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娘身边新来的仆人的儿子?”一个身着昂贵丝绸的少年,弯着脑袋,斜着眼看着傅清承,话里的不屑之意十分明显。
傅清承屏息了半分,但还是点了点头。
“哈,我听我娘说让你做我的书童?是不是有这一回事儿?”那华衣少年双手背过身子,绕着傅清承打圈,不断地打量着这个未来书童。
不想说话,但却不得不回应这华衣少年的问话,傅清承再次点了点头。
看见傅清承的动作,那华衣少年诡异地一笑,他嘻嘻哈哈地走近傅清承身边,揽着傅清承的肩膀,说道:“既然这样,你以后就跟着我了!以后你好好听话,帮我应付私塾先生!听见了没有?”
“是。”傅清承轻轻说道。
那华衣少年虽然还在笑着,但目光一寒,一脚就猛踹在了傅清承的腰上,那力道让傅清承狠狠摔在了地上,手上被划破了几道口子。
傅清承吃痛,手微微颤抖着。
“以后要记住,在回答的时候,要加上‘少爷’两个字!不然我见你一次就收拾你一次,这次只是给你一个提醒。”那华衣少年瞧了瞧自己的脚,似乎觉得踹这一脚没有弄脏自己的鞋后,才俯视着傅清承阴森地说道。
而一旁待命的一名小厮迎了上去,嘴里谄媚道:“少爷,这小子就是欠扁,你这一脚踢得可真漂亮!”小厮跟着这少爷两三年了,自然知道这华衣少年的劣性,但是只要讨得欢心,自己仿佛对其他仆人说话底气就大了三分,这新来的小子正好让少爷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谁才是少爷的心腹。
“嗯?”那华衣少年眉毛一竖,一掌就拍在了小厮的脑袋,喝道:“什么叫踢?分明就是踹,不长眼的东西!”
“是是是,少爷你教训得是,踹,就是踹,踹得太漂亮了。”这小厮也不敢生气,甚至也不敢揉被华衣少年击打的部位,他只能应承着,并且心里把这份气加在了傅清承的头上。都是这小子害的,下回我得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哈哈哈哈!”那华衣少年终于在这两人上找到乐子,意足气满的摇头晃脑走开了,随处小厮自然立马跟上。
此地便只剩下被踹到在地的傅清承了,他从被打后就很平静,平静得吓人。只见他面沉如水,双手却已是青筋暴现,显然内心是极度澎湃的。
他摔倒在地的时候,就摸到了藏在怀中那石头所赠送的匕首。当时就有种冲动,想要掏出匕首,给那华衣少年一个难忘的教训,可是他想到了他娘,所有的怒火都不得不强压了下来。要是自己真的如此做了,娘亲一定会不好过的。
良久,一直坐在地面上的傅清承起身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像之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天色渐晚,傅清承在着一件小房子里烧火,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正在做饭,是煮给他和白玉兰吃的。
至于这小房子,是当初福婆婆介绍的那户大户人家的柴房。而就是这柴房,便是傅清承母子做饭的地方,也是傅清承晚上住的地方。
而母亲白玉兰,则是有时候居住在隔壁同样破旧的小房子,或是那位雇佣白玉兰的那位姨太的一间偏房,只要这户人家的老爷没有去那姨太那里,就让白玉兰前去服侍那姨太。
那姨太在见到白玉兰的时候倒是比较满意,因为白玉兰长相气质都还不错。而当姨太看见傅清承的时候,眉头不禁一皱,问白玉兰怎么回事。
白玉兰一惊,表示自己不愿丢下儿子,并且愿意克扣工资来抵过傅清承的费用。
姨太犹豫了有一会儿,但着实缺少人手,而且白玉兰挺符合条件,就同意了,不过她让白玉兰将傅清承安排到了大院偏僻角落的一间柴房中。见得雇主同意,白玉兰也不敢苛求什么,当场同意了。
而那位华衣少年,就是那位姨太的儿子,据说从小就被宠着惯着,娇生惯养的一位公子哥,同时为人也比较差劲。他听到母亲说有一位寒门子弟要做他的书童,就有些不满了,自己什么身份,居然书童是个低贱的农家孩子。故而就有了之前的一幕,那公子哥来给傅清承个下马威,让其好好听话。
傅清承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柴火被烧得生生作响,心里却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
“承儿,娘回来了。你是在煮饭吗?”白玉兰在门外就看见了柴房升起的袅袅炊烟,便猜测儿子正在做饭,她跨进门口一瞧,果真如此。
几步走到傅清承的身边,白玉兰蹲了下来,摸着傅清承的头,轻声说道:“让娘来吧,可真是苦了你,让你跟着娘受罪。”
傅清承抿了抿嘴唇,说道:“跟着娘,我就不觉得苦。”
“真是我的好孩子,来,娘来煮饭吧。”劳作了一天的白玉兰却还怕儿子累着。
傅清承不推辞,就挪了一个空位给白玉兰,他就静静地看着白玉兰烧火,忽然心中原本还想报复那华衣少年的念头变淡了,娘亲已经这样辛苦了,怎么还能给她添麻烦。
白玉兰不知晓儿子在想什么,她一边摆弄柴火控制火势,一边说道:“承儿,你知道吗?我跟那位二夫人商量了,她答应让你做张少爷的书童,你又可以念书了。”
他们所待的大户人家姓张,由一位老爷主家。张老爷有两位夫人,其中的二夫人便是雇佣白玉兰的姨太。
二夫人有个儿子,就是那华衣少年,可她儿子生性顽劣,不爱念书,总是让教书的先生头痛不已。这次听白玉兰这新来的下人说她也有个儿子,而且很聪慧,就有些想法了,正好白玉兰提出让傅清承做书童,当下便同意了,希望傅清承能起到一些作用,让这张少爷学好一些。
傅清承自然知道这件事了,那张少爷还找他打骂了一顿,不过他这时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能装傻充愣:“啊?是吗?”
白玉兰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就细细跟他解释。在母亲把事说清了之后,傅清承好像才恍然大悟。
“我听人家说,那位张少爷脾气不是很好,到时候你要让着点他,不要顶撞了他,毕竟”白玉兰迟疑了一下,“毕竟我们是寄人篱下,有时候不得不让其三分。”
这样说很现实,尤其是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说,可是这就是现实,总是要在人生道路摸爬滚打后才能走得稳的。
“嗯。”傅清承低声应了一声。
他们只需煮饭,因为二夫人批了准,允许他们把一些剩菜带回去。虽然是剩下的,可那丰盛的菜肴在营养上比自己掏钱买的好得多,也省了一笔开支。
在吃过饭,傅清承央求母亲给他讲了几个故事。白玉兰白天要做事,晚上有时也要工作,难得有时间和儿子在一起,对儿子的请求自无不匀。
白玉兰回忆起自己还是孩子的时候,把养母给自己说过的故事重复给傅清承听。
青远镇远不如桂山城,是穷乡僻壤,很多人都没见过世面,能编出来又能令人相信的,只有那虚无缥缈的神仙了。反正都没人见过,索性发挥想象力,胡编乱造,将一些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才符合仙人神通广大。
“那位齐天仙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死去,就用通天的法力打到了地府,逼着阎王爷将他徒弟的名字在生死薄上勾去,后来,那徒弟就活了过来,再也死不掉了。”白玉兰把故事的结局说完,就看着眼前的儿子两颗明亮得像宝石的眼眸炯炯有神的样子。
“承儿,你怎么了?”白玉兰有些奇怪。
“没,没事!”傅清承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猜不透儿子的心思,白玉兰叮嘱道:“那你早点睡吧,明天要和我见二夫人。”
“嗯嗯。”傅清承应着。
夜深了,熟睡在柴房木床上的傅清承忽的打了一个翻身,发出梦中呓语:“唔,我也要做仙人,也要把爹救回来,还要把欺负我的人给欺负回来”
孩子的梦想在大人看来总是那么不切实际的,但却是每个人深埋心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