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凡突然睁开双眼。
视线脱离了巨大锈剑,入眼人群攘攘熙熙。
十八条主街交汇处的千叶广场,地方极大,人也很多。
作为东灵郡十大广场之一,这里,并非只有一把锈斑巨剑可以入眼。
装饰亦是非常讲究,精心裁修的花草盆景自不必说,桃红柳绿,姹紫嫣红,让人眼花缭乱,还有无数假山奇石,澄湖碧池,玉亭木栈……若是灵州城未曾出过远门的阿婆团来,权当一处仙境也不为过。
只是人群拥挤,人声嘈杂,却是平白破坏了这份意境。
视线所及,不乏窈窕动人的女子,群雌粥粥,满堂芬芳。
言莞儿是其中的一个异类,就像是绿叶丛中的那一抹绯红,叶君凡举目一扫,虽是如此拥杂的人潮,视线依旧能轻易地抓到她。
叶君凡往前挤了数十步,还没等他走到言莞儿身边,独孤零早就冒出了头。
独孤零试探性的将塞在鼻孔里的木棉摘下,见鼻血已经成功止住,便是迫不及待大吸了一鼻子气,只是鼻腔里隐约还有股血腥味。
对于这把巨大锈剑独孤零当然也有自己的看法,他带着见多识广的少年贼王心态加入到言莞儿的话题中来,说道,“在上古时期这千叶灵剑或许称得上是一个极其霸道的武灵,只是如今此剑锈迹斑斑,早已不负当年。”
说着,往巨剑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深有感慨,“便是普通灵徒也晓得,此剑与体内灵根毫无感应,早就沦为废弃武灵,想当年它该是折身此地,葬剑于此,想来上古诧叱风云,如今废剑败灵,真是可惜……”
独孤零装得一脸学者的样子,顺便蹭了一下身边的美人儿,姿体很猥琐,表情很享受,转过头,却是“花容失色”。
“喂……喂,你……你这家伙是谁?”
独孤零现在的表情有些委屈,他之所以委屈,并不是因为以其少年贼王的实力竟不知道言莞儿何时闪身离开,他委屈的是,自己方才吃的豆腐,竟然是眼前这头三百多斤的庞然大物。
一个超级大胖妞,黑不溜秋,还……还是个龅牙妹。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龅牙妹没有回答独孤零的问题,她愤恨地跺了一脚,含羞离开,而且脸上还……还梨花带雨!
这下换独孤零瞠目结舌,“我靠,到底是谁吃亏啊,有没有搞错?”
叶君凡脸色依旧凝重。
这把剑……他分明能说出点什么来,可是总卡在某处,这让他郁闷非常。
千叶广场的人倒是多得离谱,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人看到叶君凡这副模样,便也凑上前来,“小兄弟,你对这千叶剑感兴趣?”
叶君凡虽然不修边幅,乍一看流里流气,不过模样却也好看得很,但并不是所有搭讪的人,他都给以理睬。
那人却不识趣,“小兄弟对若是对此剑感兴趣,那就是外来旅客了,肯定不是本地人。”
百思不解,叶君凡终是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是本地人。”
“那就是了。”那人好似导游一般,为了彰显着他过人的见识,便是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你不要被它的外表蒙蔽,此剑已无灵性,更无灵息,废剑败名,众人皆知。”
“这本书《废剑起源》售价十个灵币,讲了这剑的历史,你若有兴趣,不妨买回去看下。”
灵币是武灵师互通有无的通用币,通常用来购买灵物或者灵草,挤兑严重的时候一百金币也换不来一个灵币,这破书要价十个灵币,确实是贵得离谱。
果然是个书贩,而且还是个奸商,叶君凡苦笑一声,摇了摇手。
书贩大叔见叶君凡的打扮,心知也宰不了多少钱,便是泄气道,“这样吧,茫茫人海,也算有缘,既然你对此剑有兴趣,这本书我便给你打个折,八折,只收你八个灵币,你看可好?”
叶君凡还是摇头,“我这人看书就犯困,你把书中的精华讲来,若是我家小姐高兴,赏你一百灵币也并非过分。”
“你家小姐?”商贩迟疑了一下,待看见出现在叶君凡身边的言莞儿时,才出口询了一声,“是这位小姐吗?”
言莞儿无辜地眨着眼睛。
“这位小姐气质出众,想必是出自世家大族……”
商贩呐呐自语还没结束,旁边就穿来阵阵惊叹声。
“这不是易水城的言莞儿小姐吗?”
“没错,是言莞儿小姐。”
一些灵徒装打扮的少年纷纷围上前来,“李贩子,你招摇撞骗没人拦你,但你懵弄言莞儿小姐便得小心你的脑袋!”
纵是小小灵徒,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在郡城里,这些人亦是有先斩后奏之权,凡民百姓哪里敢得罪。
商贩慌忙躬身解释,“不不,小祖宗们啊,我一个小书贩子,做的也是糊口生意,哪敢在千叶广场上做坑骗之事,我见两人面生,想来不是本地人,便介绍这剑蹊跷,你们真的误会我了。”
那些灵徒却不客气,斥骂道,“这剑哪用得着你解释,言莞儿小姐精读古器史文,还用你教?”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言莞儿也是有些无奈,便是笑着给书贩解了围,说道,“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我研究此剑还算薄浅,倒是希望有人讲来听听。”
灵徒们倒是秉着看好戏的心态,催促书贩道,“你倒是给我讲,要是言莞儿小姐一个不满意,千叶广场的生意,以后你就不用做了。”
书贩感激地看着言莞儿一眼,而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呐呐地开了口。
“这把剑葬在此地已经数不清多少日夜,或许比东灵郡城的城史还要久远……”
他突而看向巨剑,“传说其灵体尚在时,纵行天下,杀戮无数,染血成河,邪凶至极,可斩魂吞魄,然而其葬身毁陨,也是因其孽障太多,魔性太甚,邪气郁积,以致天弃人怨,终而自尝恶果,剑葬灵毁,叫人不胜嘘嘘。”
“而今,此剑已无灵性,更无灵息,便沦为历史遗物,成为了养目凡器。”
“也仅仅是如此而已!”
“你看起灵殿起灵塔纵深九层,合计百丈,亦是人工所造,相较而下,这百丈巨剑固然瞠目,却不算稀缺,无聊的财主费点人工也是可以锻造……”
“如此种种,便是这把锈剑的前世今生,从它由盛转衰,从傲剑九天、无人能驭到如今葬落剑坟、为人笑耳,也讲述着世间造化,命途多舛。”
书贩讲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