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当年吕祖醉过洞庭时失落的竹手杖,没想到竟然被你们获得。”渊亭微笑道,脸上的严肃散去,“起来吧。”
“这么说这竟然是件宝贝了,师父?”鹿无虞犹自不太相信。
“你这傻小子,阁主难道还会骗你吗?”冲台呵呵笑道,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想不到竟是件好事。”虚井冷若冰霜的脸也绽开一丝温和。
“不过此宝不能给虞儿。”渊亭微笑道。
此话一出,却令虚井和冲台呆了一呆,“为什么?”
“神器与主人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渊亭顿了一顿,“师兄,师弟,我们都是习剑之人,难道对此还不了解吗?师兄你的断虹剑、师弟的追蜃剑,哪一样不是靠着缘分获得?再说虞儿已经有了削云剑,而此宝又是由文命亲手拔出,理当由文命所得。”
虚井、冲台心中最爱鹿无虞,听阁主这样说,心里虽然不赞同,却只好沉默不语。
“阁主说得对,这宝贝当然应该是小师弟的,当时我费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拔出来,小师弟却轻轻一拔就拔出了,这就是缘分。”鹿无虞笑道,脸上丝毫不快也没有。
小胡听了,感激地看着师哥。
他虽然并非必得此物不可,却也觉得若是失去,心里会感觉很遗憾。因为他已经敏锐地感受到,此物与自己是非常契合的,若是有了此物相助,自己的修为进展将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却不知道,吕祖的青竹手杖落入湖畔洞穴历经岁月的侵蚀,已经具备一定的邪灵之气了,而这邪灵之气,正是与小胡体内的异样玄力相辅相成的。
渊亭用自己的戏蟒剑削去竹仗上的垢积物,再用天蚕丝布细细打磨一遍,这件宝物就现出了绿幽幽的光芒。
大家不由得发出了啧啧赞叹声。
渊亭又将那块天蚕丝布裹在竹仗较粗的一头,用金色丝线绑牢,竹仗就成了一柄看上去普通却别有一种魅力的竹剑。
渊亭将竹剑递给小胡,小胡双手接过,感激地磕了个头。然后才细细打量自己的第一柄剑,只见竹剑通体碧绿,呈椭圆扁状,尖尖的一头很像剑尖,却并不锐利,很契合自己的本性。
渊亭见小胡爱不释手,微微一笑,“文命,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以后它就是你的随身之物了。”
“就叫它诛邪吧。”虚井冷冷道。
“。。。。是。”小胡看看渊亭微笑着并不反对,忙道。
渊亭当然明白师兄的意思,知道他对小胡敌意尚未消尽,加上这次小胡又出了风头,自然令他有些不满。唉,师兄心地虽然无私,心胸却未免略显狭窄。
训练,吃饭,睡觉,训练,日子周而复始。
山中岁月不觉匆匆过,转眼五年就过去了。
到了小胡十四岁这年,渊亭派他随师兄鹿无虞下山去外面历练一个月,同时悟出他的第一项控制时空的技法。
鹿无虞已经长成一个修长结实的青年,黝黑的皮肤配上灿烂的笑容,令人一见顿生好感,小胡也已经长成一个瘦高少年,发黑而软,大眼狭长,肤如白玉,一袭白衣罩在他略显瘦弱却笔直挺立的躯干上,无风自动,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鹿无虞已经很有些外出经验了,平时白衣帝子阁与其他修行门派的来往联络,都是由他负责,因此此次外出,渊亭等三位师父并没有多叮嘱什么。
两人从青草湖出洞庭,往南经九嶷山舜陵,过白云苍梧,折东渡粤海,越南岭,特意去看了下罗霄山,罗霄山山顶已经郁郁葱葱一片,往日的罗霄门被大自然的造物掩盖得干干净净,鹿无虞又带了小胡去看他自己悟出“猛虎迷踪步”的那棵树,却怎么也找不着了。
离开罗霄山区,在小胡的建议下,两人继续往东,到达会稽山小胡的老家。那个村子断壁残垣虽存,却已完全荒芜了,小胡看着,想起昔日的伙伴,想起母亲张寡妇,想起七公,想起小喜和他爹依然不知身在何方,不禁黯然心伤。
两人穿过那座更加破落的禹王庙前的长长神道,小胡看着落日,突然心有所悟,接受大自然的造化,修成了他的“流云绕树日无影”技法,可以同时催动两重时空,造成对手视听的紊乱,达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别了故乡,师兄弟俩乘船逆流而上,终于在中秋月圆的前一天赶回了洞庭。经过近三个月的风尘洗礼,小胡略微黑了点儿,但整个人看上去精气神更足了,棱角也更分明了,目光开始显出敏锐。
“中午了呢,”鹿无虞笑道,“师父师兄他们估计已经用过膳了吧,不知我们空着肚子回来,他们会不会法外开恩,让我们加加餐?”白衣帝子阁饭点不到绝不加餐的规矩依旧没有稍加改变,因此鹿无虞虽然嘴上开着玩笑,心里头倒真有点犯嘀咕。
“我这儿还有馒头的,到时候分你一半。”小胡笑道。
“去去去,你那冷馒头,是从城陵矶换船时买的了吧,都快两天了,还能吃吗?吃下去准得拉肚子,那我还不如饿肚子的好。”
“你什么时候饿过肚子?要想让你饿肚子,除非将你手脚都捆住了,不然你爬也要爬着去,偷也要偷了来。”小胡笑道。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过岭南时饿的走不动了,还不是你出的主意让我去偷农户家的鸡?我是贼手,你是贼头,哈哈。。。。。”
说说笑笑,两人奔上山来,正好遇见师兄古敦背着行李往外走,看见他们,很是惊讶,“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终于回来了?”
“你这个老兔崽子要到哪里去?”鹿无虞笑问道。
小胡躬身问师兄好,古敦忙笑道,“不必多礼了,你们快进去吧,家里来了客人了,师父也正说你们可能今日能回来呢!”
“有客人?是谁啊?”鹿无虞有点意外。
“云梦笑真人,”古敦笑道,“就是当年送胡师弟来的那个云梦门掌教。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奉了师父之命去送信呢,回来再说啊。”说着匆匆去了。
听见是笑真人,小胡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不知晶晶来了没有?自己当年答应去看她,后来却失了信,若是看见她,倒有点不好意思的。
看着古敦走远,鹿无虞笑道,“真是,看他样子比去投胎还急,不,比上茅房还急。。。。。。师弟,走,咱们进去。”
说着大步迈进,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心中爽快,忍不住喊了一声,“师父,我们回来了!”
小胡跟着快步走进客厅,一看果然两边对坐着四个老人,一个白胡子老道正是云梦笑真人,他跟五年前的模样变化不大,依旧是童颜鹤发,神采飘然。靠门边的一张锦凳上,却侧身坐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少女。
小胡一眼看见那少女正是晶晶,不由得心里胸口一紧,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般。只见她一袭蓝衣,浑身上下仍是那样干干净净,脸上仍是那般清秀,神态仍是那般文静,只是身材已发育,高了许多,见小胡进来,似笑非笑地用清澈如水的目光看着他。
“你怎么不去看我?小胡?”果然,她问道,正如小胡所预料的。她的声音比以前柔了一些,却更动听了。
“我。。。。”小胡虽然想了几个借口,面对她的询问,却一个也说不出来了。
“胡师弟很忙的。”鹿无虞笑道。
“是吗?小胡?”晶晶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个理由并不满意。
“。。。。。是。”
“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见过前辈真人。”渊亭打断道。
两人赶忙过去行礼,笑真人微笑不语,脸上的滑稽神色仍然保留着,他打量着小胡,轻轻点了点头。
“白衣帝子阁果然不愧是我修真界典范,弟子个个调教得出类拔萃,令人一见忘俗。”这次再见到小胡,见了他的神采,心里不禁对他顿生好感。
渊亭捻须微笑不语。笑真人这句话正是他想听到的。
听到他话语里的温和,小胡感觉心里一热。不知怎的,他虽然至今有些恨笑真人当年的抛弃,但第一次见到他时树立起来的崇敬却仍未完全消失。
“无虞,你们还没吃饭是吧,饭厅给你们留着餐呢。你们师兄弟先去吃饭,一路的经历晚上再说,我们三位师父和真人有些事要说。。。。。对了,你们吃完饭顺便带司徒姑娘四处转转,千万不要慢待了人家,知道了吗?”渊亭吩咐道。
两人忙点头称是,带着晶晶一起出来。
“晶晶,你还没在君山岛逛过吧?待会儿等哥吃完饭,带你好好逛逛,保证你流连忘返,都不想回去了!”鹿无虞笑道。
“好啊,”晶晶笑道,“就怕有些人不欢迎。”
“怎么会。。。。不欢迎。”小胡忙道。
“那我们还是朋友了,小胡?一别五年了。”
“当然是。”小胡迎着她有些顽皮的目光,认真地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