还没有孩子的真正原因吗？”
“真正原因？”我重复他话里的重点，眉头骤然紧锁，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难道，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抑或是，沈潋那方面有毛病？
可是这也不对啊！要是我们两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那每月请平安脉的时候就该传出风声来了，还能轮得到凌深跟我说？
“对，真正原因。”凌深直直的望着我，坚定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那种眼神，那种表情——悲悯复杂，就好像我是街边的残疾流浪狗一般。
“好，那你说吧，反正胃口都被你提这么高了，就算真的是我有啥见不得人的病，我也必须知道。”勉强的扯了个笑，我努力做出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不过，看在凌深眼里，却跟杂耍小丑似的，这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
不过，我也不打算跟他争执，因为此时此刻，我的心实在是太乱了。你想，一个女人，终其一生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她还能算个女人吗？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的，因为她的人生还没开始，就已经注定有四分之三是空缺的，是没办法填充的。
而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很有可能就是这么个女人！所以你说我该不该心烦意乱。
凌深大概也看出了我的心烦意乱，索性凌空一刀，给了我个痛快。他说，“是我的错，当年我不该骗你下水，如果不是那一次受了寒，你后来就不会那么体弱，更不会血冷至此，完全失去生育能力。”
完全失去生育能力！
这几个字从凌深嘴里透出来，又嗡的一声变了色彩，叫嚣着盘旋在我脑袋上空。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将它们组合在一起，然后慢慢的蹲***子，将头埋在膝盖里，失声痛哭。
凌深也不再说话，整个大殿只有我的抽泣声。
一直过了很久，在我情绪稳定下来后，他才胆战心惊的继续道，“不足之症，不管是在皇家贵族，还是平民小户，都是最可怕的存在，你母后不愿你受人白眼，所以一早就买通了为你请平安脉的太医，后来，又买通了沈府的府医，所以……”
“所以这么多年，我都生活在一个又一个的谎言里，对吗？”双手用力，紧紧的拥抱着自己。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