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河下了药,亲自照看,傍晚的时候,林雨就醒了。看着坐在病床前的东河,林雨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东河喂他喝了水,林雨开口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中午。”东河回道。林雨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伤势,也为了连累了店里的师兄弟。或者就是纯粹的为了自己没能照看好铺子的自责,他就是这么一个出了错总往自己身上扛的人。
东河看出他的心思,开口劝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雨轻轻摇头,勉强笑道:“还好。”
东河咬了牙,眼里闪过愠怒,低沉到:“你断了几根肋骨,知不知道?”他就是看不惯大师兄的软弱。
“呵呵。不是给你治好了么?我现在感觉好多了。”林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呵!东河暗暗将一口闷气吞进肚子里,知道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于是盯着林雨冷声道:“家里被拿了多少钱?”
“什么?”林雨一愣。
“你怕还是不知道。你的屋子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你给小师妹准备的学费怕是一分也不剩了!哼!”东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说话也就没什么好口气。
林雨眼睛睁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然后一丝愠怒一闪而过,竟说不出话来。
“这下你知道了吧。你总是将别人当兄弟,别人打你时,却不会顾忌你的死活!”
“他怎么能这样!”林雨半天之后才说道,“师傅当年不计较他身背祸事,对他恩重如山,小师妹也对他敬爱有加,他怎么能拿小师妹的钱!这些钱可是给小师妹急用的!”林雨喘着粗气,病脸上霎时急出了汗。
东河对林雨的话丝毫不敢苟同。
林有财收留罗聪,一是看中他的销售渠道,第二,也是最主要的,必然是收了足够多的好处。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来,只是对林雨说道:“他连你的死活都不顾,何况远在天边的小师妹。再说了,以前他还怕师傅撵他走,现在师傅铁了心不会回来,他害怕什么?也许,现在就算师傅回来,他也未必怕了。现在抱上大腿了。你没听说,现在领着两只东山虎,在半月镇混的风生水起么?”
“这,这可怎么办?小师妹的开销越来越大,这笔钱要是寄不去,耽误了小师妹的修炼可怎么办?”林雨急道。
“这笔钱一定要拿回来!”东河看着林雨,眼里闪过寒光:“这些钱都是我们和其他师兄弟拿命一点点挣回来的,他想抢,就让他加倍吐回来!大师兄,你说实话,总共有多少钱?”
林雨叹一声,说道:“一百二十金币!”
“好!我知道了。”东河心头一动,一百二十金币,对普通人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石大石二家的铁匠铺,一年的收入也不过才三十金币。
“你休息吧。”东河说了一句,转身要往外走。
“东河,等等!”林雨喊住他。东河回头,林雨问道:“东河,你是不是准备去找罗聪?”
“我是准备找他,不过不是现在。你安心休息吧!”东河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林雨只好在屋里勉力说道:“别冲动,东河。等我好了以后,再想办法!你不知对方深浅,不要吃了亏。再说,城里禁止私斗,不要被守备队逮了去。一旦进了矿山,出来就难了!”看他还是不理,只好最后喊道:“东河,别伤他性命。毕竟师兄弟一场。咳咳咳!”
东河没说话,心里却知道,大师兄所谓的想办法,不过就是写信给林有财,让罗聪还钱,然后撵走。东河对这样的办法没有一点赞同,先不说自私势利、刚愎自负又只有点小聪明的林有财会不会赶罗聪走。就算赶了,那又怎么样?人打了,店砸了,就别想全身而退。再说,他刚才就想好了,他要借这个机会,做点事给某些人看看,不要以为林记小,就是可以随意欺负;同时将失散的师兄弟的心再收回来。毕竟,林记也是他的家,他也不想这个家破碎了。
东河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就在石铁匠家不远处,院子里很简单,一口水井,一套石桌椅,还有一棵长得很精神的红霜树。
他在院子里坐了小半夜,准备了点东西,然后带着金牙回屋睡觉。
第二天,东河洗刷干净,来到了镇上的一家酒馆——彩虹酒馆。酒馆小,但很有特色。酒馆从老板到服务员,全是女人。按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女人,对应七个称呼。老板叫红姐,很是混得开。听说背后的男人就是巨木城赤虎佣兵团的二当家。所以,酒馆虽小,却无人敢惹。
东河在镇上生活了十年,彩虹酒馆也常来,和其他人一样,从没见到过名字带紫的人。一问,就说在老家。当然,也不肯告诉老家在哪。
东河和店里很熟,关系也还不错。刚一进门,就有人来招呼。来人穿一身蓝衣,胖乎乎的娃娃脸,很是讨喜:“东河弟弟来啦。今天喝点什么?”
“蓝姐,能不这么喊么?”东河无奈。
“你喊我蓝姐,我喊你弟弟,难道不对么?莫非,你想我喊你东河哥哥?”小蓝眨巴眼睛,貌似单纯地问道,惹得店里其他几个一阵娇笑。
“还是算了。给我把酒壶灌满,要青藤。”东河撇嘴,无奈递过去酒壶,不再纠缠。青藤是一种酒名。
“哼!你呀,一个小孩子,喝这么苦的酒,装什么大人呢!要不,喝喝青姐的百花蜜,香甜可口,比这好喝多了。”小蓝不满,他在店里最小,老被人管。愤懑转移之下,久而久之,却最喜欢管清河。清河刚来喝酒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四岁。
“喝不起!”清河不搭理她,在边上坐下,同时朝柜台问道:“黄姐,红姐在么?”
“在楼上!”黄衣服的笑着指了指楼上。
“我去找她。蓝姐来的时候,让她把酒搁你那,钱等下算!”说完上楼去了。
红姐坐在楼上拐角处的账房里算账。一看东河来了,指着一张椅子说道:“坐。等我一会,想喝茶自己倒!”
半天之后,红姐收拾好账本,喝了口茶对东河笑问道:“怎么今天有空来我这?”
“红姐,我有事想找你帮忙。”东河道。
“哦?什么事?”红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问道:“说来听听。”
“红姐,你和镇上的守备队长熟不熟?”
“我们是有一些联系,怎么了?”
“我想请他帮个忙,这几天我想对付东山二虎,我怕到时候万一失手,有个死残之类的,希望守备队长那边能够留个情面。”
东河这么说,是因为在明面上,神盟是禁止私斗残杀的。人类在这个世界无论是个体实力还是人口数量,都只能算是极小部分,所以人口极其重要。
神盟明文规定,鼓励生育,在一些地区甚至免费教育十六岁以下的孩子武技。因此,虽然神盟规定了神民是相对于凡民的特权阶层,但是同时也规定了神民不能任意杀害凡民。神民无故杀死凡民,一旦被知道了,惩罚是极其严重的。另外,对于死刑也是极其慎重的。但凡犯了重罪,最常见的惩罚就是罚入神盟的矿区做苦力。虽然下场仍旧难逃一死,但在死前也要榨干最后一滴价值。这些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提高人口数量。人口数量一高,神民额数量自然也就多了。
红姐眼光一动,似笑非笑,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说道:“你准备自己找人还是自己动手?请郑老虎的代价可不低。”
“我知道。”东河面对红姐探寻的目光,不为所动。
“那你说说是什么东西吧,我看看值不值得替你一说。”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算是比较少见——是一根九节的蛇线草。”东河回道。
蛇线草身有蛇鳞状花纹,状似毒蛇,以此闻名。最大的功效就是提升男人的能力,初生一节,最高九节。九节的蛇线草,几乎可以说是男人心中的圣药了。助兴都是其次,而是根本上改善体质,提升能力了。
本来以郑老虎流火期神民的身份,根本无需这些。只是他年轻时受过伤,伤了根本,因此有些吃力。加上他生性好色成狂,无女不欢,近来年岁渐大,身体发福,越发不堪。东河这份礼物真是投其所好,渴了送水。
果然,红姐眼中一亮,显然也是认为这份礼物送的好。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答应东河,而是笑呵呵说道:“你小子果然是个机灵鬼。这东西虽然对于神民半点用处也无,但对郑老虎却真是再好不过的了,那老色鬼做梦都想要这类东西。最难得是这东西只能碰运气在山里找,有钱都买不到。真是好运气!”
她这声“好运气”,也不知道说的是东河,还是郑老虎。东河问道:“红姐,你看怎么样?”
“东西倒是对症下药。不过你真要去求那郑老虎?郑老虎好色又怕死,送了也未必给你办事。”
“我想试试!”
“好吧!那我就帮你传个话,不过成不成还得看他心情。”红姐说道这,继而眼珠一转,笑道:“小河。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你求姐姐我不也是一样么。姐姐我虽然不是神民,但认识的人不少。只要你像上次的烈焰花拿一朵过来,我就帮你把那东山二虎捆好了送到你家里。到时你还不是想怎么报仇就怎么报仇么?”
东河摇摇头,说道:“红姐,我还是想自己解决。最近我师傅走了,镇子里有些人就觉得我们林记好欺负,我想趁此机会吓吓这些人。再说了红姐,烈焰花这东西纯属碰运气。上次要不是你说,我还都不知道。”
“呵呵。那倒也是。”红姐点点头,烈焰花属于神民使用的灵药的药材,东河不认识正常,就算认识也用不了。想到自己上次拿一本灵修学徒的炼药笔记换了一朵烈焰花,怎么看都是赚大了。
想到这里,红姐自觉有点心虚,于是挥手道:“等我通知吧。小家伙年纪不大,心眼不小。这就想着扯守备队的虎皮了?不过看你这么听话,姐不和你计较了。还有,下次再有什么好东西,记得拿给我看看,姐这里保证不要你吃亏。”
东河也不反驳,点点头,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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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老虎肥头大耳,五十多岁,坐在守备大厅里,肚皮把膝盖都快盖住了,实在看不出是个在半月镇首屈一指的流火期大高手。他一双眼睛眯得细小,盯着下人端上来的盛着九节蛇线草的盘子,像观赏绝世珍宝一样。观看了将近小半刻,才扭头对身边的一个白发老头说了句什么。
老头点点头,嘴中小声说了几句,立马就让郑老虎的脸像菊花一样绽开。
东河跪在底下的大堂,离得远听不清二人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必定是好事。那老头东河也认识,郑老虎的私人医师,在半月镇很是有名。
老头端着盘子离开,郑老虎立刻板了脸,问道:“下面的人抬起头来!”
东河抬起头。郑老虎一看是个清瘦少年,不觉心情更好一点,问道:“你就是小红说的那个家里受了冤屈的少年郎?”
“回大人,正是!”东河低头答道,心里却是一松。郑老虎开口就说自己受了冤屈,自然是偏向自己。
“嗯。本大人看你面貌忠厚,不像是说谎的人。既然你有冤,本大人自然替你做主。”说完,看向底下一排手下,喊道:“王队长!”
“属下在!”一个青年汉子应声。
“你去看看这家什么冤屈,速速处理了!”
“是!大人!”
这郑老虎看样子若非看在九节蛇线草和红姐的面上,真是看都不会看这事一眼。就这么定了这件事,连回报都免了,交给了底下人全权处理。不过想想也是,换了哪个神民都是如此。神民和凡民,虽然同根同源,却已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这王队长自然是个凡民。这样的事情,就算郑老虎再一言九鼎也不会派个神民——他丢不起这个人,手下也不会干。
东河出了守备大厅,晚上就约了王队长吃饭。饭桌上塞足了钱,又看在郑老虎的面子上,这王队长竟然和东河称兄道弟起来:“东河老弟,我们守备队却不好抓人。一旦抓了,光天化日之下就不好再任你施为,往后就更得交到神盟的矿上去,成为城里大老爷的私奴,无端端便宜了矿上的那些家伙。大老爷不愿在城里杀人,惹麻烦。所以老弟到时只有你出手,我在暗处给你盯着,保准出不了错!等你把手尾了结了,我再将人扔到矿上去,不死也得死!”
东河心里清楚得很。郑老虎看在蛇线草和红姐的面子上愿意开这个口,却不代表愿意替东河冒犯神盟的律法,虽然这个犯规微不足道。王队长身为底下人,揣摩上意之后,自然更不愿承担风险了。因此,他们一旦出面,就是把人抓了,却不能让东河为所欲为;否则王队长就担了风险。当然,东河的本意也不必如此,否则就达不到他的目的了。
想到这里,东河一端酒杯,说道:“那就多谢王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