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很明白,”渊亭微微一笑,“那就是哪怕邪魔外道,我们都应该给他一次改邪归正的机会,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孩子呢?他不说出来,自然又他的苦衷,我们也不用太强迫他。”
“他一个小孩子,会有什么苦衷?既然不是邪魔外道,又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虚井不依不饶道。
“很多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看这孩子秉性善良,性子虽然有时很倔,但平时还是很温和很听话,只要他以后保持这样,我们也不要太认真追究了吧。”渊亭说完看了看一直坐在那里微笑不语的冲台。
冲台见两个师兄都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笑道,“我。。。。。同意阁主的意思。”
虚井似乎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他这么说了还是惹得他气得哼了一声,“你就是个和事老,一点儿自己的主意都没有。”
“和事老不好吗?”冲台呵呵笑道,“难道自己师兄弟非得吵得沸反盈天?”
于是在渊亭的坚持下,小胡获得了一次赦免的机会。但他从此发现背后似乎虚井师父那双眼睛老在盯着自己,自己走到哪里跟到哪里,像长在背上了一样。
好在这种情况持续了半年之后,背上那双眼睛的冷光就慢慢有了温度,因为虚井发现这小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这小子非常刻苦,比所有人都刻苦。
白衣帝子阁的训练内容花样并不繁多,主要是缘竿、登山、涉水、剑术、静坐五类。所谓登山就是徒手攀爬山后的一道几十米高的悬崖,没有任何保障措施,但是会有师长在下面监护,涉水就是在湖里沿着既定路线游水,路线极长,完全超出所有人的玄力范围,若是游不动了便挥手示意,自然会有船过去接,剑术就是学习白衣帝子阁那套祖传的博大精深的“皇英剑法”,但这套剑法的美中不足是过于柔巧,不足以发挥男子的刚猛之劲,当然,同时它的好处是男性修炼可以增强身体的柔韧性,锻炼宁静致远的品行,静坐就是修炼悟性,通过打坐或默念道经的方式澄明境界,提升智慧。
所有这些训练都不受季节的影响,也就是说,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刻不得懈怠。
小胡虽然对本领不行就得受人欺负这样的道理还没有清醒具体的认识,但他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之不易,要是不努力,就得再一次失去“家”。
因此他训练时不但刻苦,话也少,听得多,做得多,说得少。这一点令严格的虚井很满意,在他看来,所有的弟子都应该如此,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小胡的戒心也慢慢消减了。尤其令他对小胡刮目相看的是,不是他学得快,上手快,效率高,完成超标准,而是他经常给自己“加训”。
每当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竹稍顶端飞弹或在悬崖上如壁虎般游动或在林中击剑,看着月光或星光洒在他柔弱的肩头,虚井都会在心里轻轻叹息:就算他是邪魔外道吧,如此上进如此对自己要求严格的邪魔外道,那也是值得尊敬的。
小胡这样刻苦训练还有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发现,随着自己身体玄力的提升,体内原来就存在的那股奇怪玄力也在随之提升,并且会跟靠正常修炼来的这股玄力有时会相互碰撞,碰撞程度剧烈时,会让他头晕想吐。
他曾经试过无数次,想把这两股玄力融合在一起,但是办不到。好在随着他悟性的不断提高,他已经渐渐学会了如何运气使那股奇怪的玄力压制住,使之一般情况下处于静止状态。
每当两股玄力相互碰撞之时,他就会问自己,禹王庙后面的深洞里那个梦是真实的吗?如果是,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是张寡妇还是那只已只剩下一张皮却仍然睁着美丽眼睛的狐狸?
只有跟鹿无虞在一起时,小胡才感觉自己是真正的快乐,才觉得这里是自己真正的家。其他师兄对自己也很好,但他只跟鹿无虞最好,因为他认为别的师兄都太规矩,而规矩,他已接触得太多,并不能给他带来真正的快乐。
鹿无虞师兄则每隔一阵子就要触犯一下规矩,仿佛隔一段时间不触犯一下这神圣的东西,他就浑身不自在似的。
这日又是游水训练。
正值初夏,青草湖的水绿得像一块绿琉璃,一望无垠的湖面只有点点沙鸥低翔,时而一些小花鱼儿跃起,在这面平湖镜上加上一些点缀。
小胡贪婪地看着美景,用力呼吸着微风吹过竹林送来的竹叶清香,感觉自己有些陶醉了。看看其他师兄,脸上也是一脸的欣喜。
“都发什么愣,快下水!”虚井师父从来都没有欣赏风景的闲情,手里抓着一根竹枝,像赶鸭子一般将他们往水里赶。
鹿无虞走到小胡身边,悄声道,“待会儿跟着我,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说完嘻嘻一笑,跑到前头衣服也不脱,嘭嗵一声就跳进了水里。气得虚井大声喝骂。
很快大家就游出了虚井师父的视线,今天由冲台师父驾着小船全程跟踪,冲台师父生性散淡,懒得管他们,就指挥船远远地跟着。
水还有些凉,小胡和鹿无虞故意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游到经常经过的一座湖畔山峰时,鹿无虞对小胡使个眼色,两人一齐消失在湖面上,潜水向岸边而去。
到了岸边,两人躲在高高的莴笋叶子下面,看着队伍远去和冲台师父的小船也过去了,才**地爬上岸。
虽然鹿无虞经常触犯规矩,但小胡触犯规矩的次数却很少,因此心里很有些忐忑,“师兄,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没事,我都计算好时间了,准能按时回去。”鹿无虞满不在乎地说,也不容他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就往山上走。
山很高,满山的翠竹,但他们上来的这个山坡却很多石头,也有很多细小的竹丛堆在石头间,淹没了落脚之处。两人也不管有路没路,披荆斩棘一路闯到了半山腰。
在一块树荫下的大石头上歇了会儿,小胡忍不住又问道,“师兄,咱们到底要去干什么?”
鹿无虞嘿嘿笑了笑,“师弟,这山上有个石洞,里面有玄魂,你信吗?”其实是他前两天去集市买油盐酱醋,听到两个卖菜的老太太说这山上的一个洞里好像有妖怪,他动了好奇心,就拉着小胡一起来了。
“啊?咱们这里也有玄魂的?”有玄魂就意味着得有灵兽,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住的地方附近也会有灵兽,因为他自觉灵兽都是在遥远荒僻的地方。
“当然了,”鹿无虞嘻嘻笑道,“咱们这洞庭以前可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现在神仙虽然都走了,但落下一两只灵兽有什么奇怪的。就算没有灵兽,内丹灵药肯定少不了,你跟着我去准没错!”
小胡将信将疑,不好再说不去,只好跟着师兄继续拨开扎人的箭竹,往山上继续寻觅。
鹿无虞也不知道那个洞在哪里,他甚至都没有验证过这山上到底有没有石洞就拉着小胡来了,因此他们找来找去,找出了一身臭汗,石洞愣是没找着。
“灵兽住的地方,我们又怎么找得到,时间不早了,师兄,咱们还是回去吧?”
“你闭嘴行不行?像个老太婆一样,再找找,肯定能找着。”鹿无虞不耐烦地东张西望着。
小胡说服不了他,也对灵兽失去了兴趣,便干脆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们寻找的目光本来都是在大石头间,从来没注意地上的小石缝,小胡一坐下,却发现他对面的不远处有一道窄窄的竖着的椭圆形石缝,看上去像个石洞。
“师兄,师兄。。。。”小胡扯扯正在胡乱寻觅的师兄。
“干嘛呢,你不愿找就先回去好了。”鹿无虞甩掉他的手。
“不是,师兄你看,这是不是一个石洞?”
鹿无虞转身一看,不由得满心欢喜,“对对对,应该就是这儿,我说嘛,石洞是肯定有的,只是我们。。。。”
两人跑过去,只见那石缝并不宽,掩映在一簇竹丛后面,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洞,鹿无虞将头往里面一探,看了一会儿,伸出来道,“里面黑乎乎的,深得很,看来一定是这里了。。。。。。灵兽一般都住在这种地方。”
“是吗?”小胡将信将疑。
“当然是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谎?”鹿无虞拍着胸脯打包票。
小胡想了下,却发现师兄跟他说谎的次数还不少。
但是都相信他那么多次了,就再相信一次他吧,谁让他是自己的师兄呢?
两人挤过石缝。就在挤过石缝的一刹那,小胡想起了自己和小喜去禹王陵的那次经历,不禁站在洞口犹豫了半晌。
鹿无虞见他停止石缝间,问道,“师弟,你干什么呢,快来啊。”不由分说将他拉了进去。