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穿过广场,往广成宫走去,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弥漫了整个广场,随着笑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章罗喜道,“师父竟亲自迎出来了!”
只见大罗散仙辜不群身材极高,白发长须,额头像寿星老儿般向前凸出,挤着眉棱处满是皱纹,高鼻子,两只精光闪射的眼像两柄明晃晃的利剑,穿着一身宽松的道袍,空着手,当先大步走下台阶。
渊亭忙行礼道,“仙人亲自出迎,渊亭等克何敢当?”诸葛天机在这位修真界共仰的老真人面前也不敢再笑嘻嘻的,弯腰行礼,笑真人却只是拱了拱手。
辜不群见了,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司徒笑,你倒还是老样子,招呼也不打一个?”他的辈分极高,渊亭等虽然都是一派宗主,但在他面前也以晚辈自居,故他敢直呼笑真人之名。
笑真人哼一声道,“不中用啦,老了,到了空桐山下还遭了魔崽子的暗算,我打算以后不再理修行界的事了,回家养老去。”
辜不群见他病怏怏的,一幅有气无力的样子,在自己面前还倚老卖老,不由得好笑,“你当年可不是这样子啊!”
笑真人道,“我已非当年,你却正当年,这天下才有得救啊。”
辜不群见他有点胡搅蛮缠,拿他没办法,指着笑真人对后面几个老者笑道,“你们看看这人。。。。”
老者中一个红鼻子老道笑道,“没想到笑真人也会有这副模样,想当年。。。”
笑真人哼一声打断他道,“百里荣,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夫。”
这红鼻子老道正是烂柯庄庄主百里荣,也是不愿千里赶来给大罗散仙拜寿的,他性情与诸葛天机有些相像,当下听了笑真人的话,只是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辜不群一一给渊亭等介绍了身后的几位老者,大多是一派门主、宗主,有渊亭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大家拱手为礼。
正要进去,辜不群装作忘记什么似的,惊讶道,“咦,你们看,我老糊涂的,竟然把这几个娃娃给忘记了!”
说着走到小胡等身边,拨开鹿无虞三人的眼皮看了看,道,“不碍事,尘里枭那个魔杂碎虽然能在尘雾里附毒了,但毒性却很一般,给他们服下空桐山的太极转魂丹就没事了,不过这混账也着实可恶,下次再碰见,云天,你们一定得帮我将他给宰了!”
臧云天笑道,“师父,这个混账已经让这位小兄弟给宰啦!”说着指一指小胡。
“哦?”辜不群像见了怪物一般,惊奇地看着小胡,从头到脚打量他,“这么一个秀气的小孩子,会有这般本事?”
诸葛天机笑道,“老真人可别小看了这孩子,他可是渊亭兄的高足呢!这次我们脱困,就多亏了他。”
辜不群立马看着渊亭,赞许道,“渊亭,我就知道只有你调教出来的弟子,才会这般给师父争气,我的弟子可就大大不行了。”
臧云天和章罗听了,忙道,“弟子不才,给师父丢脸了。”
辜不群哼道,“我不是说你们,你们还是好的,”看一眼他们背后的空桐山年轻一代,“你们可就大大不如人家了,以后要加把劲,知道吗?”
众弟子忙称是,心里都有些暗暗不平,想不到会躺着也中枪,原本对小胡的钦佩也都变成了嫉妒羡慕恨,对他投去酸酸的目光。
却听笑真人冷哼一声,辜不群看他一眼,“阿笑,你哼什么哼,你的弟子难道有什么像这般出类拔萃的吗?”笑真人听他竟叫自己阿笑,哭笑不得,想起自己的大弟子还在这小子手上落了下风,便不吱声。
渊亭笑道,“其实文命也算是笑兄的半个弟子,笑兄的神龙逍遥步法就传给了他。”
辜不群听了方喜,对笑真人道,“阿笑,想不到你也还有点儿眼光,神龙逍遥步法不错,用来逃命还是挺管用的。”笑真人听到最后一句,气得要不是顾忌是在他的地盘,真想把他的老骨头给拆了。
一时大家在辜不群的带领下都进了广成宫,见师父领着众位门主、宗主进了轩辕殿分宾主坐下,臧云天和章罗便带着小胡等人去了偏厅,给鹿无虞等服下太极转魂丹,又命弟子给殿里的渊亭等三人送去三颗。
小胡见师兄服下丹药后,脸上的黑气渐退,才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臧云天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便对他微微一笑。
臧云天正想起十五年前之事,见他一笑起来竟有说不出的动人,不由得呆了一呆,“文命,你是什么时候进入白衣帝子阁修行的?”
“我八岁那年,村子。。。。村子遭了灾,遇到了笑真人,他便把我带到了君山岛。”
“他怎么不带你回云梦门,反而把你留在了君山岛?”臧云天有些惊奇。
“他。。。他觉得我身份可疑。”不知怎的,小胡发现自己对着此人时,竟然不由自主地会完全信任他,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此时章罗早出去给小胡等张罗住处去了,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的身份可疑?”臧云天不解,不觉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屁股上那两个字吗?不可能吧。。。。”
“你说什么?”小胡听见,吃了一惊。他屁股上有两个字的事,只有他和师哥知道,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中年道人何处得知?
“哦,没什么。”臧云天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忙道。
见小胡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知道他已起了疑心,但为了他好,这事还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文命,你别管这事我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行吗?你屁股上有字的事也千万别对别人说起,知道吗?”
只要小胡不说,臧云天可以保证师哥章罗也守口如瓶。
小胡见他一脸的诚恳,目光里满是温情,不由得点了点头。
“真是好孩子。”臧云天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对这孩子有着深深的愧疚,想找法子弥补他。
可能是由于七年前他违背了与师哥定下的十年之约,才过了八年就去会稽山接小胡而没有接到的缘故吧,自那之后,他就一直觉得禹王墓里那只美丽狐狸临死前的那双大眼睛一直在看着自己。
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孩子的缘故,他不像师哥章罗那样娶妻生子,而是出家修行了,师父对他非常看重,由不得他过世俗人那样安逸的生活,等到师父终于羽化仙去之后,这领导天下正道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肩上。
但是他也并非没有一个亲人,他有一个养女,叫叶明柔,七年前下山返回途中在罗霄山区从魔道手中救下的一个女孩子。她今年跟小胡一般大,在空桐山西面的明月峰跟随去妄师太修行。
这女孩子天分很高,但性情却被刻板严厉的去妄师太调教得有些偏激冷傲,就是来了空桐山,见到养父,脸上也少有笑容,因此父女之间的温情很少。臧云天见到小胡的那一刻,小胡正在为自己的师兄鹿无虞落泪,这让他对这孩子立即产生了好感。
他正要再问小胡一些事情,一个弟子进来,说辜不群让他去大殿议事,他便匆匆交代小胡几句,跟着弟子来到轩辕殿外。
一走进大殿,他就发现空气有些紧张。
辜不群坐在他专属的尊崇位子上,神情有些严肃,见他进来,招招手,“云天,你过来。”
臧云天忙走到跟前,垂首肃立,“师父。”
辜不群递给他一张小小的纸条,“你看看这个。”
这是专门用于飞鸽传书的纸条,他还没看完,就已吃了一惊。纸条上说,近日北魔北宫飞熊率领一批死士入侵中原,数日功夫就灭掉了三个修真门派,中原各大派震怒,群起围剿,这个大魔头却突然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销声匿迹了。
纸条的最后还附了几句话,透露了另外一个消息:“又闻,近日《渡劫宝筏》重现中原,魔头之来,或为此乎?匆匆不尽,容修书另禀。知名不具。顺祝福如东海,寿逾南山。顿首再拜。”
辜不群见他看完沉默不语,微怒道,“云天,你怎么不说话?”
臧云天忙躬身道,“师父,我在想,魔道这次再度猖獗,到底意欲何为?”
笑真人本身玄力深厚,服了太极转魂丹,已经完全没事了,听了不由得大声道,“魔崽子复出,当然是为了灭我正道,涂炭天下生灵,难不成也都是为了来给你师父拜寿吗?”
“魔道复出为了灭我正道这毋庸置疑,”臧云天似乎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沉吟道,“但自沙暴死了之后,天下诸魔已隐隐以北宫魔头为首,这次他的行踪如此诡秘,看来并非只是卷土重来与我正道交锋那么简单。”
“那你说是怎样?”
“我建议不要轻举妄动,派人前去侦查清楚再决定下一步行动,师父,您看如何?”说着看一眼端坐不动的辜不群。
辜不群见大家都将目光投过来,连笑真人也投来一瞥,微笑颔首,“你说的有道理,与魔崽子一战是迟早之事,但兵家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明情况轻举妄动只会吃力不讨好。。。。阿笑,你说是吧?”
笑真人见他那令人厌恶的老脸笑着看着自己,微微哼了一声,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