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合城主非正非邪、一阴一阳的奇怪招式确实出人意料,但在那位中年人看来,似乎并没有超乎预期。相反,在那道掌风的侵扰之中,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愈加放肆。
“哈哈,好好好,没想到城主底蕴如此深厚,在下领教了。”
说时迟那时快,中年人身形包退,身上那件麻衣外套随即脱下,执在手中。与此同时,四周那些悸动的氤氲雾气露出了凶恶的獠牙,数不尽的血色小箭破雾而出,直逼唯一站立殿中的中年人。
杀招在下,只见他面不改色,出手忙中有余。瞬间,他的身形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八再继续变为十六。十六道模糊的身影,各据一方,手中麻布上衣挥舞遮挡。乍一看去,那哪里是什么生死较量,简直就如同歌姬弄舞一般,一举一动之中都透露着优美的气质。
箭是阎王令,簇是无情物,这些原本破甲穿石,击空分流的兄弟,竟在遭遇那件麻衣之中没了本事。箭矢迫近,中年人扬起麻衣,将其与之一同卷入,手掌翻飞,力道尽卸,在稀里哗啦的嘈杂声中,所有的箭矢软绵绵地落在地上,随即华为屡屡腥烟。
“该我了!”
话音未落,相合城主只觉得头顶上空,天色登时暗淡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日月仿佛都失去了光彩……
训练场内,人群早已聚集起来,嘈杂声,呼啸声,这些原本为战斗而生的战士,在听到大敌将近的时刻,都不禁欢呼雀跃起来。
证明真理的唯一方式便是实践。他们这些人,短的在这里待了有数个月,长的已经住了十多年。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艰辛历练,就是为了出人头地,早日驰骋沙场。如今,时机来了,他们准备放手一搏。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
石阶之上,教官岳荣光面色阴沉,但却没了往日的威严,这倒令大家着实不太习惯。稍作缓和,他才深呼了口气,低沉的声音渐渐响起:
“大家听着,今天是我们相合市,无相府,千载难遇的一次巨大灾难。也许,我们会死在这里,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欣赏清晨的朝阳。但我们不会放弃,因为我们就是为了保护家园而存在的。大敌不除,宁死不归!”
“大敌不除,宁死不归。”
震耳发聩的呼声在人群之中此起彼伏,喧天战意直冲云霄,就算远在百里之外,也能清晰辨别。如今,他们已经不仅仅是战士,而是一个个视死如归、茹毛吮血的野兽。大门换换开启,鼎沸的人群涌入出口,然后汇聚成一把巨大利刃,直奔敌人的方向。
另一方面,修罗场内,众人的气氛就要显得低沉多了。仍是那位白衣人,站在队伍跟前,正为大家分析着府内的战情。
“根据刚才的分析,这些人造人的军队异常强大,就算无相府倾巢而出,也未必能伤得了他们十之一二。无奈之下,我们只得选择弃车保帅,让训练场的学员前去拖延,然后将你们偷偷运出城外。”
“什么?你要我们作缩头乌龟?”
这时,队伍之中一位平日里性格比较长大的魁梧男子,不禁惊声忽道。然而,那人刚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失去了继续力争的勇气,随后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你们还有其它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要撤离了。”白衣人平静地说着,并未被那鲁莽之人打乱思绪。
“亚父,我还有一事请教。”
终于,修罗场的绝对霸主,加兵权举手示意,虽然面露忌惮,但仍是毅然决然地开口道:
“我们走了,城主怎么办?您又改何去何从?”
“呵呵,这你就不要担心了。我自有去处,至于城主……我只能说,听天由命!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定数,超过定数之外的,一分一毫也多走它不得。也许,这里就是他的终点,也许有,他的未来还在前方。”
加兵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居然会联想到早时重伤于自己手下的薛藏真。既然人各有数,那他的定数又在哪里呢?
“小子,你要活下去啊!”
加兵权仰头望了一眼远方,跟随着队伍的脚步,消失在一片阴影之中。
许久,白衣亚父再次折返回来,神色依旧,毫无波澜。
“呕心沥血这么多年,眼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毁于一旦,你啊!到底是作何感想?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亲口问你一问。”
白衣亚父缓步登上对战擂台,环顾四周,眼中的一切都与他记忆中的印象无二。脑海中,往事浮现,曾经的过往好像就发生在昨日一样,清晰,近在眼前……
患水无情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对于她来讲,却是如同过了一年一样,十分漫长。
两个小时,博士带着薛藏真已经进去了两个小时,里面仍是毫无动静。刚刚,他接到了修罗场全员撤离的通知,但因为薛藏真的原因,却没来得及赶上队伍的步伐。事情已然如此,是死是活,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呲~”
忽然,那扇隔离门的另一侧传来一阵平缓沉闷的机械声,那是大门打开之前的征兆。手术似乎已经完成了。
满怀期待的患水无情奔到门前,却只迎来了独自一人的博士,原本欢喜的脸色立即冷漠下来。
“义父,怎么样?那小子是不是活过来了。”
在患水无情的追问之下,博士抬起疲倦的双眼,额头上的汗水还未来得及擦拭。
“活?呵呵,算是吧!”博士没好气地回道。
“什么叫算是,活就是活,死就是死,还有其它可能吗?”患水无情看到对方一脸阴沉像,心中不禁敲起了锣,烦扰的很。
“乖女儿,别乖你爹我不手艺不精,虽然他的命是回来了,但是意识却已全无,俗话说的活死人,就是他现在的状态。要不,咱们狠狠心,送他一程……”
话没说完,患水无情发疯似的朝后跃出一步,凶煞的神情让人看了的慌。
“不行,绝对不行,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此刻,作为女人的她,并没有展现出天生性格的软弱,而是一改平日的和颜悦色,变得暴戾内躁起来。
“怎么了无情,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居然值得你为他如此付出。刚才在里面,我也听到了外界的风声,大敌当前,你我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何必带上这么一个累赘?”
眼见时间所剩无几,博士急的直跳脚,向来稳重的性格,这时也忍不住急躁作祟,变得十分易怒。眼前站着若不是自己的义女,他早就弃之不管了。
人心啊!有时就是这么无奈。
“义父,从前的事情我都听您的,但这一次,您就容女儿任性一次,以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怨言。”
听到这,博士的眉毛不禁挑动一下,作为一个年近六旬的人来说,这可是极其不常见的。
“你此话当真?”
“当真!”患水无情坚定道。
“好,你先等着,容我耽搁一下,这就带着你和那小子离开无相府。”
博士再不逗留,转身朝左侧行去,那里是他平日休息的地方,想来是去收拾行李去了。
不一会儿,博士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两个巨大无比的行李箱,还有一个布袋包裹,背在身后。你无法想象,一个如此瘦削的老人,是如何担负起这些重物的。
“义父,咱们这是逃荒,又不是去旅游,带这么多东西,我怕是负担啊!”患水无情埋怨道。
“一头羊也是赶,两头羊也是放。容你带着那小子,就不许我把自己的宝贝带上?放心,这些东西到了外面全都用得上,有你偷着乐的时候。”
说着,博士放下身上的包袱,再次走入实验室中。接着,患水无情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粗鲁、暴力的金属撞击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在拆迁。真不知道,那个老头子在里面磨蹭什么。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的工夫,博士一脸倦态的再次出现。这回,患水无情仍是没见到半死不活的薛藏真,原先的耐心这下彻底被消遣殆尽了。
“义父,你到底在做什么?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怎么还不慌不忙。这么长时间,你居然还没把薛藏真带出来。咱们真的没有时间了……”
望着嗔怒的女儿,博士好像受了气的孩童一样,脸上尽是委屈之色,但又有一丝难言的尴尬。
“这……”
博士吞吞吐吐的态度使得患水无情彻底崩溃了,你不做,我来干!就算背,他也要把薛藏真背出去。
越过博士,患水无情怒气冲冲地走向实验室,却被身后忽然来的一声呼喊叫住了:
“别去了,他在这!”
在患水无情的目光投来之际,博士极不情愿地举起之前进入实验室带出来的一只金属箱子,直到举至与视线平行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不!”
患水无情双眼的泪水仿佛失去了控制,大股大股地流淌下来,毫不掩饰。而在她的对面,箱子与其相对的一侧,是一块透明的玻璃罩。透过它,能够看到箱内的情况。
薛藏真沉浮在淡蓝色的培养液之中,仅剩的一颗头颅,在那只笨重的箱子之内,竟是显得那么单薄。
嘴角,仍有气泡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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